一千二百一十一章 鹿耳海戰下
荷蘭艦隊的旗艦是阿姆斯特丹號，因為這艘巨艦位於東方號的正後方，所以正麵受到的衝擊力不大，東方號的爆炸衝擊波隻是讓船身劇烈的晃動了一下，艦長緊緊的扶住了欄杆，並沒有摔倒，但是他寧可被一顆炮彈炸死也不願意看到眼前的這一幕，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荷蘭艦隊引以為傲的巨艦東方號竟然在對方一輪炮火之下直接爆炸解體，不用想，能活下來的船員應該也是寥寥無幾，荷蘭東印度公司為什麽能稱霸印度洋和南海，正是因為他們擁有十幾艘這樣的艨艟巨艦，艦長的麾下已經集結了東印度公司幾乎一半的重型武裝力量，如果在台灣被消滅，那麽公司的武裝艦隊將會大大受損，很可能會失去在印度洋和南海的獨霸地位，這才是讓艦長最心痛的事情，他已經後悔剛才做出的向對方發動攻擊的命令。可是青弋軍的炮火並沒有照顧到艦長的心情，大將軍炮依然在怒吼，張智是絕不可能放過這些敵人的，同為水師將領，他知道，一旦這些荷蘭艦隻逃走，那麽他們就會在海上形成遊擊力量，以後水師航行的安全和大量裝滿移民的艦隻航行安全完全得不到保障，既然打，就必須消滅他們，青弋軍的水師要保證台灣周邊水域的絕對平靜。
“攻擊前進！”張智下令道。東方號被摧毀絕對是對荷蘭艦隊士氣致命的打擊，因為他們從來沒有損失過一艘巨艦，更不用說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就遭受到這麽暴烈的打擊。在熱蘭遮城城牆上觀察戰場的揆一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要不是裏約爾眼疾手快扶住了揆一，恐怕他就要癱坐在地上了，本來從千裏鏡裏觀察到的情況來判斷，對方的艦隻噸位並不是特別大，大約隻相當於荷蘭艦隊的中型戰艦，隻不過數量比較多而已，揆一也不認為他們的戰鬥力會有多強，可是當青弋軍艦隊率先打爆了東方號之後，揆一額頭上如同黃豆般大小的汗珠瞬間流了下來，他怎能想到這些他以為的海盜竟然這麽能打。不僅是揆一受到了衝擊，所有在城牆上防守的荷蘭士兵全都傻了眼，自己的艦隊竟然被人家壓著打，這還次頭一次見到。裏約爾強忍住內心的震驚，提醒揆一道：“總督大人，振作起來，趕緊布置城防，這些不明身份的家夥來者不善，說不定目標是咱們熱蘭遮城，我們要做好防禦，萬一他們殺過來，我們要用城頭的火炮打擊他們！”揆一經過他的提醒，這才猛然回過神來，是啊，自己是熱蘭遮城的最高長官，也是荷蘭軍隊的最高長官，不管怎麽樣，海戰那是總公司負責，勝了自己也沒有功勞，失敗自己也沒有責任，但是陸地上的戰鬥就要靠自己了，如果對方的艦隊能成功擊敗荷蘭艦隊，當然，現在看來這是一個大概率事件，那麽他們的下一個目標一定是熱蘭遮城，揆一可不認為對方隻是來挑釁荷蘭艦隊而已。
揆一連忙下令道：“所有人全部登城，裏約爾，你將城裏的一千名預備隊士兵全部調到北城來，這一麵城牆將會是敵人的主攻方向，如果他們在正麵登陸，我們必須在海灘上給他們最大的殺傷。”揆一說這話還是有些底氣的，熱蘭遮城之所以能成為易守難攻的堡壘，除了當時荷蘭的築堡技術先進，用歐洲最先進的棱堡形式來築造熱蘭遮以外，還有熱蘭遮本身的地形限製，他們之所以在這裏選擇築城，正是因為熱蘭遮城兩麵環山，也就是堡壘的東西兩麵都是懸崖峭壁，對方就算是在東西登陸也不可能翻過懸崖峭壁來進攻，他們的主攻方向隻能是北麵或者南麵，而如果想從熱蘭遮的背後，也就是南城發動進攻的話，他們就必須先打下赤嵌城，所以除非赤嵌城已經失守，揆一根本不用擔心後麵會出現敵人，那麽對方隻能從北麵發動強攻，現在城裏有三千士兵，他將會調集兩千人來防守北城，剩下的士兵分散在其他各處和城中，一方麵作為預備兵力，一方麵救治傷員，搬運彈藥，維持秩序。隻要他們能在灘頭壓製住這些海盜，讓他們知難而退，荷蘭軍隊還是大有勝算的。
（漁夫按，曆史上，熱蘭遮城的攻堅戰持續了一年的時間，之所以會進行這麽長時間，當然跟熱蘭遮的地形和堅固程度是分不開的，實際上，在鄭成功進攻熱蘭遮城堡的時候，裏麵的總兵力不過兩千五百人，其中還有一部分是誌願者，正規軍應該不超過兩千人，就這麽點荷蘭士兵，鄭成功發動了兩萬五千人攻城，兵力足足是對方的十倍，但是荷蘭人火銃和火炮犀利，完全壓製住了明軍，雖然明軍也以火炮火銃見長，但是同時期的西方顯然應用的更加純熟，鄭成功多次攻城，傷亡都是敵人的數十倍，無奈隻能采取長期圍困消耗對方糧食的策略，經過近一年的圍困之後城內彈盡糧絕，這才投降。由此可見熱蘭遮是荷蘭侵略者在台灣布置的一顆非常重要的棋子，同時也是非常難啃的骨頭。）
在揆一的命令下，荷蘭士兵迅速行動起來，大量的士兵開始搬運火藥桶和彈藥，炮兵開始調整火炮的設計角度，從外表上來看，整個熱蘭遮棱堡就像是一個披著厚重外殼的烏龜一般，很多角落都安排了大量的大小火炮，可以覆蓋到城下的每一個死角，並且在城牆上預留了許多小孔，這些小孔連接著城牆內部的通道，通道非常光滑，這是為火油專門預留的通道，當敵人接近到城牆的底部的時候，就會進入火銃和火炮的射擊死角，中原的城池防守戰一般會利用滾木礌石灰瓶等等武器來對付這些藏在死角的敵人，而在熱蘭遮的荷蘭人顯然更加高明一些，也不用士兵探出身體向下砸猛火油罐子，直接將猛火油從城牆上的小孔注入，然後火油就會流出來順著城牆的牆麵往下流淌，這樣就能完全覆蓋住城牆的底部，隻要往下扔幾個引火之物，城牆的下方就會變成一片火海，這種設計早在英法百年戰爭的時候就已經有了，當年聖女貞德帶領法軍攻打英國人鎮守的堡壘的時候，英國軍隊就專門設計了這種通道，不僅能傾倒火油，還能將拋光的巨石從通道丟下去，直接對底部的敵人造成群體殺傷。有了如此健全的防禦體係，揆一對能守住熱蘭遮城還是充滿了信心的，一隊隊身著鐵甲扛著火銃的荷蘭士兵登上城頭，這是裏約爾奉命叫來的城內駐防部隊，一千人展開隊形，將火銃伸出射擊孔，裝填彈藥後緊張的等待著接下來的戰鬥。揆一展開千裏鏡，注視著海麵上的結果，顯然，奇跡並沒有發生，東方號絕對不是唯一一艘被擊沉的巨艦，荷蘭艦隊在對方的炮火打擊下一艘接著一艘的沉沒。
僅僅過了不到一個時辰，荷蘭艦隊就已經損失過半，六艘巨艦沉沒了三艘，被重創了兩艘，其中一艘連桅杆都被火炮炸斷，已經基本上失去了動力，隻能漂浮在那裏，船上的帶隊艦長不顧總司令官的命令，打出了白旗，表示投降。總艦長氣的在阿姆斯特丹號上破口大罵，“好望角號是個膽小鬼，查理斯是個懦夫，他丟了荷蘭王室的臉，混蛋，混蛋！”轟轟轟，仿佛是給總艦長的叫罵聲添油加醋，張智麾下的新軍艦隊瞄準旗艦進行了大規模炮擊，映入總艦長眼簾的是麾下將士的殘肢斷臂，甲板上的水手被開花彈帶走了一大片，不僅如此，一個個可怕的大洞出現在甲板上，已經能看到下層的炮手，當然，這些炮手也是一個個東倒西歪，顯然船艙中的爆炸殺傷了大量的人員，最恐怖的還不是這個，一名渾身是血的士兵衝上瞭望台對總艦長說道：“閣下，閣下，旗艦，旗艦的吃水線被打穿了，堵漏失效！”“你說什麽！”總艦長一下子揪住部下的衣領，當一艘戰艦的吃水線被打穿並嚴重受損的時候，隻要是個水手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麽，阿姆斯特丹號的沉沒基本上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荷蘭艦隊被炮火打得抬不起頭，他們的士氣崩潰了，陸續有喪失動力的艦隻打起了白旗，還有一些小船立刻掉頭逃竄，不過他們的運氣顯然不是太好，基本上都被追上來實心彈給擊沉在海中。
“閣下，棄船吧，現在上救生艇，還能保住生命。”部下急切道。總艦長搖搖頭道：“我是阿姆斯特丹號的艦長，也是艦隊的司令官，我要跟我的船共存亡，你們走吧，不用管我了。”說完他將部下推到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