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天驕末路中
“狼頭大纛，我們的大纛著火了！”察哈爾士兵驚恐的大喊起來，在萬軍之中，除了離得近的人之外，不可能所有人都能看見林丹汗的身影，他們隻能通過顯眼的大纛旗來辨別自己主將的位置，而大纛旗也是將士們士氣來源的重要因素。在中原的戰爭中，往往一方的帥旗被奪取或者摧毀的時候，就意味著主將很有可能遭遇到危險，甚至是身死。在這樣的情況下又怎麽能指望士兵們鼓起勇氣呢？土謝圖眼見狼頭大纛著火，興奮的揮舞著手中的戰刀喊道：“勇士們，跟我一起大喊，林丹汗死了，速速投降！”身邊幾個部落的頭領都意識到土謝圖要幹什麽，這個老狐狸，竟然還能想到渾水摸魚這一招，仗打成這個樣子，雙方人馬早就纏鬥在一起，若是這個時候他們喊出這樣的口號，林丹汗那邊一定會大亂。果然，漠東聯軍的士兵們也不管土謝圖說的真假，反正大家都扯著嗓子喊道：“林丹汗已死，速速投降！林丹汗已死，速速投降！”轟然爆發的潰敗讓人猝不及防，仿佛是傳染病一般，一傳十十傳百，前方的士兵扔下兵器抱頭鼠竄，帶動了後麵士兵的情緒，他們不知道消息的真偽，但是狼頭大纛被點燃是真真切切的事情，如果林丹汗死了，他們還在這裏打仗有什麽用，又是在為誰而戰？
察哈爾的騎兵終於徹底崩潰了，帶動了外喀爾喀士兵的大潰退，林丹汗拔刀怒砍了幾個士兵也止不住潰退的人群，他們本來就是強弩之末，全靠著一口氣在苦苦支撐，這口氣一旦失去，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來。林丹汗讓衛隊的士兵扯開嗓子喊自己還活著也沒有人相信，畢竟人類的大腦隻會相信他們所看到的，有句話叫作眼見為實，耳聽為虛。數萬騎兵的潰逃就像是失控的戰馬一般，沒有方向也無法停止。林丹汗絕望的看著戰場，自己就像是一個草原上變戲法騙人的小醜一般，十萬大軍竟然一仗就被他全部葬送，他想不通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剛開始行動的時候不論是拿下敖漢部、乃蠻部，還是攻打內喀爾喀，一切都很順利，連外喀爾喀這個死對頭他都爭取到了，自己是沒有好好祭拜長生天，才會遭到長生天這樣的懲罰嗎？並沒有啊，自己每一次戰鬥前都要進行祭天儀式，可是為什麽勝利還是沒有站在自己這一邊。
“大汗！大汗！快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保住性命要緊，回到察哈爾，我們再重整旗鼓！”眼見林丹汗發愣，一直陪在他身邊的顏合紮急的對他大吼道。林丹汗這才回過神來，顏合紮沒有多說，用手中的馬鞭在林丹汗的戰馬屁股上狠狠的抽了一鞭子，林丹汗的坐騎吃痛，撒開腿飛奔起來。林丹汗在馬上對顏合紮喊道：“魯特汗和額哲呢？他們人呢？你看見了嗎？”顏合紮搖了搖頭，戰場已經混亂，放眼望去全是敗兵，又有誰有那個閑工夫去找尋額哲和魯特汗，並且顏合紮環顧四周，哪裏還有魯特汗黑鷹大纛的影子，不知道什麽時候，魯特汗的大纛旗也倒下了，或許是被敗兵衝擊，或許是被漠東蒙古聯軍摧毀，總之，現在在戰場上已經沒有了兩位大汗旗幟的身影，這一仗，他們察哈爾聯軍慘痛的失敗了。
漠東蒙古聯軍趁勢掩殺，直至殺的血流成河。那邊的皇太極舉起了右拳，示意全軍停止對額哲敗兵的追擊，他下令道：“放棄這邊的殘兵，回頭再收拾他們，現在跟本汗調轉方向，我們去追殺林丹汗的本陣，本汗不相信他就這麽容易被幹掉了，總之一句話，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今天本汗一定要滅了這個草原上最大的對手。”“嗷哈！嗷哈！”兩黃旗騎兵們立刻跳上另一匹備用戰馬，將自己的裝備放在原來的戰馬上，牽著韁繩調轉方向，跟著皇太極向林丹汗的大陣方向猛追過去。
如果從天空中看去，就會發現這樣一幅場景，皇太極的兩黃旗和土謝圖的漠東聯軍就像是兩把從左右方向夾擊而來的鐮刀一般，他們的目標正是已經潰敗的林丹汗和魯特汗本陣，如果他們的速度再快上一些，完全能將林丹汗的部隊給包圍在中心，皇太極正是這個想法，今天無論如何不能放走林丹汗。林丹汗的大腦一片空白，他隻是機械的騎在馬上，任由顏合紮騎著他的戰馬向前奔馳，除了身邊的數百衛士之外，剩下的士兵已經四散逃竄，他們就像是無頭蒼蠅一般，沒有方向，隻知道離兩黃旗和漠東蒙古的騎兵越遠越好。
“大汗，部隊都亂了，我們快走吧，現在收攏人馬已經來不及了，先逃回外喀爾喀的領地再說。”跟林丹汗一樣，魯特汗也是方寸大亂，他和林丹汗在亂軍中失散，舉著黑鷹大纛的士兵也被對方一箭射死，黑鷹大纛的倒塌讓外喀爾喀的軍隊失去了方向，他們並不知道自己大汗的具體位置，自然也沒辦法朝著魯特汗的身邊集中，衛隊掩護著魯特汗向北方逃竄，他和向西方撤退的林丹汗完全是兩個方向。土謝圖的手下眼尖，在追擊的過程中他猛然發現前麵有一群鐵甲騎士結成了圓陣向北奔馳，他立刻稟報道：“大汗，那邊，那邊肯定有大人物！”在撤退的途中還能保持相對嚴整的陣型，同時這些人用的是圓陣，那麽很顯然，他們是在保護什麽人物，即便不是魯特汗，恐怕級別也不會低，這樣的大魚不抓白不抓，土謝圖略一思考立刻對身邊的士兵道：“給我追！”他的馬鞭一指，騎兵們立刻向著魯特汗逃跑的方向猛撲。亂箭飛射，不斷有魯特汗的衛隊士兵翻身落馬，很明顯，他們已經被科爾沁的騎兵給盯上了，如果土謝圖的人一直這樣黏在後麵，魯特汗將會非常被動。衛隊長吼道：“大汗，你帶幾個人先走，剩下的人跟我來，堵住他們！”衛隊長不等魯特汗下令，帶著大部分士兵掉頭回轉，隻有幾名騎兵護著魯特汗繼續往北。土謝圖冷笑一聲，真是不自量力，區區數百人也想擋住自己。“這些人不過是送死罷了，衝過去，真正的大人物在前麵，一定是魯特汗這個混蛋！”
聽見魯特汗的名字，勇士們士氣大振，不論是活捉還是殺死魯特汗，都是蓋世奇功，不僅自己以後衣食無憂，草原上還會永遠傳頌自己的名字，士兵們就跟打了雞血一般，他們用極短的時間就將斷後的騎兵全部殲滅，士氣全無的外喀爾喀士兵又怎麽可能是殺紅了眼的科爾沁騎兵的對手。噗噗噗，箭支射入人體的聲音不斷傳來，魯特汗身邊的衛士一個接一個倒下。魯特汗絕望的發現，自己的戰馬早已經脫力，而本來一人雙馬的配置因為戰鬥失敗的緣故早已經將備用戰馬丟失，魯特汗的坐騎就算是寶馬良駒此刻也是口吐白沫。猛然，戰馬的前蹄往地上一跪，它終因體力不支而摔倒，馬背上的魯特汗被甩出去老遠，趴在地上爬不起來，土謝圖帶著士兵很快將他包圍。土謝圖輕蔑道：“喂！魯特，站起來吧，別像豬一樣裝死，你是外喀爾喀的大汗，即便是死，也要像個男人一樣不是嗎？”
聽見土謝圖的話，魯特汗渾身一顫，緩緩的坐了起來，雖然從馬背上摔下，但是因為魯特汗的鎧甲穿得厚實，全身的骨頭竟然神奇的沒有斷裂。但是當土謝圖看到魯特汗的麵部表情的時候，驚訝的差點說不出話來。本以為魯特還算是個漢子，可是當魯特坐起來的時候，土謝圖分明從他臉上看到了求饒的神情。“土謝圖，不，土謝圖汗，大汗，求求你，求求你饒我一命吧，以後我給你做牛做馬，隻要饒我不死，整個外喀爾喀都會聽你的號令。”魯特哀求道。“哈哈哈哈，魯特，想不到你也有今天，不過你好像還沒意識到，我不饒你難道外喀爾喀就不是我的了？你死了，我一樣可以拿下群龍無首的外喀爾喀，何況你們的軍隊全完了，我隻要出一百個士兵，你們就得乖乖投降，所以你覺得，我還會留你嗎？”土謝圖大笑道。
“你！”魯特汗怒目圓睜，盯著土謝圖，用手指著他道。“你要有什麽遺言就盡管說吧，如果沒有的話我可要動手了。”土謝圖道。自知自己必死，土謝圖是不會放過自己的，魯特怒罵道：“土謝圖，就算是死，我也會化作厲鬼，來找你索命，你以後必然不得好死！”土謝圖搖了搖頭，在他眼裏，現在的魯特汗就是一條瘋狗罷了。他揮揮手對身邊的勇士道：“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