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一百一十六章 草原東征上
“今年的收成看起來還不錯啊。”一望無際的草原上，有一群群潔白的羊群正在肆意撒歡，牧羊人跟在後麵用皮鞭抽打著，嘴裏吆喝著，將羊群聚攏在一起，還有好幾隻獵犬在羊群的周圍像是戰士一般巡邏，草原上很可能會碰到狼群，除了放羊人自己攜帶的武器之外，獵犬也是人類很好的幫手，經過訓練的獵犬戰鬥力並不低，在跟野狼的單挑作戰中不落下風，往往牧羊人帶著幾隻獵犬就可以跟十幾匹野狼對峙。除了羊群之外還有大量的蒙古包散落在不遠處，頂部的煙筒已經冒出了嫋嫋炊煙，現在已經是傍晚，放羊人正在將羊群往回趕，應該是要回家吃飯了。草原人的生存手段並不多，普通的民眾就是靠放羊為生，別看他們好像擁有數百隻羊，但是那時候的畜牧業跟後世的畜牧業完全不同，這些羊就是他們的全部資產，羊奶，羊毛都是可以賣錢的東西，所以他們不能隨意殺死這些羊，否則將會斷了財路，隻能是在適當的時候挑選那些即將老死或者是即將病死的羊進行宰殺，這樣還能把肉賣掉換一些錢，而留給自己的口糧少之又少，因為草原上生存環境惡劣的原因，可能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夥子臉上都會布滿皺紋，看起來就跟四十歲一樣，可以說比起中原的生活環境來說，這些草原底層百姓更加困苦，所以他們向往中原的土地和財富，這也就是為什麽北方遊牧民族總想著攻打中原的原因，因為他們自己創造不了的生活隻能靠搶劫去獲得。
剛才說話的人是一個騎著戰馬，背著短弓戴著皮帽子的壯漢，他們一行五個人，看起來應該是一隊巡邏兵，草原上的編製其實並不複雜，五個人一伍，十個人一隊，基本仿照的是古代中原的編製，所以領頭的人自然就是伍長，那領頭的壯漢正是伍長。隻聽他話音剛落，後麵一個緊跟著的士兵就接話道：“伍長，今年的收成比起往年來是要強上不少，一方麵是今年我們敖漢部一直沒有任何戰事，邊境很平穩，另一方麵也是長生天保佑，今年的草長得茂盛，牛羊都能吃飽吃好，自然產出也就高了。”伍長點點頭，“看見那邊的村子了嗎？這應該就是我們今天巡邏的最後一個村落了，我們過去轉一下，沒什麽問題的話我們就回去交班吧，讓夜班的人過來放哨。”他馬鞭一指那邊冒著炊煙的蒙古包道。其實說是一個村子不如說是一個臨時聚集點，草原人放牧一向都是靠天收，哪裏的水草比較豐富，就去哪裏，所以他們居無定所，蒙古包也是移動的，隨時都可以搬家，如果是一個人在這一片放牧，那麽很有可能方圓十幾裏甚至數十裏隻有這麽一家，如果是幾家碰到了一起，那麽就會聚集在一塊，共享一大片牧場，畢竟人多的情況下團結起來也有利於處理突發狀況，草原上的村落都是這麽慢慢形成的。隨後他們就可能固定下來，下一次遷移的時候這幾家就會聯合在一起，這樣也便於統治者進行管理，否則要是征兵，一支征兵隊一家一家的找得找到什麽時候，還是按村落來找來的方便。
今天也是非常普通的一天，他們隻是一支邊境的巡邏隊，他們身後的村落也是位於敖漢部邊緣的一個村落，因為人口分散的原因，其實遊牧民族的部落邊界線一般都不可能像是中原長城那樣丁是丁卯是卯，基本上有著不小的隨意性，所以往往在兩個部落之間會空出一大塊區域作為一個緩衝區，雙方的士兵和居民隻要不越過這個緩衝區就算是和平共處了，而且因為領地和百姓分散的緣故，基本上都不會配置大量的邊防部隊，反正騎兵的速度快，召之即來揮之即去，隻要主力部隊能隨時保持警惕性，一旦邊界有事的時候及時支援到位，基本上就沒什麽大問題。就像是這支小分隊一樣，看似遼闊的區域實際上隻有十個人在守衛，這一隊士兵分成兩個伍，白天一伍，晚上一伍，過一段時間再輪換，他們的任務就是巡查邊界，沒事去村落轉一轉，如果發生治安事件也歸他們管，畢竟他們沒有像是中原一樣的府衙縣衙的機構，也沒有捕快衙役這樣的公人，所以這些巡邏隊既是士兵也是捕快，同時還是法官，如果遇見牧民之間的紛爭，也是由這些士兵的頭來管轄。當然如果是在部落的縱深自然是由貴族來監管，可是邊界就隨意多了。
敖漢部位於外喀爾喀的那邊，察哈爾的最東邊，跟漠東蒙古接壤，所以他們受到漠東蒙古的影響最多，也非常容易被滲透，為什麽察哈爾的八個鄂托克出了敖漢部這麽個異類，正是因為皇太極和漠東蒙古不斷的拉攏攻勢，終於動搖了敖漢部大汗的想法，讓他覺得跟著林丹汗撈不著什麽好處，還是跟著他們幹比較有前途，況且察哈爾的地盤一再被壓縮，本來黃金家族也是占據最豐饒的草場的，可是近些年硬是被打到了漠西，漠西生存環境更加惡劣，土地更加貧瘠，敖漢部作為察哈爾麾下的鄂托克，能得到的支援和好處少得可憐，就像是一個黑道大哥，麾下為什麽小弟眾多，還不是因為跟著大哥混能得到好處，如果大哥自己都混得很落魄，誰還會跟你一起呢？敖漢部正是這種心態，才慢慢被漠東蒙古同化，加入了他們的陣營，當然這也引起了林丹汗的極度不滿，敖漢部知道，說不定哪天林丹汗就會起兵攻打自己，所以一直拚命向漠東蒙古靠攏，恨不得將自己的領土給搬到漠東蒙古去，以前還不錯，漠東蒙古跟他們有協防的條例，如果敖漢部受到威脅，其他的部落就會來救援，可是因為上次土謝圖集結大軍出征卻損失慘重的原因，在敖漢部邊界巡弋的各部落士兵都已經撤了回去，不過這些年來相安無事也讓敖漢部自己放鬆了警惕，他們不認為林丹汗有這個膽子主動出擊，所以防衛就鬆懈了些，就像這邊，這麽一大塊地方，隻有十個騎兵而已。
五人騎著雙馬又看了一遍一望無際的草場，草場的盡頭就是一座座丘陵，翻過丘陵那就是察哈爾的地界了，敖漢部說是察哈爾的八個鄂托克之一，但實際上早就已經脫離了察哈爾自治，所以稱呼丘陵那邊的土地，就統一用察哈爾代替了。他們慢悠悠的騎馬來到了村中，這是他們一天中最開心的時刻，作為白班人員，有一個好處就是能在村中吃一餐飯，因為這些士兵常年保護這些牧民和幫助他們處理糾紛的原因，一般白班人員結束巡邏的時候都可以去村子裏蹭一餐飯，五個人吃一餐飯也耗費不了太多食物，更何況是村民們集體招待，這個村子雖然不大，卻也有二三十戶人家，有的人貢獻一些肉幹，有的人貢獻一些馬奶酒，有的人拿出一些麵粉做成麵餅，還有的人製作少量的炒米，總之草原的食物種類不多，不過一家貢獻一點也算是豐盛，雖然這些東西不算是士兵軍餉的一部分，而是一些額外的東西，但是基本上草原上各個部落都默許了這種習慣的存在，邊界士兵平時執勤辛苦，弄些吃食和外快也是正常。眾人來到了村落中央，他們已經聞到了烤肉的味道，伍長恍然大悟道：“啊，今天已經是第十天了，怪不得能有烤羊肉，弟兄們，今天可是有福氣了。”這一隊士兵跟牧民們約定好，每隔十天吃一頓新鮮的烤羊肉，今天正好是他們這一伍白班的第十天，牧民們自然弄了一些烤羊肉來招待。
眾人翻身下馬，將水壺中的水倒出一些用來洗手，雖然草原上水資源缺乏，草原人很多一生也洗不了幾次澡，但是他們對洗手這件事情倒是很重視，因為在草原的文化中，他們認為食物都是長生天賜予的，如果用不潔的手去抓取食物，那是對長生天的不敬，所以在吃飯之前，他們都會盡可能的想辦法把手給洗幹淨，然後對長生天做一番禱告再食用食物。眾人洗手的時候，已經有牧民將熱氣騰騰的烤肉給端了上來，今天的主食看起來是烤羊背，肥美的綿羊肉散發著陣陣香氣，讓眾人食指大動，即便是遊牧民族，作為底層士兵也不是天天都能吃到新鮮肉的，大部分時候吃的還是肉幹，如果不配合鹽巴和佐料，味同嚼蠟。
“大家都不要客氣了，多吃一些吧，你們巡邏也都辛苦了。”一名年長的牧民帶著長者慈愛的笑容對士兵們說道。伍長躬身道：“多謝了，我們會好好享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