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一百一十三章 草原合兵
魯特汗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還滾燙的綠茶，草原上喝茶沒有中原那麽多講究，茶葉對於草原來說是生活用品的一種，因為草原人習慣吃牛羊肉，這些肉質攝入多了會非常油膩，所以清新可口的茶葉是非常好的解膩工具，但是草原的路途遙遠，且天氣環境非常惡劣，雖然自古以來中原就跟草原有茶葉的貿易，但是通常情況下為了方便保存，往往采用的是茶磚的形式，也就是將茶葉壓縮成像磚頭一樣的形狀，這樣便於碼放保存，也便於運輸，但是可想而知，如果將茶葉這樣壓縮，曬幹的茶葉勢必會變得碎裂，泡茶的時候就很難像中原一樣顯出茶葉的品相，畢竟碎茶葉能有什麽好看的呢？所以對於草原人來說，喝茶就是為了解膩，沒有什麽其他的作用。可對於魯特汗、林丹汗這些貴族來說，他們不可能跟普通的民眾一樣飲用茶磚，這樣就不能體現他們貴族的地位，所以，往往，貴族們之間交往使用的都是上好的茶葉，跟中原一樣的茶葉，並且因為運輸和保存難度大的原因，但凡是能拿出品相好的茶葉招待客人的都是表達了對貴客的尊敬之情。
“果然是好茶啊，能在察哈爾喝到這麽美味的綠茶，也算是不虛此行了。”雖然沒有中原的那些品茶大師專業，但是作為草原上的貴族，早就將品茶變成了一種高雅的、可以體現身份的活動，即便魯特汗是個略顯粗糙的蒙古漢子，也學著中原人的樣子，對茶葉評頭論足起來。林丹汗看見魯特汗搖頭晃腦的樣子，忍不住有些好笑，看來放下魯特汗的架子，這家夥其實也就是個普通的貴族，不過林丹汗可不敢真的將魯特汗當成一個普通人，畢竟他們還有戰略合作關係，現在雙方飲茶不過是為了緩和氣氛，為接下來的談話做一些鋪墊，林丹汗心裏非常清楚，既然魯特汗不辭辛勞過來了，今天就必須要達成一個良好的結果，否則魯特汗豈不是白跑一趟。
兩人沒有扯關於戰爭的事情，而是互相抒發著對茶葉的見解，不一會，額哲就端來了各種美食，除了犛牛肉這種難得一見的美味之外，還有烤羊腿等等草原上常見的美食，最重要的是他端來了不少蔬菜，在草原上，綠色蔬菜可是比肉還要貴的，能吃得起蔬菜的家庭都不是一般家庭，所以看見這些蔬菜，魯特汗便知道林丹汗是用心了的。林丹汗從懷中掏出一把短小精細的匕首，對魯特汗說道：“這把匕首雖然說是我的防身武器，也跟了我很多年，但是實際上我從來沒用它殺過人，但是為客人切肉倒是用過幾回，你是近些年來我們察哈爾部最尊貴的客人，同時也是我林丹汗最尊貴的客人，所以這犛牛肉的第一塊，應該由我來親自為你切下。”說罷，林丹汗就走到一大塊已經烤好的犛牛肉麵前，用匕首切下了一小塊，烤好的犛牛肉散發著一種奇特的肉香，有的人說那是一種膻味，但是在真正的愛吃牛肉的人麵前，那就是一種犛牛身上特有的像是牛奶一樣的味道。犛牛肉的肉質緊實，額哲給兩位大汗準備的是最好的牛腩部位，半肥半瘦，不用刷油，而是用牛肉自帶的牛五花在火烤下分泌出的牛油來反複塗抹到肉上，用原油烤原肉，保證食材的原汁原味，除了撒上一些鹽之外，其餘的蘸料都是用小碟子裝好放在一邊，如果想吃哪一種味道，就自己蘸。
林丹汗將肉塊切下後，用匕首插在上麵，將肉塊挑起，對魯特汗說道：“高端的食材，往往可以使用最簡單的烹飪方式，這犛牛肉已經烤的兩麵金黃，正是食用的最佳時機，除了撒上一些粗鹽，別的我什麽都沒放，當然，邊上的蘸料可以自取，不過在吃這些蘸料之前，本汗以為，魯特汗應該嚐嚐原汁原味的犛牛肉，這是一種非常美妙的味道。”其實對於魯特汗來說，犛牛肉也不算是什麽非常特別的美食，畢竟他是大汗，他想吃一口犛牛肉還是可以吃到的，但是現在是林丹汗親自為他服務，這又加深了一層用意，讓這塊牛肉顯得非常珍貴。林丹汗將用匕首挑著的牛肉送到了魯特汗的嘴邊，進來送菜的額哲正好看到這一幕，他有些擔心的輕聲喊道：“父汗，這。。。”林丹汗不為所動，他就想試試魯特汗的膽量，如果連這麽一小塊牛肉都不敢吃，還能指望他帶領外喀爾喀的數萬大軍跟自己合作攻擊漠東蒙古嗎？
魯特汗當然不會被一個小小的匕首嚇到，他當然也知道林丹汗是在考驗他的意誌，作為外喀爾喀的大汗，這點膽色還是有的，魯特汗麵不改色心不跳，張開嘴對著匕首的尖端，然後將上麵插著的肉塊一下子叼進了嘴裏，大口咀嚼了一番咽了下去，豎起大拇指道：“果然是絕世美味，這就是最純正的牛肉，不附加任何調料的牛肉，就跟我們的草原一樣，我仿佛通過這塊犛牛肉看到了綠草清水和藍天白雲。”
林丹汗肯定的點了點頭，魯特汗果然是有幾分膽色的人，雙方終於是坐下痛飲起來，林丹汗道：“既然你都來了，我也就實話實說了，不錯，這次我就是要趁皇太極損失慘重的時候來一招落井下石，也別說我趁人之危，這些年皇太極趁人之危的事情可沒少幹，要不然我們草原如今的局勢也不會這麽被動，本汗已經想好了，在你來之前我還在看地圖，既然我察哈爾部要出兵，那就是傾巢出動，一戰定乾坤，我能拿出五萬勇士，第一戰就打敖漢部，拿下了敖漢，我們就吞並乃蠻，將察哈爾徹底整合為一個整體，如果老弟可以將外喀爾喀的勇士全部帶出來，我們完全可以繼續東進，打土謝圖一個措手不及，若是皇太極的部隊來不及增援，我們就南下滅了內喀爾喀，草原上的勢力基本就被我們兩家統一了，但是以我的估計，皇太極是不會這麽輕易認輸的，他一定會催動大軍前來攻擊我們，不過我算過了，他的部隊不會超過兩個旗，隻要我們可以同心協力，擊敗他們不是問題，到時候就按照額哲跟你們說的，草原上除了漠東蒙古，其他都給你們，我隻要漠東和金國的土地。”林丹汗這麽說自然是有他的算盤的，經曆過這麽多風雨的林丹汗早就已經痛定思痛，他知道，要想維持草原的強盛，那就必須跟先祖一樣，入主中原，住到城池裏去，發展農業，發展文化，才能長久下去，而當年大元正是遲遲不能融入這種環境，還抱著一種馬背上治天下的觀點，所以才如此短命，被漢人給驅逐出去。
這一次，他不會重蹈覆轍，如今皇太極已經在踐行跟大元當年一樣的策略，占領遼東之後擴展城池，學習漢文化，大肆開展農業活動，將大金打造成一個真正的國家，而不是一個部落的聯盟，林丹汗何嚐不想如此，所以他想要大金國的土地也就可以理解了，林丹汗根本就是想在大金國的基礎上，全盤套用皇太極的成果，將大金如今的氛圍給繼承下來，讓察哈爾部，不，大元帝國重新在遼東的土地上蘇醒，如果他不能成為最後的領導者，那就讓自己的兒子額哲成為跟成吉思汗一樣偉大的天可汗。
“大汗此話當真？”魯特汗借著酒勁問道。雖然額哲和顏合紮在談判的時候已經將這種劃分方案詳細說過，但是他們說跟從林丹汗嘴裏親口說出來還是有很大不同的，魯特汗就想聽林丹汗自己說出來。林丹汗回頭放下酒杯斬釘截鐵道：“此話句句屬實，若是有違此誓言，就讓我天打雷劈，讓長生天懲罰我的靈魂不能超生。”這句話在草原上已經是非常重的誓言了，草原上畢竟是崇拜長生天的，林丹汗對著長生天起誓，足見他的誠意。魯特汗也不藏著掖著了，他也明白，想要做大事，必須兩家聯合，他起身端著酒杯道：“擇日不如撞日，既然我來了，兩家就此冰釋前嫌，我們就在這大帳之內結為安達如何？”
林丹汗也是端起酒杯大聲道：“本汗正有此意，能跟你這樣的兄弟結拜，本汗求之不得。”說完，林丹汗拿起切肉的匕首劃破自己的手指，將血滴在了酒杯裏，魯特汗接過匕首照做，然後兩人將盛著對方鮮血的血酒交換，“我林丹汗，我魯特汗，今日結為安達，不求同生，但求同死。有違此誓，死無葬身之地！”兩人將酒杯端起來，將血酒一飲而盡，把對方的鮮血喝進肚子。兩隻大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從今日起，兩個部落將共同進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