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八十四章 劃江而治上
“我不會逃避責任,我自己回去會向大汗請罪,這麽多勇士因為我的指揮失誤而喪失性命,對金國的國力和軍力造成了巨大的損失,我阿濟格將會辭去南征統領和正白旗旗主的職位,聽憑大汗發落治罪。”平壤城內行宮,阿濟格坐在了原來多爾袞的位置上,多爾袞和眾位旗主站在他的下首,多爾袞得到消息之後不久,敗兵就陸續在平壤城集結,當然阿濟格也和敗兵一起回來了,多鐸不敢在開城留守,生怕對方會有追兵,所以隻在開城附近布下了一些暗哨就和主力部隊一起撤退了,開城的城防已經被金兵破壞殆盡,即便他們想在開城一帶固守也沒有可以依靠的城防,已經吃了新軍無數次大虧的金兵也知道在野戰中他們絕無勝算,如果可以退到平壤,憑借平壤堅固的城防抵抗應該還有守住的可能,所以現在的金兵全線收縮,以平壤為前沿,全軍駐紮在平壤城附近,僅僅將黃海道和鹹鏡道還有平壤北部的地區收入囊中,這跟他們出兵想要達成的效果差距頗大,僅僅占領了一半不到的高麗土地,雖然阿濟格和金兵們不知道目前平壤到王京的中間地帶處於真空狀態,明軍和高麗軍隊也沒有跨過漢江進行追擊,但是要讓他們再次深入漢江流域阿濟格目前是沒這個膽子了。
阿濟格這麽說,多爾袞等人都不知道如何接話,其他的旗主自然是沒資格說話,都是敗軍之將,既然阿濟格已經表了態,就意味著阿濟格準備自己在皇太極麵前承擔大部分的罪責,可是隨同阿濟格一起南征的將領誰又敢說自己沒有責任呢,即便是留在後方的多爾袞,雖然將後方肅清,並且還收編了一萬多高麗軍隊,應該算是大功一件,可是跟南征大軍的整體失敗比起來,這點功勞也就微不足道了,並且多爾袞作為唯一一個沒有參加戰鬥的將領,這時候如果說話,難免會讓人生出落井下石之感,這些人回去各個都要倒黴,除了多爾袞可以置身事外,而且濟爾哈朗,莽德格類這些人精已經隱隱感覺到,阿濟格退下去之後,恐怕南征大軍的領頭羊還就要落在這個多爾袞身上了。
“多爾袞,你有什麽看法嗎?”多爾袞正在細細品味阿濟格的話,沒想到阿濟格見眾人不答話,竟然開口點了多爾袞的名,他知道,目前任何人說話都沒有什麽說服力,唯獨這個多爾袞可以說上兩句,領罪是必然的,但是目前阿濟格最重要的任務還不是領罪,而是要將高麗的局勢穩定住,最起碼現有的地盤不能再丟了,而且要製定合理的防守方案,怎樣把握住現在的土地才是阿濟格的根本任務,現在他已經開始懷疑自己的領兵能力,雖然碰到明軍是一個偶然事件,可是阿濟格的領導責任是推脫不了的,他不止一次的暗暗後悔,若是自己能多派出細作斥候進行偵查,若是能打入高麗朝廷內部,將王京城內的消息送出來,若是自己能多留下一些兵馬防守浮橋,若是自己能在遭受城頭炮火的打擊之後及時收兵再做準備,今天的情況完全可以避免,當然,世上沒有後悔藥,結局已經形成,阿濟格現在隻能盡力去補救,所以現在他特別想知道多爾袞的想法,看多爾袞在後方的所作所為,已經可以肯定多爾袞的領兵能力成熟了很多,是一個可以獨當一麵的大將了。
多爾袞猛然聽見阿濟格的聲音,抬起頭來看看左右,見大家都低著頭看自己的腳麵,多爾袞暗罵一聲老狐狸,這些個旗主內心都懷著自己的小九九,現在局勢不利,阿濟格肯定是跑不了了,就算是皇太極再喜歡阿濟格,阿濟格這個領兵不力的責任還是必須承擔,否則不足以服眾。而剩下的這些旗主就要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了,看看怎樣逃脫罪責,或者說讓自己的罪責輕一些。這些旗主雖然低著頭,但是耳朵都是豎起來的,他們都想聽聽多爾袞有什麽高見。多爾袞硬著頭皮躬身道:“阿濟格貝勒,在我發表我的見解之前,我有一個問題想問問阿濟格貝勒。”阿濟格一愣,這個多爾袞,明明是自己詢問他有何良策,怎麽現在反過來是他來提問自己了。但是阿濟格現在氣短,不可能跟多爾袞計較,他點點頭道:“你說吧。”
“其實這個問題很好回答,但是對於阿濟格貝勒來說也很難回答,不過若是征求我的意見,恐怕我要知道一些真實的信息,我想問阿濟格貝勒,這一次我們的損失情況究竟如何?”多爾袞語驚四座,要知道這個問題可以算是非常犀利了,也是現在阿濟格的痛點,阿濟格都不知道怎麽回去跟皇太極交代,但是現在多爾袞當著眾人的麵問出來,雖然跟隨阿濟格出征的將領都是心知肚明,可是誰也不敢抬頭看阿濟格一眼,他們都知道多爾袞的這個問題將會讓阿濟格無比尷尬。而這也確實不能責怪多爾袞,對於前方的損失多爾袞真的是不清楚,他在後方作戰,阿濟格的敗兵回來之後緊接著就召開了軍事會議,路上多鐸也不可能派人去清點各旗的損失,這個數字應該隻有阿濟格自己知道。
阿濟格盯著多爾袞看了半天,歎息道:“哎!這個問題即便是你不問,我也要跟大汗如實稟報,現在說出來也沒什麽,反正都是固定的數字,我也不可能造假。我正白旗出兵五個甲喇,經過王京一戰折損過半,特別是有一個完整的甲喇被全殲在王京城下,目前我的部眾隻剩下了出征前的一半不到。鑲藍旗此次所受的損失最小,莽德格類保全軍隊算是有功,並且保住了漢江浮橋,否則咱們一個人都回不來,他們的損失應當在死傷一個甲喇左右。”阿濟格看向莽德格類,莽德格類立刻上前一步道:“多爾袞貝勒,阿濟格貝勒說的基本準確,鑲藍旗部眾損失當在一個甲喇上下。大部分建製完整。”多爾袞點了點頭,阿濟格接著說道:“濟爾哈朗的正藍旗損失可能比我的正白旗還要大,畢竟他們是攻山的主力,南漢山城內的明軍給予我們兩個旗重大殺傷,當然衝在最前麵的正藍旗首當其中,受到的損失巨大。”濟爾哈朗一臉的愁眉不展,確實如阿濟格所說,正藍旗的軍隊損失非常慘重,至少被消滅了三個甲喇的兵力,剩下的人也是人人帶傷,恐怕短時間內正藍旗都不可能恢複元氣。
多爾袞又望向兩個漢軍旗,祖大壽和耿仲明都不敢直視多爾袞的目光,在這場戰鬥中,兩個漢軍旗的損失簡直是不能容忍,正黃旗漢軍幾乎隻剩下了祖大壽的親兵甲喇,剩下的殘兵敗將也是一個個衣衫襤褸,建製散亂,祖大壽估計再能拚湊一個步兵甲喇就算是謝天謝地了,他們的損失比起正藍旗隻多不少。而耿仲明的炮兵部隊更是悲劇,先不說人員至少損失了一半,關鍵是裝備隻收攏了三分之一,運過漢江的重炮可以說全部丟失,這些都是耿仲明能在金國立足的資本,雖然金國的火炮製造能力已經得到了不小的提升,但是這麽多裝備也是金國火炮工廠多少年積累的心血,其中還有耿仲明自己帶來的重炮和從遼東軍手中繳獲的重炮,這些裝備想要再次配備齊全,沒有個一兩年的工夫是很難做到的,耿仲明丟失了三分之二的火炮,他也不知道應該如何跟皇太極交代了。
聽完了幾個人對自己部下損失的介紹,多爾袞的心算是沉到了穀底,他萬萬沒想到這一次王京的戰鬥竟然損失如此慘重,整個出征大軍六個旗四萬五千人,現在隻有自己的部下和莽德格類的部下還算是完整,其他的基本都已經殘廢,金兵隻剩下了大約兩萬出頭的兵力,漢兵隻剩下了區區五六千人,折損了兩萬大軍,如果他是阿濟格,恐怕此刻自己想死的心都有了。阿濟格聽見眾人的話也是止不住的歎氣,留在國內的兩紅旗還沒恢複完全,現在相對完整的幾個旗又在自己的手下被打殘,金國近些年還真是多災多難啊,都怪這支瘋狗一樣的明軍,為什麽他們聞著氣味就能尾隨著跟過來,金兵這兩年處處碰壁,還不都是因為這支明軍,如果沒有他們,金國又怎麽會遭受如此多的磨難,遙想當年,努爾哈赤領兵在薩爾滸痛擊明軍,後來更是將明軍打的隻能在城內龜縮,遼東的地盤幾乎全部丟失,皇太極領兵差點將明國的京師都給拿下,然而一切的一切都因為這支橫空出世的新軍而改變。阿濟格恨恨的一拳砸在椅子上,長歎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