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二十八章 突擊烽火台上
“阿裏郎，阿裏郎，阿拉裏喲。”歡快的歌聲從江對岸傳來，高麗軍士兵們喝著肉湯，吃著新鮮的大米飯，還有美味的泡菜，一個個都是歡喜異常。對於這些常年在苦寒之地駐守的士兵來說，這些就是人間美味啊，雖然跟高麗上層兩班的飯食比起來，這些士兵吃的比豬食還不如，但是對於這些易於滿足的邊軍將士來說，這頓飯已經是來之不易了。一個士兵抓起一塊鹿肉三下五除二塞進了嘴裏，他摸著已經滾圓的肚子，長舒了一口氣道：“哎喲，哎喲，我真的是吃不下了，雖然還想往肚子裏多塞些肉，但是肚子已經沒有空間了，如果再吃的話肚子就會爆炸了。”“哈哈哈哈，你看你這個肚子，就跟懷孕的女人沒什麽區別。”一人指著他的肚子取笑道。旁邊又有一個士兵喊道：“西吧，我已經很久沒碰過女人了，真想到義州城裏的春香閣快活一番啊。”“就你那個熊樣你還想去春香閣，自己算算你一年的軍餉是多少，才區區十八兩而已，這點銀子連一個晚上都不夠的，那邊都是一擲千金的地方。”眾將士七嘴八舌的說著，氣氛非常熱烈。
軍校吃飽喝足，滿意的打了幾個飽嗝，摸摸肚子站起身來道：“這樣吧，既然大家熱情都很高漲，我來給大家跳個象帽舞吧，正好吃完飯消消食。有沒有人會的，站出來，大家一起跳。”眾人幾乎要把巴掌給拍紅，沒想到平時不苟言笑的軍校今天興致竟然如此高昂，還要跳舞給大家助興，象帽舞那可是高麗民族的傳統舞蹈，其實就是舞者戴上一個特製的帽子，上麵有著長長的絲帶。舞者以頸項的力量頻頻搖動頭部，使所戴象帽的飄帶旋轉如風，似車輪飛轉般在舞者的周圍劃出光輝耀眼的美妙彩環。象帽舞作為一種傳統的娛樂形式，曆史悠久。相傳它是由古代朝鮮族人民在耕作時，將大象毛綁在帽尖上左右搖擺用來驅趕野獸的侵擾演變而來；也有人說它源於古代朝鮮人在狩取野獸等食物後，甩動發髻以示慶賀的一種表達形式。
軍校拿出了擺放在他房內的幾頂象帽，分發給幾個會跳象帽舞的士兵，立刻有人找來了樂器，雖然他們湊不齊這麽多樂器，就算是手頭現有的樂器也都跟破爛差不了多少，但是絲毫不能影響他們的熱情，眾人在歡快的音樂中載歌載舞起來。周圍的火把照亮了烽火台下方的場地，士兵們唱著跳著，一直到很晚才沉沉睡去。
“哼，這幫不知死活的東西，竟然還有心思唱歌跳舞，不過就讓他們最後快活一下吧，等一會他們就要永遠睡著了。”對岸的樹林裏，一小叢灌木被一雙大手分開，一個鷹隼一樣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對岸的動靜。這人就是此次帶隊的甲喇章京額令哈。阿濟格為了達成行動的突然性，選擇在他們渡河的河段找一處橫渡距離較短的地方，從自己的正白旗內抽調出三百名勇士組成一個臨時甲喇，挑選麾下有名的將領額令哈出任甲喇章京，以三百兵力為先導，先渡過鴨綠江，消滅對岸的一座烽火台，取得一個著力點，大軍立刻進行搶渡，在沒有烽火台預警的情況下，金兵可以對義州高麗軍隊造成突然打擊。
“章京大人，什麽時候行動，我的刀已經饑渴難耐了。”一名壯達在額令哈的身邊說道。額令哈搖搖頭道：“再等一等，你看看，最上麵那一層的幾個人還沒休息，還有人影在晃動，這群人真是蠢豬，黑夜裏竟然還點著火把，這不是最好的靶子是什麽？你放心，這些人吃飽喝足，眼見下麵的人都休息了，他們也不可能頂住的，人總會有打盹的時候，淩晨是一個人最困的時間段，我們就在那時出擊。”三百金兵緊密排列在額令哈的身後，他們都在默默的等待著出擊時間的到來，現在是夏季，鴨綠江的水並不冷，並且水流不像秋天的時候那麽湍急，給他們潛水渡江創造了很好的條件。
“傳令下去，一刻鍾後出擊，記住我跟你們說的，不許在江麵上遊泳，必須潛水渡江，如果需要換氣，隻能露頭，盡量將身體隱藏在水下，如果有誰違反，我的刀可不認人！”額令哈凶神惡煞的對身後的士兵命令道。他在軍中一向很有威信，將士們見他這麽說，紛紛點頭稱是。嘩啦嘩啦，在黑暗中，這些精壯的正白旗士兵仿佛是黑色的泥鰍一般，一條條滑入了鴨綠江中，他們一下子紮進了江底，如果從江麵看去，看不出一點異常，但是在江麵下，三百條黑影正在急速向對岸接近。正如額令哈所預料的那樣，烽火台上留下的幾名警戒士兵實在是扛不住不斷席卷來的困意，終於還是靠在垛口處睡著了。這還真的不能怪他們，本身夏天天氣熱，人就容易犯困，而且吃飽了之後全身的血液都向胃部流動，以便促進胃部消化吸收，但是這樣一來腦部的氧氣供應量就略顯不足，人就會犯困，再加上淩晨本來就是人一天中最容易犯困的時間，所以這些士兵最終還是沒有堅強的意誌抵抗困意，一個個睡得香甜，絲毫不知道死神正在逼近。
呼的一下，水底竄上來一條人影，正是額令哈，他將頭伸出水麵猛地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回頭看了看，他們已經進入了江心，身後的士兵也在陸續換氣，這三百人都是正白旗當中水性最好的勇士，常年生活在黑水邊，擁有可以說是天生的技能。額令哈滿意的點點頭，又是一個猛子紮入水中，隻要再堅持一會，上了岸對方就死定了。烽火台還是一片寂靜，隻有火把燃燒的劈裏啪啦的聲音，距離天亮還有不到半個時辰，這一段時間正是額令哈算好的突擊時刻。鴨綠江的江岸比較平緩，地勢沒有太大的坡度，如果是在白天，這麽多黑影上岸肯定早就被烽火台的哨兵發現了。但是現在周圍依舊是靜悄悄的，呼啦一下，額令哈第一個上岸，他剛一上岸就立刻趴在了江灘上一動不動，烽火台上的士兵不用擔心，但是誰也不能保證火把沒有照到的地方有沒有對方的暗哨。呼啦呼啦，接二連三的聲音響起，士兵們一個個登岸，他們紛紛學著額令哈的樣子，都趴在江灘上。隨即當中有人開始緩慢的動作起來，他們從懷中掏出一個個牛皮包裹，展開後取出裏麵的東西展平。
他們從牛皮包裹裏拿出來的不是別的，居然是一根根弓弦。原來，額令哈特地下令將弓弦和弓身分開存放，要知道，弓弦一旦遇水就會變軟，導致弓箭無法射擊，所以在渡江的時候，額令哈讓士兵們用繩子將弓身和弓箭綁在身上，將弓弦用牛皮包裹放好，直接放在懷中，等到上岸之後現場組裝。額令哈豐富的作戰經驗真是幫了這些勇士的大忙，他們兩人一組，一個人背負弓身，一個人背負箭支。這樣不至於在渡江的時候負重過大導致體力透支沉底。所以上岸後，他們這三百人可以組織一百五十名弓箭手和一百五十名突擊手。弓箭手掩護，突擊手進攻，作為甲喇章京，額令哈將會親自率領一百五十人突擊。
僅用了一盞茶的工夫，士兵們就已經將弓箭全部組裝好，他們小心翼翼的將弓弦穿過弓身上的小孔，然後收緊，雖然沒有經過調教，拉力可能略顯不足，但是對付烽火台上的士兵還是夠用了。弓箭沒有聲音，隱蔽性良好，是這種偷襲戰中非常合適的武器。“好了，突擊隊跟我出發。”黑夜裏，額令哈招了招手，一百五十人起身貓腰在江灘上飛奔，剩下一百五十人緊密的靠攏在一起組成了箭陣，他們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壓製烽火台頂端的高麗士兵，讓他們無法點燃狼煙，所以額令哈並不追求精度，隻要一百五十名弓箭手能用密集的箭雨壓製烽火台頂端一盞茶的時間，下麵的士兵這一百五十名突擊手就能完成清場。
一百五十人仿佛幽靈一般快速通過了江灘，直接向烽火台摸去。烽火台到江灘的直線距離不過五十步，額令哈的目力極好，他在五十步的距離上已經能依稀分辨出那些躺在地上的陰影，不是吃飽喝足正在睡大覺的高麗軍士還能是誰。額令哈雙手前指，做出幾個手勢，身後士兵會意，立刻分成兩支隊伍從左右兩個方向包抄上去。他們身上的水滴不斷流下，但是沒有人管這些，他們的眼中隻有躺在地上的那些目標。“準備放箭！”額令哈的副手指揮弓箭隊，他們抽出箭支，張弓搭箭瞄準了烽火台的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