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百四十章 獻賊覆滅上
“走，我們現在立刻退向艾能奇那邊！”張獻忠當機立斷道。張問愣了一下，現在三麵都已經被官兵壓著打了，老營兵不去支援竟然還要往艾能奇的方向退，這不是讓官兵將包圍圈越縮越小嗎？張問雖然以前就是個狗屁不通的草民，但是跟著張獻忠打了這麽多場仗，多少懂一些戰陣知識。他剛想開口說點什麽，就迎上了張獻忠淩厲的目光，“怎麽？不執行嗎？”
張問渾身打了一個冷戰，戰場之上隻能有一個聲音，這是張獻忠多次強調的，誰也不能違抗他的指令，張問立刻揮手道：“全軍後撤，向艾能奇將軍的方向靠攏！”
五千老營騎兵撥轉馬頭，迅速向艾能奇的方向靠攏。張化龍回頭看了看，臉色大變，沒想到張獻忠竟然不來支援自己，而且還掉頭去跟艾能奇匯合，這是要幹什麽，張化龍不是傻子，張獻忠在這個時候這麽做，難道是要放棄自己嗎？他絕望的看了看前麵，身前的三萬正兵苦苦抵擋著混亂不堪的五萬饑兵的衝擊，再後麵就是一萬多新軍鐵騎，火銃還在不斷轟打，自己的正兵眼看著就要崩潰了，這個時候張獻忠的撤退無疑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不知道是誰帶的頭，一個士兵喊道：“大王撤了！大王撤了！”他身邊的士兵紛紛回頭，看見煙塵滾滾，灰塵中隻能看見老營兵的馬屁股。士氣在這一刻瀉去了，呼啦一聲，陣型鬆動，三萬正兵崩潰了，張化龍被亂軍裹挾著往後逃。
“能奇，事不可為，立刻隨父王撤！”張獻忠見到艾能奇的第一句話就是撤退。艾能奇想要問為什麽，還沒開口，張獻忠便道：“如果你今天能撤出去，父王就讓你接班！”這一句話好像一聲驚雷，直接擊中了艾能奇的內心，剛才父王說什麽？今天如果能逃出去就讓自己接班？艾能奇隨即陷入了狂喜。張獻忠不給他思考的機會，直接道：“這些步兵我們隻能放棄了，但是隻要老營兵不失，咱們什麽時候都能重新拉起一支大西軍來，你現在就帶人跟父王一起走，你麾下的兩萬人給老營兵做開路先鋒，不管是肉盾也好還是其他的什麽，總之現在立刻發動對桐城的攻擊，將他們的火力吸引過來，現在要想突圍隻有一條路可以走，那就是沿著城牆突圍，官兵兩邊都是步兵，他們追不上咱們，趁著現在他們還沒有合圍，咱們要立刻走。”
艾能奇立刻抱拳道：“得令！”隨即，艾能奇立刻回到陣中，催動士兵攻打桐城縣，這些饑兵早就已經是鬥誌盡喪，看見自己的軍隊被官兵打成這個樣子，他們哪裏還會有戰鬥意誌，可是張獻忠不管這麽多，他還有五千老營騎兵跟在身邊，官兵難纏，這些饑兵可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本，眼見艾能奇好像叫不動這些饑兵，張獻忠對張問使了一個眼神，張問心領神會，抽出戰刀對身邊的士兵說道：“他娘的，這些饑民還反了天了，大王的命令都不聽，咱們教教他們怎麽做人！”他揮舞著戰刀策馬衝上去就劈飛了一個饑民的人頭，身邊的老營兵有樣學樣，一下子斬殺了上百人，鮮血刺激了這些饑民，左右是個死，饑民們爆發出絕望的呼喊，向前攻擊。
轟轟轟，城頭上紅光不斷閃現，大量的炮彈落入了饑民的人群中，爆炸，接二連三的爆炸，無數的生命在瞬間消失。城頭上火銃火炮對著城下的兩萬人轟打，一時間死屍累累。為了避免這些人往後逃跑，張獻忠命令艾能奇帶著親兵壓陣，一定要保證城頭上的火力被吸引住。同時他瞅準了機會對張問說道：“現在立刻往桐城的東南方向撤！那邊最安全。”
張獻忠的眼光還是非常毒辣的，他現在所在位置的八個方向，確實隻有東南方向最薄弱，後方肯定是不行，有官軍的騎兵坐鎮，而前方是桐城縣城，顯然也是死路，想要逃隻能從側翼找機會，劉毅那邊恐怕是主力部隊，就算是步兵戰鬥力也非常強悍，而李定國這邊麵對的官兵要稍弱一些，那麽現在隻有一個機會，就是東南方向，東南方向是桐城縣和甲午的民團師形成的夾角，桐城縣的兵馬現在被艾能奇纏住，分身乏術，而甲午的民團師戰鬥力稍弱，張獻忠敏銳的捕捉到了這一點，隻要他們能從東南角衝出去，然後兜頭從羅河一線直接繞進廬州府，那麽還是有很大可能逃出生天的。
“全軍跟本王走！快！”張獻忠招呼一聲，他下令不惜馬力，全軍緊跟在他後麵突圍。老營兵們心理上沒有太大的波動，跟著張獻忠打了這麽多年的仗，什麽凶險的場麵沒有見過，他們早就練就了一身過硬的心理素質，隻要執行張獻忠的命令便好，萬一要是戰死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張獻忠回頭看看緊跟自己的老營兵，若是沒有這支隊伍，自己哪裏有底氣稱什麽大西王，這一次在安慶府算是栽了，自己看走了眼，也太過驕傲了，打了這麽多勝仗就沒把官兵放在眼裏，孰不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吃一塹長一智，這次就算了，等自己出去，回到河南，重新拉起隊伍，時機成熟了再次進入南直隸，報今日的一箭之仇！
轟隆轟隆，五千騎兵全力奔馳起來。劉毅在千裏鏡裏已經注意到了張獻忠大陣中心的異動，這個混蛋，眼光竟然如此刁鑽，一眼就看出了整個戰場的薄弱環節，不能不說，張獻忠此刻選擇的時機非常好，如果再晚一炷香的時間，恐怕整個大陣就要完成合圍了，到時候大西軍插翅也難飛，更讓劉毅吃驚的是，張獻忠不愧是梟雄，自己的人都死成這樣了，他竟然還能大膽用幾萬人給自己打掩護，當肉盾，恐怕方才在桐城城下集結的兩萬人現在是完了。一將功成萬骨枯，張獻忠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沒工夫細想，劉毅明白，張獻忠從東南方突圍，一定是想在羅河取得突破，重新回到廬州府，雖然不知道張獻忠究竟有沒有掌握朝廷對青弋軍的出擊範圍有所限製的情報，但是劉毅深知，張獻忠若是真的不管不顧就帶著兵馬逃走，真要是渡過了羅河，自己的兵馬恐怕還真的不能進入廬州作戰，張獻忠必須要在安慶府境內被幹掉，這樣才能達成自己的戰略意圖。
劉毅握緊了拳頭，目前戰場已經打成了白熱化，自己手頭的兵力幾乎被全部派出去了，唯一還能用的就是自己身邊的五百親兵，若是想截住張獻忠，恐怕隻能動用現有的兵力了。
劉毅對庚子說道：“立刻派人前去通知吳東明，叫他和戊戌想辦法分出兩個團跟上我們，張獻忠要從東南角跑，現在我們顧不上那麽多了，親兵隊隨我出擊，攔截張獻忠！”
劉毅做出這個決定除了是戰場形勢十萬火急之外，其實內心裏也是經過簡單盤算的，畢竟自己的五百騎兵比起張獻忠的五千人來說比例是一比十，可是自己的武器裝備都非常先進，五百親兵都是千裏挑一的高手，經過青弋軍的強勢訓練，不論是單兵作戰能力，還是集團作戰能力都是歎為觀止，同時又裝備了連珠銃，一輪射擊就可以打出一萬發銃彈，這麽強大的軍隊完全有跟張獻忠老營一戰的資本，而且自己衛隊的戰馬都是好馬，比吳東明麾下教導師騎兵所騎乘的戰馬質量還要好很多，速度自然要比張獻忠快，現在自己繞過去追擊，半個時辰以內就能攔截到他們的前頭，吳東明的騎兵隻要能及時趕到，全殲張獻忠的老營兵便不在話下。
庚子聽見劉毅如此下令，大驚失色道：“將軍，太冒險了，您是一軍主將，軍師不是交代過嗎？您不能以身犯險，咱們隻有五百人，張獻忠他們少說五千，就算是我們再厲害，可是。。。”“沒有什麽可是，你記住，青弋軍的戰場鐵律就是服從，張獻忠乃是竊國巨寇，若是今日不能將其消滅，假以時日，又不知道多少百姓會遭殃，既然他們來到了安慶衛的土地上，他們就休想回去，別廢話，出擊！”劉毅神威烈水槍一指前方道。
庚子咬牙道：“末將得令！出擊！”轟隆轟隆，五百戰馬撒開四蹄，從桐城的西麵繞過去，要在張獻忠到達羅河之前截住他們。劉毅已經很久沒有親自上陣殺敵了，自從上次會了會皇太極之後，他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渾身熱血沸騰的感覺了。張獻忠，這個所謂的大西王，雖然後世將清兵屠川的責任有不少都嫁禍在了張獻忠的頭上，但是劉毅知道，這家夥也絕對不是什麽好人，今天不能將他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