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四十八章 螳螂捕蟬上
“喂，低賤的尼堪，叫你好好扛行李，你是聾了嗎？”應天府城內，一隊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僧人正在走街串巷，僧人穿的是灰白色的僧袍，沒有人披著袈裟，從打扮上來看應該就是普通的和尚和沙彌，他們一共有五人，最後的一人還牽著一隻瘦驢。上麵放著一些行李，倒數第二人肩上挑著擔子，恐怕裏麵放的也是這一隊僧人的東西。
街角有些路過的人看了看他們，發現他們應當是遠遊的和尚，便搖搖頭走開了，心道，這幫和尚也是心大，如今這年景不太平，若是在應天府城中還行，要是去了南直隸北邊或者是山東地帶，說不定這幾個和尚就會被賊人截殺了。不過這也就是心中一閃而過的念頭，不出一盞茶的工夫，便被忘得一幹二淨了。
此刻他們正在一處茶館歇腳，領頭的帶著念珠的和尚正在訓斥著其中那個挑著擔子的沙彌。不過聲音不大，加上市井嘈雜，也隻有這幾個人能聽見，如果這時候有好事者或者有心人走過去傾聽，就會發現，這個大和尚講的並不是漢話。聽起來倒是有些像建虜和北虜那邊的語言。不錯，這支小分隊正是隸屬於皇太極新組建的特務部門粘杆處的精銳小隊。他們一共五人，打扮成和尚的模樣潛入大明，一路輾轉終於來到了應天府。
自從皇太極成立血滴子部隊以來，對外稱作粘杆處，乍一聽起來好像是陪著王公貴族捕捉蜻蜓昆蟲的部門，但是實際上卻是類似於錦衣衛的特務機關。在皇太極的授意下，海蘭察和德格類兩人各有分工，他們一人對內，一人對外。因為德格類更善於和明國人打交道，且漢話說的比海蘭察好得多，所以針對關內的一切事務由德格類統一管理。這一次他準備從大明的幾個大城市入手，先建立初步的情報機關。所以他在大金國範圍內挑選合適的人加入粘杆處。然後進行統一的培訓，訓練他們搜集情報和殺人的本事，待到學成之後便派入大明，組建情報機關。而組建進入大明的隊伍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眾所周知，雖然大金國人和大明人都是一個人種。可是因為遺傳，水土和生活習慣等因素，兩國人在長相身材上還是有所區別。如果不經過打扮，幾乎很容易辨認出來。明軍在戰場上辨別軍功的時候便可依據兩國人長相特征來確定功勞。金人因為發型的緣故，普遍都是金錢鼠尾。所以隻要看一下腦後的區域和頭皮的對比就能看出來。因為頭頂常年沒有毛發的緣故，所以會比較黑，而後麵的金錢鼠尾即便是剃掉了，也會露出白色的頭皮，跟頭頂明顯是兩個顏色。這是其一。另外他們的牙齒也沒有明國人幹淨，這是他們生活環境和生產條件決定的，大明稍微有些錢財的人家也會注重牙齒的清潔，包括青鹽什麽的也不是特別貴重的物品。除了明末之外，普通時候大明的一般人家也是可以買得起的。而金人不一樣，他們剛剛從打獵的環境往農耕過度，再加上環境惡劣，能填飽肚子就不錯了，根本來不及搞什麽個人衛生，女性往往注重一些，男性就無所謂了，所以牙齒又黑又黃，布滿牙垢。這是其二，僅從牙齒也能看出個大概。其三就是他們的身材跟漢人有著明顯的不同，屬於矮壯型。又矮又壯，四肢較短，但是孔武有力，整個人呈現一種橫向的趨勢。像是一個石墩子一般。再者就是長相，他們的眼睛以丹鳳眼居多，且顴骨較為凸起，從麵相上看更偏向於蒙古人，跟漢人還是有著一些區別，如果放在北地可能不會引起太多的注意，可是在南邊，這種長相就會比較紮眼。最後就是語言，如果是在戰場上清點屍體，自然不會有這方麵的問題，可是若是粘杆處要派遣人員混入大明境內搜集情報，那麽語言關就必須要過，否則一開口就暴露了可不行。
為了避免這些問題，德格類可是煞費苦心，就想著怎麽樣才能挑選出合格的人員進入大明，為此，在征得皇太極的同意之後，他在全軍和全國進行了一輪大篩選。當然這種篩選是秘密進行的，被選中者在進入粘杆處之前也不知道是為什麽挑選自己，挑選人員隻說是為大汗服務，有了皇太極這塊金字招牌，基本上不會有人抗拒。德格類挑人的標準有以下這麽幾條，首先是麵容類似漢人者，有漢人血統者，或者是建州衛境內原有的漢人包衣者優先。其次要求牙齒幹淨，漢語流利。或者是跟漢人混居在一起，從小就能說漢話的金人也可以。這樣一來，所挑選的人數就非常有限，因為這些條件在普通人看來還是極為苛刻的。好在建州衛境內有不少已經歸化或者說已經被馴服的漢人，經過一兩代人之後，剩下的漢人已經不認為自己是大明國人，他們將自己和金人同化了，再加上皇太極滿漢混居的政策，建州衛境內的漢人基本上已經認同了自己金國人的身份。並且德格類答應這些應征的人，如果表現好，就能從包衣奴才升級為自由人，這對很多漢人來說是很有誘惑力的。
經過精挑細選，德格類挑出了兩百人的隊伍。進入沈陽粘杆處秘密訓練。這些士兵有滿人，也有漢人。不過此刻他們都是血滴子部隊的一員。他們的任務隻有一個那就是進入大明境內刺探情報。德格類不愧是血滴子部隊的頭領，他想到了一條絕密的計策，用來偽裝這些人員的身份，那就是讓他們化妝成僧侶，因為金錢鼠尾的緣故，這個特征很容易被辨認出來，而要是等到頭發長出來又需要太長的時間，況且很多金兵也很抗拒蓄發，若是帶上假發，那也容易掉落，萬一出了岔子可不得了。幹脆，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將這兩百人統一變成僧侶。
僧侶都是光頭，隻要將金錢鼠尾剃掉，然後每日在太陽下麵訓練，不出半年，金錢鼠尾那一塊的頭皮也會變成一樣的顏色，如果再穿上僧侶的服飾，除非是大明有專門的人員針對性的進行辨別，否則一般的老百姓是絕對分辨不出來的。這些血滴子部隊的士兵在德格類有針對性的訓練下漸漸掌握了各項技能。偵查，暗殺，完全就是以錦衣衛為藍本複製的部隊。而比錦衣衛更加凶殘的是，這些士兵中的金兵普遍都是好勇鬥狠，戰鬥力跟錦衣衛不在一條線上，遠遠強於錦衣衛。而這些人中的漢兵也是如此，不僅僅是因為德格類願意給他們一個好的出身，更加是因為德格類威脅他們，以他們的家人作為人質，若是這些漢兵不能好好地為大汗服務的話，他們的家人頃刻間就會人頭落地，有了如此雙重保險，沒有人敢不答應。訓練完成之後，德格類便分批將這兩百人的血滴子部隊以五個人為單位，分成四十隊，每批十隊，成四個波次進入關內。
這第一站便是順天府，那是京師重地，自然要在京師建立關內的血滴子部隊總部，其次就是在薊鎮建立分部，薊鎮是山海關之後的第一個軍鎮，也是京師和大金國的中轉站，薊州城內和遵化城內都要建立據點。然後剩下的人員按照布政使司為單位，在每一個布政使司布置相關人員，目前進入的是第一批，也是德格類手下最精銳的五十人，他們在薊鎮，京師，河南，山東，南直隸北部都已經成功建立了據點，此時的這一隊人馬是專程趕往南直隸建立據點的，跟他們配合的另有一隊人馬，他們打前站，後一隊直接在應天府建立據點，而他們的終極目標並不是應天府。這一隊人德格類給了他們一個特殊任務，那就是找機會潛入安慶衛，看看大金國的死敵，明國的新軍究竟是何方神聖。
他們一路從山海關進入南直隸，中途也不是沒有碰到危險，有不識好歹的強人想要打劫他們，不過下場隻有一個字，那就是死。這五人化妝成僧侶，一路過來至少殺死了幾十名強人。五人當中，隊長是金人，四名隊員有兩名金人，兩名漢人。方才牽馬和挑擔的正是漢兵，金兵一向瞧不起漢兵，所以一路上沒少挑他們的毛病，輜重也都是給兩名漢人挑著，苦活累活也都是他兩人幹，金兵沒少欺負他們，可是因為家人都在沈陽，被德格類控製，且還有成為自由身的希望。這兩人一直在隱忍，想著順利完成任務然後回家跟家人團聚。
此時，幾人在茶館休息，隊長又來找他們的麻煩了。他用滿語不滿的嗬斥著兩人，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剩下兩名金兵在一邊看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