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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百一十章 怪醫上

  “大人,大人,你聽我說,這種病症真的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傷寒,隻需小人前去診治一番,自然能看透其中之原理然後對症下藥啊大人!”蘇州知府衙門的門外,一名江湖遊醫打扮的中年人被幾個差役抓住雙腿雙腳,給架出了門外。


  幾個衙役對他可是一點都不客氣,直接將他扔在了大街上。府衙內,蔡方揉揉太陽穴,著實有些頭疼。不錯,府衙外確實是貼了告示,隻要是有本事的人都能來應征醫士,然後前去給葉府千金看病,可是這來了一茬又一茬,就沒個正形。不是庸醫,就是狗屁不通的遊醫。要不就是胡亂開方子的方士,反正大家都想來碰碰運氣,這葉府開出的賞金這麽高,誰不想試試呢?萬一瞎貓碰到死耗子,給他撞上了,豈不是直接就發財了。


  隻不過這樣一來,可苦了在府衙當評判的幾名府衙的官醫,每天都要接觸這些個雜七雜八的人,不勝其煩,有的人拿來的根本就是自己用土法配製的藥方,你說,這樣的東西能讓葉府的千金喝下去嗎?這要是鬧出了人命,豈不是蔡方也要倒大黴?蔡方的消息可是靈通的很,自從上次劉毅來過蘇州府,把整個蘇州給掀了個底朝天,還陰差陽錯的將自己給扶上了知府的位置之後,蔡方可是對劉毅感恩戴德,他可算是對自己有再造之恩啊,而且劉毅戰功赫赫,作為知府這一個級別的官員,當然也已經接到了朝廷的邸報。蔡方對官場上麵的事情很敏感,別看漕運協同這個官職不顯眼,可是也得是什麽人當,要是放在劉毅手上,別的不說,這長江一線很快就要真正變成他的地盤了。劉毅的性格蔡方非常了解,那可是個吃進去的肉不可能吐出來的主,等著吧,這長江沿岸很快又要變天了。而蔡方對葉府的事情上心,也是因為上次劉毅走後蔡方將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給梳理了一遍,很快便得出了一個結論,可能劉毅看上了葉府的千金,要知道上次這個事件的導火索可就是這個葉小鸞。自古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在蔡方看來,劉毅上次就是為了這個葉小鸞跟龔俊的兒子起了衝突,說好聽點是英雄救美,說難聽點說不定就是為了美女爭風吃醋。不過蔡方能理解,劉毅才多大年紀,就身居高位,自己都活了半輩子了,竟然還看不見劉毅的一個腳趾頭,升遷還要靠一個年輕人的幫助才能上位,不能不說是一種諷刺,可是現實就是如此,在更加強大的權力麵前,隻能低頭。蔡方不傻,他很懂得經營,他知道,隻要牢牢抱住劉毅的大腿,那麽以後的好處有的是,而這一次就是自己一個非常好的表現機會。要是能在自己手上將葉小鸞順利的救過來,那劉毅知道了指不定得有多高興,也許自己後麵的路會好走很多。


  所以這一次,蔡方在拜訪了葉府之後是親自督戰,和府衙的官醫們一起選拔醫士前去葉府診治,可是這麽多天下來,好像並沒有什麽效果,蔡方的耐心也被漸漸磨去,所以以前前來應征的不行也就算了,打發他們回去便是。可是從昨天開始,應征的必須拿出些真本事來,若是被官醫評判為胡攪蠻纏,亂說一氣之人則是亂棍叉出去。比如今天這個被扔出去的中年遊醫就被幾個官醫評定為他的方案荒謬至極,蔡方大怒,便立刻命令衙役將他叉出去。


  讓我們將時間倒回半個時辰以前,這個打扮有些奇怪的江湖術士穿著尋常百姓的衣服,裹著頭巾,看起來髒兮兮的,可能有好多天都沒有洗澡了,本來手上拿著的幡旗都已經看不出白色的底色,灰不溜秋的,上麵依稀能辨認出一個醫字。他來到告示牌前麵揭下了布告,說是他有辦法能醫治葉府小姐的病。所以門口站崗的衙役便將他領了進去。


  四個醫官坐成了一排,蔡方坐在堂上,想要看看這個髒兮兮的遊醫能有什麽辦法。一名醫官問道:“可有方子?”連續評判了好幾天,醫官們也沒有什麽耐心跟應征者廢話了,直接問他有沒有方子。遊醫雖然覺得奇怪,卻還是將方子從懷裏掏出來遞了上去。“檳榔、厚樸、草果、知母、芍藥、黃芩、甘草。”一名醫官逐字念道。又看了看方子後麵每味藥的劑量。他頓了一下,怒斥道:“什麽狗屁不通的方子,葉府小姐分明是傷寒之症,隻不過我們尚未明確是哪一種傷寒之症罷了,你要是能寫一張跟傷寒有關的方子也就算了,可你這寫的是什麽玩意,一派胡言,傷寒之症不以傷寒藥物應對,怕是來騙賞金的吧。”


  “先生,先生此言差矣,此症若是傷寒之症,為何這麽多醫士用傷寒之藥醫治卻不見任何效果,要知道醫理相通,傷寒是分成很多種類不錯,但是小人相信,幾位醫官和蘇州城內的各位名醫應當試驗了不少藥物了吧。就算不能根治也一定能起到一些抑製的效果,可是結果呢,沒有一味藥對症,這說明了什麽,這說明或許葉府千金感染的根本就不是傷寒之症,而是另外一種病症。”遊醫不慌不忙的說道。


  “胡扯!葉府千金的病情你以為我們幾個人沒去看過?實話告訴你,小姐的脈象我們也是把過的,從脈象上來看分明就是傷寒常見之症,你有何依據不是傷寒?”一名醫官駁斥道。


  “哦,是這樣,但凡寒症,發熱,惡寒,脈浮而數,但是傷寒藥物卻起不到抑製的作用,所以病人一定是熱而不寒,病情停留在傷寒之表象。讓人誤以為是傷寒,這種情況小人這些年走南闖北也遇到過幾次,小人以為此事實乃疫病初期之征兆。敢問幾位大人,病人可曾說過,她是怎樣得病,或者是因為發生了什麽事之後才感到不舒服的?”遊醫也不惱,耐心的解釋並反問道。


  一名醫官下意識的脫口而出道:“病人自述是在探望了城外的流民之後,晚上回去身體就不舒服了。”遊醫擊掌道:“那就是了,流民生活困苦,居無定所,喝不到熱水,吃不上熱飯,身體本就虛弱,天地之間有正氣,則必有邪氣,風餐露宿,邪氣入體,形成病灶,邪氣對身體不強壯的人更加有侵蝕力,葉府千金久在閨中,一個弱女子身體本就不會非常強健,加上女主陰,身上的陽元不足,在流民人群中沾染了這種邪氣,自然就生病了。隻要用我的方法,便能祛除邪氣,使身體慢慢恢複,依靠自身的力量抵擋邪氣。”


  “放屁!”一聲大罵傳來,卻是坐在堂上的知府老爺蔡方聽不下去了,他指著遊醫怒斥道:“簡直是危言聳聽,亂我蘇州民心,城外流民同樣是大明百姓,怎麽會有邪氣一說,生病就生病,你若是方士還則罷了,你是個醫生,怎麽能引入鬼怪之說,難道城外窮苦的百姓是鬼不是人嗎?葉府千金還真是中了邪不成?”蔡方一拍驚堂木,將遊醫嚇得噗通一下跪了下來,遊醫道:“大人,大人千萬不要誤會,小人所說的邪氣跟怪力亂神沒關係,就是一個名稱而已,跟暑氣濕氣一樣,也是天地間的一種氣。而邪氣正是通過人與人之間說話的飛沫,或者是呼吸之間吐出的氣息進行傳播的。”


  一名上了年紀的醫官搖頭道:“這風寒暑濕乃是天之常氣,入侵肌膚所感,這為世代醫家所遵循,哪裏有什麽邪氣之說?”


  遊醫辯解道:“前輩,晚輩隻是從大量的病例中推測而出,這種病情確實沒有古籍記載,乃是一種未知的病,如果能將此病醫治好,那麽小人的方子就能起到大作用,可以造福大明的百姓啊。雖然我沒有辦法將這種邪氣給抓住,擺在諸位大人的麵前給大人們看,可是畢竟我的這個法子在很多病患身上試驗過,還是頗有療效的。”


  老醫官敲了敲桌案,“傷寒論曆經千年,不能因為你僥幸治好了幾個患者,就對醫聖不敬,況且你所說的情況都是你的一麵之詞,沒有相關的佐證,你叫大家怎麽能信服。你如此狂妄忤逆,實乃醫家之大忌,醫道乃是人命關天的大事,豈能混同於道術,用什麽邪氣去解釋呢?”


  遊醫抬起頭說道:“老前輩,正因為醫道乃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小人才不能將錯就錯。”蔡方實在是聽不下去了,這麽多醫官都在指出問題,偏偏這個江湖遊醫竟然執迷不悟,堅持認為自己的說法是對的,也罷,沒有什麽問下去的必要了,這樣的人必須要給他一個教訓才成,所以蔡方大喝一聲,從桌子上拿起一根令箭扔下去,對左右吩咐道:“叉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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