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九十三章 新建伯下
知行合一這四個字劉毅可是太熟悉了,在共和國時期,隻要是上過初中的學生,都知道知行合一四個字,那可是在曆史課本裏寫著呢。這是明代偉大的思想家哲學家軍事家政治家王陽明先生提出來的,所謂知行合一,即認識事物的道理與在現實中運用此道理,是密不可分的。知是指良知,行是指人的實踐,知與行的合一,既不是以知來吞並行,認為知便是行,也不是以行來吞並知,認為行便是知。簡單來說,這個理論是陽明心學的基礎理論,有的人錯誤的認為知行合一的意思就是理論必須和實踐相結合。或者說就是後世提出的,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其實這是不對的觀念,心學跟其他的學說有著很大的不同。所謂知行合一的意思其實應當是知行不分先後,知即是行,行即是知。而不是先知而後行。知和行是並行的,統一的。陽明先生的意思是,人作出某種行為都是由自己的本心所激發的,所以人需要格物致知,致良知,即保留好的本心,去掉壞的本心,然後由內心好的本心來激發好的行動。這才是陽明先生通過心血教人向善的本質。
(漁夫按,關於心學的這一部分,是漁夫自己的理解,馬列主義是唯物論,而陽明心學偏向唯心論,所以如果有理解的更透徹的讀者有更加獨到的或者是更加全麵的見解,請在評論區告知漁夫,多謝。)
不僅是知行合一這副大字掛在正中,劉毅還看到桌案上有許多散亂的宣紙,上麵都寫著,格物致知,致良知,知行合一等字。特別還有一首詩“無善無惡心之體,有善有惡意之動,知善知惡是良知,為善去惡是格物。”這四句話不用說,一定是出自王先通的手筆。雖然王陽明是王先通的先祖,所以王先通的書房裏掛有王陽明的親筆手書不奇怪,可是能將先祖的理論總結的如此到位,恐怕這個王先通並不是表麵上看起來這麽簡單。
王先通回過身來,將一壺水放在火爐上,然後拿出茶壺茶具,看見劉毅正盯著桌上的字出神,他咳嗽一聲道:“咳咳,劉大人,請坐吧,隨便一些,本督這裏沒有這麽多規矩。”此時的劉毅已經收起了輕慢之心,將自己腦海中對王先通的印象全部推翻。不錯,自己對王先通的印象全部是來自人雲亦雲,別人說王先通是酒囊飯袋,自己就先入為主的認為王先通真的是個昏庸之人而已,可是沒想到王先通對於陽明先生的心學竟然還有這麽深刻的研究,先不說他這個漕運總督當的如何,反正不管他在這個官位上待多久,別人也看不出來他的本事,因為他根本就是無人可用。但是僅僅從這幾句詩文就能看出他是一個很有思想的哲學家,最起碼不說比王陽明先生厲害,但是家學淵源在這裏,王先通的造詣應當不差。
“總督大人能寫出這幾句詩文,足見總督大人學識淵博,已經將陽明先生心血的理論學透學精,並且提出了自己的見解。”劉毅拱手說道。王先通一愣,有些驚訝的問劉毅道:“難道劉大人對心學也有研究?”王先通是真的有些難以置信,有明一代,在王陽明之後研究心學的人並不在少數,畢竟心學是儒家學派的一個分支,朝廷裏,地方上,隻要是學習八股文的,有功名在身的,哪個不是以儒生自居。所以自然,研究心學的人也不少。可是劉毅是什麽人,說白了是一個武將,別說是什麽研究心學,就算是戚繼光那樣能文能武的在武將當中就已經是了不得的人物了,尋常武將隻要是能讀書識字,能吟詩作對已經是了不起。大部分的武人其實在文化這一方麵都不怎麽樣。可是劉毅竟然知道心學,而且從他的話裏可以品出,劉毅不僅知道心學,似乎還有一些研究。
劉毅聽見王先通問話,立刻回答道:“不瞞總督大人,下官對於陽明心學也是略知一二。正所謂,格物致知,致良知,知行合一。陽明先生乃是有大學問之人,而心學正是脫胎於理學,更是可以追溯到孟子,陽明先生畢生都奉獻給了大明,但下官以為,陽明先生的奉獻乃是為了天下的百姓和大明的社稷,而不是為了其他。”
劉毅故意說出了這番話,也是想試探一下王先通其人。王先通雖然對劉毅不甚了解,可是一個武將竟然能如此高的評價自己的先祖王陽明,可見劉毅是非常認可王陽明的理論的。王先通也對劉毅說道:“看來劉大人對心學有很深的研究,遠遠不是略知一二這麽簡單。要知道孟子曾經說過,民為重,社稷次之。可見劉大人也是深知其理。”
劉毅又道:“不錯,如今大明內憂外患,正需要有識之士奮起為天下百姓和江山社稷做些什麽,怎可浪費自己大好之身。”
“非不想,實不能。”
“下官以為不見得,陽明先生當年觸怒權閹劉瑾,被貶貴州龍場擔任一個小小驛丞,連累父親都被貶到應天府為官。驛丞不過一九品小官,陽明先生尚能不氣餒,終成一代名家,如今一些官員的條件非常優越,為何避世而不作為,下官以為此實為愚蠢之舉也。”劉毅緩緩的說道。
王先通身軀一震,“劉大人對我王氏家族了解竟如此之透徹。”劉毅點點頭,“王氏一門自陽明先生開始,皆是有所建樹,到了總督大人這裏,依然是承襲新建伯的爵位,此爵位非朝廷和聖上,乃是天下人對陽明先生的認可,陽明先生救民於水火,當配享此爵位。”
王先通沉默不語。劉毅從方才說話開始便在暗中一直觀察王先通的動靜,從王先通的種種表現來看,他根本不像外界傳言的那樣不堪,反而是有一種鬱鬱不得誌的情懷。他這個一品大員根本沒有起到一品大員的作用。索性自己就再加一把火,試探一下王先通的心跡。劉毅對王先通說道:“此次前來,是找總督大人有一件正事。”
既然劉毅開始談論公事,王先通倒是要聽一聽,雖然自己這個位置名存實亡,但是劉毅名義上還是他的下屬,下屬稟報漕運事務,自己自然不能不聞不問。王先通道:“劉大人請講。”劉毅便道:“此次聖上任命下官為漕運協同,下官以為既然這個位置給了下官,下官自然是要為聖上分憂,整頓漕運。然從實際情況來看,漕運衙門已經廢弛,需要注入新的力量,而下官手中的新軍就是這股新力量,有新軍做後盾,下官有信心將漕運事務徹底整頓好。當然這離不開總督大人的支持。”
王先通低聲道:“不知劉大人想要本督如何支持?”
“很簡單,下官督辦漕運一切大小事務,請總督大人不要幹涉,作為回報,總督大人,下官也知道朝廷已經多年未發養廉銀,導致漕運衙門大小官員經濟拮據,這樣,這一部分的錢下官來出,總督大人看這樣可好。”劉毅回答道。
“哼!劉毅,你莫要欺人太甚,方才你用茶水潑本督,本督自然不與你計較,本督在這個位置上多年,也知道你們這些手握兵權的將領看不起本督,本督這個一品總督甚至還沒有一個知縣來的威風,可是你想錯了,本督不是那種貪贓枉法之人,養廉銀不發那是朝廷的事情,可是你劉毅竟然要壟斷漕運,明目張膽的讓本督不要幹涉,還用銀子來賄賂本督,請問你這安的是什麽心,你這銀子又從哪裏來,無非是兩條路,要不就是克扣軍餉,要不就是在漕運上做手腳。如果是這樣的話,本督豈不是成了你的幫凶?其他的地方因為曆史原因,本督管不著,他們也不會管本督如何作想,可是劉大人,劉協同,你就在本督的眼皮子底下提這些事情,不覺得實在是太過分了嗎?”王先通對劉毅怒目而視。
“哈哈哈哈哈。”劉毅放聲大笑起來。“你為何而笑?”王先通冷冷道。
劉毅走到王先通身前,對著王先通深施一禮,王先通道:“你這是做什麽,本督不喜這些虛情假意。”劉毅連忙道:“非也,非也,總督大人誤會了,如今才知道,眼見為實,耳聽為虛,來之前下官聽到的皆是些總督乃酒囊飯袋的言論,沒想到見麵才發現,此言簡直是荒謬。下官方才出言試探,還請總督大人恕罪。”
王先通還沒回過神來,“你究竟是何意?”劉毅道:“總督大人,下官的意思很簡單,如今的局勢你也看見了,下官隻是想利用漕運為百姓做些事情而已,這些事情需要大人鼎力相助,方才大人自己也說了,民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