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二十七章 密旨下
“廠公,王公公在門外求見。”東廠內,光線相當明亮,現在的東廠跟魏忠賢時期的東廠已經完全不一樣了,當時的東廠陰森恐怖,有多少和魏忠賢持不同政見者或者是得罪過魏忠賢的人,又或者是魏忠賢想要整治的人被送入了這個修羅場當中,就連東廠的圍牆上都有隱隱的血跡,已經變成了褐色,融入了磚牆當中,除非是將整座牆拆除,否則無法清除。進了東廠,一隻腳就等於踏進了鬼門關,豎著進去橫著出來,魏忠賢更是放言,隻要是被他盯上的人,進了東廠,就隻有屍體能出來。
而現在,東廠隨著魏忠賢一黨的覆滅差點從大明的曆史中消失,基本上是被完全擱置,自從曹化淳從南京回來接管東廠之後,東廠才將最後一口氣吊住,慢慢的續氣,總算是保住了性命。曹化淳將原來的跟魏忠賢有關的官員全部裁撤,自己又招募了一批新人充任各級檔頭,然後將番子中的老兵和招募的新兵混雜,才湊出了兩千餘人的隊伍,這一部分人馬隻有一半人在京中,剩下的人分散到各地,不過因為人手有限,不能像東廠全盛的時候掌控全國,隻能布置在主要的省份當中,基本上是以南北直隸為兩個點,將中間的河南,山東等地全部包含進去,如果是偏遠的西北,西南,遼東地區,則完全是東廠的盲點了。
曹化淳將許多遮擋陽光的屋簷和頂棚全部拆除,所以現在的東廠衙門裏麵倒是透亮,如果是不識字的人邁進了東廠衙門,還會以為這是哪個縣太爺的縣衙。正在正堂中辦公的曹化淳聽見檔頭的稟報,有些詫異的說道:“王公公?哪個王公公?”
檔頭回答道:“是司禮監的王公公。”曹化淳一愣,王承恩?他來找自己幹嘛?莫非是聖上還有什麽交代。說起曹化淳和王承恩的關係,那可得說道說道。曹化淳比王承恩年紀要大得多了,曹化淳更是比崇禎要大上二十餘歲,算是崇禎的父輩,所以當萬曆將曹化淳派去信王身邊伺候的時候算是給信王找了一個大伴,隻不過這樣的關係自然沒有魏忠賢和朱由校的關係深厚,但是也算是了得,而王承恩剛入宮的時候不過是他下屬的一名小黃門而已。因為他得罪魏忠賢的關係,被貶到南京,所以自然的王承恩順理成章的上位了。照理說王承恩在曹化淳麵前不過是一個小毛孩子,可是卻取代了原本屬於他的位置,別看他現在是東廠廠公,可是現在的東廠已經今非昔比,他這個廠公的含金量也就低得多了。要不是崇禎想著自己,也許自己還在南京喂馬呢。自己如今這個廠公,已經不能跟王承恩的司禮監秉筆太監相比,他是皇帝跟前的紅人,人們常說宰相門前七品官,這王承恩是皇帝門前,那算是幾品官呢?就算是一品大員見了王承恩那也是低眉順眼。不過曹化淳這個人有個優點,經曆過這麽多大風大浪,他為人處世相當低調,喜歡將自己的姿態放低,比如回來之後見到王承恩,曹化淳從來沒有以老上司的身份自居,該怎麽稱呼怎麽稱呼,讓人覺察不出一點異樣。不過王承恩也不是那種小人得誌的人,對於曹化淳,王承恩也是非常感激的,沒有曹化淳的推薦,他就不能成為信王身邊的伴讀太監,又怎麽會有今天這樣的地位。所以對曹化淳,王承恩一直都是很尊敬,曹化淳調回來之後王承恩都是叫他曹公,隻不過曹化淳推辭不受罷了。
今天王承恩親自來,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司禮監秉筆太監除非是皇上指派,否則不可能私自出宮。所以王承恩一定是帶著崇禎的什麽命令來的。想到此,曹化淳哪裏敢怠慢,立刻帶著幾個主要的檔頭,開門迎了出去。看見王承恩帶著兩個小黃門站在門外,曹化淳朗聲道:“哎呀,是什麽風把王公公給吹來了,東廠衙門破敗,還讓王公公親自登門拜訪,王公公差遣一個小黃門來通知一聲,咱家不就一陣風似的去司禮監了嗎?”
看見昔日的頂頭上司曹化淳如今竟然也成為這般模樣,王承恩不禁感慨物是人非,他有些動情地拱手對曹化淳說道:“曹公,你這又是何苦,今天我來是受了皇上差遣,其實我在司禮監,也經常想來探望曹公來著,怎奈何皇上身邊不能沒有個伺候的,這才一直未能成行。曹公,實在是對不住了。”王承恩這個太監跟一般的太監都不一樣,不管是在當時的人眼中,還是在後世的人看來,好像太監都是陰陽怪氣,武藝高強,心狠手辣的人物。但是其實並不是這樣,太監當中壞人不少,但是好人也很多,有些還能立下大功,比如說三寶太監鄭和,七下西洋,將大明的威名遠播南洋,立下不世功勳,而王承恩更是忠義千古,能伴隨崇禎皇帝上吊,這樣的主仆情分也是古今少有。對比之下,高起潛,王振,曹吉祥之流就是反麵教材。曹化淳一愣神,發現王承恩的表情不似作偽。曹化淳也是長歎一聲道:“少時便覺得承恩你忠義厚道,沒想到這麽多年你依然如此,曹某慚愧。”
王承恩今天也是帶著任務來的,不能在東廠外麵跟曹化淳敘舊,他立刻麵色一正道:“曹公,還請進去接旨,聖上有密旨要傳達給你。”曹化淳有些驚訝,竟然還有密旨,難道在養心殿,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皇帝還有什麽不好說出口的話嗎?曹化淳連忙道:“你看我這腦袋,老糊塗了,快快請進,你們幾個,帶這兩位小太監下去休息,好生伺候著。”
“得令!”幾名檔頭行了一個抱拳禮,帶著兩個小黃門下去休息了,一個檔頭從懷中掏出兩個五兩的銀錠,一人一個塞進了小黃門的手裏。這兩個小黃門平日裏就是跟著王承恩後麵打雜,也沒什麽出宮的機會,像是這種塞銀子的場麵更是第一次遇到。兩人竟然愣住,一個小太監還不懂事的喊道:“王公公,這。。。”
王承恩回頭看了一眼,這兩個小兔崽子,這種事能喊出來嗎?他對兩人一瞪眼睛道:“曹公給你們的就拿著,以後這種事情不許告訴咱家。”曹化淳也是微笑道:“拿著吧。”兩人這才喜笑顏開的收下了,眼見他們跟著幾個檔頭下去,王承恩拱拱手道:“下麵人天天在宮裏,沒出過宮,讓曹公看了笑話。”曹化淳笑道:“哈哈,誰能沒有第一次呢?不說他們了,咱們進書房談。”
曹化淳在前麵引路,兩人閃身進了書房。並且吩咐兩個番子上了茶,然後兩人一起邁進書房的大門,一進去,曹化淳便將書房的門關好,翻身跪倒,口中喊道:“奴婢曹化淳恭候聖旨!”王承恩從懷中拿出黃色封袋交到曹化淳的手上,曹化淳雙手接過,王承恩道:“曹化淳,聖上口諭,密旨中的事情,除了朕和你還有你挑選的辦事之人,如果有第四個人知道,皆斬!”
曹化淳深感事情重大,否則崇禎不會用這麽嚴厲的口吻說話,曹化淳立刻磕頭領旨道:“奴婢遵旨。”王承恩將他扶了起來,對曹化淳道:“曹公,咱家也不能在這裏久待。喝了這杯茶,這就要回去了。”曹化淳將密旨收好,笑道:“這麽急嗎?咱家還想中午在這裏款待一番,看來是沒這個機會了。嗬嗬。”
王承恩連忙擺手道:“曹公,你老人家可就別拿我開玩笑了,要請也是我請,哪能輪到曹公留我吃飯。實不相瞞,今日來傳旨之前我已經跟聖上說過,聖上也準了,今夜子時以後可以放我出宮跟曹公相見,聖上就寢不需要我伺候。”
曹化淳大喜,別說是午夜,就算是淩晨也沒問題,京城裏想和王承恩吃飯的達官貴人可是數不勝數。自己因為是他老上司的緣故才能占到這個先機。曹化淳立刻道:“行!不管多晚咱家都等,今夜咱家在宮外備好馬車,你出了宮就上車,直奔東廠衙門,我就在這裏等你。酒菜都給你備好,咱們痛飲一番。”
王承恩拱手道:“曹公,菜我沒法準備,隻能蹭你的了,但是酒你可別準備了,我說過,請你喝酒,我有一壇百年女兒紅,今晚我就帶過來,咱們嚐嚐。。。”
送走了王承恩,曹化淳回到書房內立刻展開了密旨,隻見上麵寫著:“密調精幹前往南直隸太平府,選擇青弋軍高級將領一人,以朕之名策動之,架空劉毅,分裂新軍,以期其軍為朝廷之用,為朕之用。”曹化淳看完後將密旨放在蠟燭上燒毀,看著密旨燒成了灰燼,燭光搖曳中顯現的是他蒼白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