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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一十六章 審判上

  鼇拜和多鐸的聯手追擊取得了不錯的成效,本來就軍心不穩的鑲藍旗士兵越跑人越少,圖爾格想要去朝鮮,可是他在鑲藍旗中不過是一個甲喇章京罷了,而且還不是留守在錦縣的那個甲喇的甲喇章京,又能有多少人願意拋棄自己的家人去朝鮮生活呢?而且朝鮮離金國這麽近,萬一大汗發兵來攻打,他們一樣完蛋。


  鼇拜和多鐸的人馬一邊追,一邊不斷的呼喊著讓鑲藍旗的士兵放棄抵抗,大汗一律赦免。在這種喊話的鼓動之下,大量的士兵放下了手中的兵器。有的人選擇逃跑,有的人選擇停留在原地,下馬跪在道路一旁,接受追兵的俘虜。很快,一千五百人的隊伍,死的死,逃的逃,投降的投降,圖爾格的身邊隻剩下了區區三四百人,而這個甲喇的甲喇章京也早就帶著幾個心腹的牛錄章京投降了後麵的鼇拜。


  圖爾格清點一下身邊的人馬,隻剩下了一個牛錄,這可如何是好,這點人就算是逃到了朝鮮也會被朝鮮軍給吃掉,雖然他們的戰鬥力不行,可是區區三百人,不論怎樣也不可能存活太久,現在真的是走投無路了。鼇拜可沒有打算放過他們,他和多鐸一商議,留下鑲白旗的兵馬繼續收攏鑲藍旗的敗兵,他親率數百巴牙喇繼續追蹤。巴牙喇可是精銳的哨探部隊,追蹤偵查這些事情他們最是在行,鑲藍旗的殘兵不可能不留下痕跡,順著這些蛛絲馬跡就能尾隨找到他們,何況巴牙喇軍中還有不少獵犬,這也是女真獵人們信賴的夥伴,獵犬們引導著巴牙喇繼續向東北方向追擊,終於是在大淩河畔追上了這支殘兵。


  圖爾格等人一時尋找不到渡河的地方,反而背靠著大淩河被鼇拜的人馬團團圍住,鼇拜大聲勸降道:“圖爾格,放下兵器,我可以帶你去見大汗,大汗或許會赦免你的罪過。”圖爾格冷笑一聲,“既然犯下了彌天大罪,我還指望能有活路嗎?你也不要再勸我了,回去是死,不回去也是死,你有本事就來取我的人頭吧。”


  鼇拜見到圖爾格竟然這麽死硬死硬的,抬起手對巴牙喇的將士們下令道:“緩緩壓上去,保持在弓箭射程外。”巴牙喇的士兵聽從他的命令呈半月形緩緩向前,將鑲藍旗的殘兵牢牢圍住。副將德格類建議道:“不如我們直接殺過去放箭,將他們全部滅了吧。”鼇拜搖搖頭,“不行,大汗有令,盡量少殺,都是大金的兵丁,圖爾格固然該死,但是鑲藍旗的旗丁對大汗來說還有用,我們在這裏血拚不是讓蒙古人還有明人看了笑話嗎?”


  隨著巴牙喇逐漸靠近,鑲藍旗的兵馬騷動起來,本來就已經士氣全無的他們怎們能經得起巴牙喇的威壓,甚至有年輕的士兵已經不知所措的哭泣了起來。圖爾格煩躁的吼道:“哭什麽哭?還是不是男人,他們是人我們也是人,難道我們鑲藍旗的人就永遠處在八旗的末尾,什麽人都能踩在我們頭上嗎?”這番話如果是戰前說,還能起到不錯的激勵士氣的效果,可是現在,已經是士氣崩潰的時候,底層的士兵也是苦哈哈,別看他們在大明境內的時候凶神惡煞的,但是回到大金境內,他們也不過就是普通的八旗族人,旗丁罷了,相對於他們在大金的身份,跟大明的平民百姓一樣,隻不過他們生產能力低下,所以才隻能靠搶劫大明過日子,如果人人都安居樂業,誰會過這種刀口舔血的日子呢?


  而且如果在和明軍的戰鬥中戰死,大汗還會發給自己撫恤,可是如果是在這種內亂之中死亡,按照大金律法,家人搞不好都要連坐,誰願意白白的死在這裏。


  幾名鑲藍旗的士兵對望一眼使了個眼色,他們悄悄的向陣型的邊緣移動,緊接著死命的催動戰馬,幾人飛快的向巴牙喇的方向奔去,他們招手大呼道:“不要放箭,我們願意投降!”一邊喊著,一邊飛快的將身上的兵器扔在草地上。


  嗖,一支利箭從後方射來,一個張開雙手的金兵就像一隻被射落的大鳥一般,一下子從馬上栽下,一動不動趴在草地上,顯然是死了,又一個金兵的喊聲戛然而止,一支利箭從後頸射入,喉嚨透出,他在馬上晃了晃,難以置信的抓住還在滴血的箭頭,還是跌落到馬下。圖爾格不斷的拉弓放箭,將幾個敢於脫離隊伍的金兵一一射死,一邊放箭,還一邊癲狂的對身邊的人吼道:“看見了嗎?這就是背叛者的下場,誰要是背叛我,那他就必須死。”


  頃刻間,逃出去的四個鑲藍旗騎兵被射死在半路上,鼇拜狠狠的揮舞了一下戰刀,“圖爾格這個瘋子!他是魔鬼!他已經瘋了!”


  “章京,不要等了,殺上去吧。”眼見圖爾格已經瘋狂,德格類安耐不住自己的情緒,對鼇拜請戰道。鼇拜咬緊了牙關,“再等等!”巴牙喇持續對鑲藍旗保持著巨大的壓力。


  圖爾格瘋狂的扔掉弓箭,對身邊的士兵們喊道:“衝吧,都跟我一起衝吧,勇士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衝鋒的路上!”可是好像沒有多少人響應圖爾格的話,圖爾格惱羞成怒的抓住身邊一個士兵的衣領質問他:“你為什麽不衝鋒?為什麽?”士兵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下一刻,他猛然感覺到胸口一涼,圖爾格抽出戰刀將他捅了個對穿。他掙紮著從馬上掉落,在地上抽搐了幾下便氣絕了。圖爾格又抓住一個士兵的衣領,“你呢?你也想要這樣的下場嗎?”


  “夠了!”一聲怒喝傳來,原來是一個牛錄章京實在是看不下去圖爾格的瘋狂舉動了,他大聲嗬斥著圖爾格,“跟你這樣的人作亂,算是我瞎了眼了,你說大汗不給我們地位,那你呢?你圖爾格又算什麽,你自己看看,你殺了多少自己人!”牛錄章京厲聲質問道。


  圖爾格怒極反笑:“哈哈哈哈!好!好!我殺了你!”他揮舞戰刀衝了過來。


  噗嗤!噗嗤!噗嗤!接連不斷的尖銳物體插入人體的聲音傳來,一柄柄尖刀,一杆杆虎槍捅進了圖爾格的身體,鑲藍旗的士兵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他們不願意跟著這個瘋子一起陪葬,他們不願意做阿敏和圖爾格爭權奪利的犧牲品,尤其是在當前的這個局麵下,誰都知道,跟圖爾格站在一起已經沒有出路。


  圖爾格的口中大口大口的吐出黑色的血塊,他一邊瘋狂大笑著,一邊用戰刀劈砍著刺入自己身體的長槍,一下,兩下,三下,直到力氣全部消失為止。當啷,他的戰刀掉在了地上,圖爾格,死了。鼇拜招招手,巴牙喇衝了上去。。。


  大帳之中,皇太極端坐在虎皮大椅之上,下首分列著滿蒙漢三方的軍將,而他們的中間跪著一個人,身上的鎧甲已經被全部剝去,頭盔也被打落,雙手反綁在身後,連金錢鼠尾也被人用刀給削斷,隻剩下了一顆光頭。他耷拉著腦袋,一言不發的跪在堂中。


  皇太極環視了一下下首的軍將,在目光掃到蒙古軍將的時候明顯臉上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但是隨即神色恢複如常,土謝圖在最後時刻的關鍵決斷保住了蒙古軍和金兵沒有撕破臉的局麵。最起碼表麵上大家一團和氣,雖然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是怎麽一回事,可是既然窗戶紙沒有捅破,那誰都不願意做捅破窗戶紙的那個人。土謝圖的解釋也是無懈可擊,他們本來準備抄阿敏的後路,可是怕誤傷濟爾哈朗,所以分兵兩翼,從兩翼包夾叛軍的第一陣,給皇太極減輕壓力。這個說法雖然是自欺欺人,但是皇太極偏偏點頭認可了。其餘的八旗將領便不好再說什麽。


  皇太極深吸了一口氣,恢複了一下心緒,然後對跪在下首的人說道:“阿敏,你可知罪?”阿敏一言不發,也不看皇太極,他心知今日必死,比起碩托的身份來,他阿敏的身份更加沒有價值,如果放碩托一馬可以拉攏代善,那麽放自己一馬對皇太極來說沒有任何意義,難道還要顧及已經死去的努爾哈赤的感受?八旗和草原一樣,勝者為王,敗者為寇,阿敏輸了,所以沒什麽好說的,該來的就讓他來好了。


  看見阿敏不說話,皇太極出奇的憤怒,如果阿敏能求饒悔過,說不定自己會放他一條生路,隻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最少也是終身圈禁。不過看阿敏這副死硬的態度,看來是要跟自己作對到底了。好,果然是有些膽識。皇太極給身邊站著的海蘭察使了個眼色,海蘭察捧著文書站了出來,這是皇太極給阿敏已經羅織好的罪名,他要一條一條的念給在場的所有人聽一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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