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一十一章 兵圍天聰汗下
三人統一了意見，濟爾哈朗借口回去排兵布陣，立刻打馬回轉自己的營地。阿敏和碩托對望一眼，從他們的眼神裏分明能看到一絲鄙視的神色，對於濟爾哈朗他們充滿了不屑。一個偷奸耍滑的人而已，這樣的人現在還有利用價值，等到沒有價值的時候就將他一腳踢開。而讓兩人也沒有想到的是，當濟爾哈朗回頭的一刹那，濟爾哈朗的方才熱切的眼神變得陰冷起來，仿佛這兩人在他的眼中已經是死人一般。
皇太極的大軍已經排列好陣勢，皇太極知道，這一戰在所難免，從全局的角度來說，這時候皇太極非常不希望內部發生火拚，這無疑是給明軍做了嫁衣，如果說本來大金需要三年的時間休養生息的話，現在看來這個時間隻會更長，今天的戰鬥皇太極的最大目標就是減少傷亡，他已經打定主意，如果鑲藍旗和鑲紅旗最後戰敗的話，那麽隻懲治首惡，剩下的仆從人員一律赦免，這樣才能最快速的安定人心。
五旗的人馬緊緊圍繞在皇太極的周圍，等待著戰鬥的開始，皇太極從千裏鏡裏望見，對方浩浩蕩蕩的隊伍已經在逐漸逼近，而從他們隊伍的兩翼，還有大量的騎兵飛奔而出，看旗號就知道，這些是蒙古軍的人馬，皇太極冷笑一聲，土謝圖他們終究還是敵不過遼河套的誘惑，出兵幫助阿敏了，可是他們也不想想，就算是幫助阿敏上位，他們就能拿到遼河套嗎？這裏麵涉及的利益有多麽複雜，阿敏沒有當過大汗，自然體會不到這其中的關節，等他當了大汗就會知道，有時候事情並不是他一個人說了就算數的，如果是犯了眾怒，他一樣沒有好下場。不過這都是假設，阿敏相當上大汗，絕無這個可能。
咚咚咚，戰鼓隆隆，嗚~悠長的海螺號音響起，這是皇太極這邊的威懾攻勢，皇太極頂盔貫甲在隊伍的最前端，配合上驚天的鼓聲和攝人心魄的海螺號，說不出的威風凜凜，相距一裏多地的地方，鑲藍旗和鑲紅旗的大陣不禁一片騷動，就連已經運動到側翼的蒙古騎兵也是駐足不前，本來土謝圖也沒打算殺上去硬拚，自己出現在兩翼等於已經是死死牽製住了皇太極一半的兵力，可是這打頭陣的活還是讓阿敏和碩托去吧。土謝圖的如意算盤打的很好，隻要蒙古騎兵不和皇太極正麵交鋒，那麽要是皇太極勝了，也不會翻臉，雖然大家已經貌合神離，可是表麵上的安定還是需要維護的，蒙古軍和八旗兵見血還是不見血，這裏麵學問大了。土謝圖凝視著皇太極的本陣，下令所有兵馬戒備，在這個時候，草原諸部暫時聯合成了一個整體，他們都推舉土謝圖統一指揮，土謝圖也是當仁不讓，接過了指揮權。
說實話，阿敏也有些心虛，在起兵之前，阿敏的心裏一直是忿忿不平，恨不得將皇太極碎屍萬段，可是真要是領著兵馬跟皇太極對峙了，那種多年以來形成的對皇太極的臣服和恐懼又縈繞在他的心頭，不僅是他自己，就連後麵的將士們也是喉頭蠕動，一個個握緊了手中的兵器，渾身有些顫抖，這些士兵怎麽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將刀劍指向自己的大汗。
皇太極從千裏鏡中洞察的一清二楚，對方的陣營已經有一些騷動，這正是自己加一把火的時候，皇太極回頭對海蘭察和旗主們說了些什麽，巴牙喇的主將鼇拜和葛布什賢超哈營調任巴牙喇副將的德格類領著數百白甲武士從皇太極的大陣中飛馬而出，整齊的排列在大陣的最前麵，他們深吸了一口氣，異口同聲的對鑲藍旗，鑲紅旗的將士們大吼道：“大汗有令，放下兵器者，既往不咎，仍是大金的勇士，賞銀五十兩。獻上阿敏和碩托人頭者，賞銀萬兩。升三級！”這一下可不得了，皇太極在金兵中的影響力還是巨大的，雖然八旗的本質是奴隸製部落的聯合，但是經過努爾哈赤和皇太極兩代人的努力，已經漸漸有了政權的雛形，所以也許對於貴族來說皇太極的威懾力並沒有那麽大，可是對於年輕的戰士們來說，他們從加入軍隊開始就已經習慣了服從大汗的命令，所以皇太極這麽一說，已經有很多人產生了動搖的心裏，鑲紅旗和鑲藍旗的大陣接連不斷的騷動起來，發出了一片嗡嗡聲。
策馬在濟爾哈朗身後的莽德格類冷笑一聲，“就這樣阿敏還想跟皇太極鬥，真是不自量力，阿敏在沒有萬全準備的情況下倉促起兵，也不想想，皇太極經營大金國這麽多年，威信早就已經深入人心，阿敏他們起事完全是一時興起，以為皇太極兵少，自己勝券在握，可是沒想到，他還有這一手，貝勒爺，這就是奴才所說的無形的實力，皇太極最大的實力不是什麽兩黃旗，兩白旗，而是他的大汗的這個名頭，這才是他的金字招牌，如果按照中原漢人的話來說，皇太極就代表了正統，這些人全部都是亂臣賊子，貝勒爺，您覺得他們還能有勝算嗎？”聽見莽德格類陰惻惻的說話，濟爾哈朗不禁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父親舒爾哈齊曾經對自己說過，人生就是在不斷的選擇中度過，做出正確的選擇，很快就能飛黃騰達，做出錯誤的選擇，很可能會萬劫不複。濟爾哈朗很慶幸，至少在今天，他的選擇是對的，跟皇太極對抗顯然是不明智的。他回頭對莽德格類說道：“莽德格類，看來以前是我小瞧你了，不愧是莽古爾泰的兒子，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你比你的父親要聰明的多。”
莽德格類笑著搖搖頭，“貝勒爺，奴才隻是不願意看到大金自相殘殺，畢竟我們現在最大的敵人來自外部，你看看那些蒙古人，還有明人，哪個不是吃人的惡狼，我們稍有不慎就會滿盤皆輸，貝勒爺，請您永遠記住一點，大金在您才是貝勒爺，大金要是沒了，那可就是真的什麽都沒了，難道您還願意再次回到白山黑水間靠打獵為生嗎？咱們祖上吃過的苦難道我們還要再吃一遍？不！這麽多代的積澱就是為了今天，如果我們不能發展壯大，就終究會被別人滅亡。”濟爾哈朗驚訝的看著莽德格類，沒想到他竟然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這個年輕人的眼界真是。他暗自吃驚，這小子以後前途不可限量。
幾名正藍旗的甲喇章京策馬來到濟爾哈朗身邊，濟爾哈朗對他們麵授機宜，很快，正藍旗的兵馬便壓上去，緊緊的跟在鑲紅旗的後麵，做出要打第二陣的樣子。
前麵的騷動還沒有結束，阿敏頭上已經冒出了黃豆大小的汗珠，順著臉頰滾落下來，他自己現在也是萬分緊張，可是如果再不進攻，自己的陣勢就要被皇太極的攻心戰瓦解了。圖爾格焦急萬分，他衝到阿敏的身邊大聲提醒道：“阿瑪，不要再猶豫了，皇太極這是攻心之策，想用他大汗的名號讓我們的士兵不戰自亂。阿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隻要我們提高賞賜，有勇士敢打先鋒，將士們的士氣就會被再次帶動起來的。”
阿敏晃了晃腦袋，女婿說的不錯，已經到了你死我活的時候，沒什麽可猶豫的。他立刻轉身對自己身後的將士們吼道：“大金的勇士們，千萬不要被皇太極的花言巧語所迷惑，這麽長時間以來你們過得苦日子還不夠嗎？上三旗是什麽待遇，下五旗是什麽待遇，你們自己心裏不清楚嗎？我阿敏今天就是要打破這個規矩，對麵的人是人，難道我們就不是人嗎？皇太極領著我們連戰連敗，短短幾年時間，你們家家年年喪事不斷，大金再這麽下去，就全完了。他就是個昏庸無能的人，為什麽我們還要追隨他。現在我阿敏在這裏承諾，今天誰能夠殺死皇太極，砍下他的頭顱，直接升為一旗的旗主，黃金白銀任你挑選，我阿敏對著薩滿大神發誓，說到做到。”
不能不說，阿敏的這一番表態還是起到了一定作用的，有不少士兵禁不住這麽大的誘惑，情緒漸漸被阿敏煽動了起來，特別是很多老兵，一直都是燒殺搶掠的急先鋒，都是刀口上舔血的人物，直接升任旗主和黃金白銀的誘惑對他們來說實在是太大了。立刻有人舉起手中的兵器發出了野獸一般的嚎叫。碩托不禁暗自點頭，不錯，阿敏還是有些魄力的，隻要士兵們拚命，自己這邊就還有機會。
阿敏決定不再耽誤時間，這時候拖延一刻，危險就增大一分，趁著士氣恢複的時候一鼓作氣攻殺皇太極才是上策。“勇士們，進攻！”阿敏揮舞著戰刀大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