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八十九章 伏牛嶺四
“公子，這個任務就讓小人去吧！小人跟隨袁督師多年，這次誤入歧途鑄成大錯，小人願意將功贖罪，報答袁督師知遇之恩，也讓督師泉下有知，他建立的關寧軍沒有孬種。”錦州府衙之中，一名祖大壽麾下的關寧軍軍官跪在成康和袁承誌的麵前大聲說道。
為了保證伏擊的成功，也為了成康空城計的順利實施，不光是要在伏牛嶺設置強大的伏兵，還需要對皇太極進行戰術欺騙，其中一個重要的環節，就是要有人去給皇太極報信，讓皇太極知道，明國的新軍都駐紮在錦州城內沒有其他異動。這樣他才能放心大膽的去流水堡跟濟爾哈朗他們匯合。而這個送信的人成了一個難題，這個人必須要是皇太極手下軍官比較熟悉的，見過麵的人。並且這個人的級別不能太低，這樣提供的情報才更加有分量。所以這個人的選擇還是比較有難度的，隻能從這四千降兵裏麵去選擇，而這四千降兵裏麵的中高級軍官並不多，成康有些擔心不能選出合適的人選。
晉軍將四千降兵中千總以上的軍官全部集中到府衙，袁承誌說明了來意，沒想到，竟然有一名軍官自告奮勇，主動站出來要承擔這項任務。坐在主位上的成康有些驚訝，沒想到關寧軍當中還是有不怕死的勇士的。站出來的軍官是祖大壽麾下遊擊，叫做馬林，也算是關寧軍中的中高級軍官了。聽了馬林的自我介紹，眾人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個馬林跟袁崇煥還頗有一些淵源，本來馬林不過是遼東一名普通的軍戶，但是年少時喜歡舞槍弄棒，加入遼東軍之後，憑借著一身武藝，也做到了總旗，但是再往上升可就有很大難度了。
當年袁崇煥在皮島和毛文龍會談時，曾經舉辦過全軍比武，馬林正是在那場比武中脫穎而出，被袁崇煥一眼相中，直接調入了旗牌官張國柄的麾下任把總，後來積功升到了千總。因為袁崇煥覺得這樣的人還有更大的發展，便將他外調放入了祖大壽軍中擔任遊擊。可以說馬林是袁崇煥發現並提拔的，說是知遇之恩不為過。後來，袁崇煥冤死，像是旗牌官張國柄等一眾死忠袁崇煥的軍將被相繼問罪，馬林因為在祖大壽軍中逃過了一劫，這更要感謝袁崇煥當日將他調出去。
這次孫承宗重新經略遼東，大小淩河之戰明軍慘敗，他們也很無奈，隻能跟著祖大壽一起投降了金兵，雖然這不是出於馬林的本意，但是一個小小的遊擊，在曆史的大潮中又能翻得起多大的浪花呢？馬林便跟著祖大壽駐紮在錦州城，直到這次青弋軍攻城，兵敗被俘。
如今袁承誌現身，馬林深深的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羞恥。同時這也是一個報答袁崇煥的好機會。所以當袁承誌說明了事情之後，馬林便自告奮勇，主動站出來承擔。成康非常欣慰，讓晉軍將其他的降將帶出。然後讓馬林坐下，成康想問馬林幾句話。
“馬將軍，天下大義之類的話我就不再重複了。我個人相信你既然能主動站出來，一定不會做那遺臭萬年之事，也不怕你笑話，方才我已經密令手下將士去查了你的身份，原來你是寧遠人士，想必家人還在寧遠吧，嗬嗬，你在錦州被俘，家人指不定多擔心呢。”成康笑眯眯的說道。
馬林心中一拎，立刻起身噗通一聲跪在了成康的麵前，磕頭道：“大人，卑職絕對不會做那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請大人相信卑職，若有半句虛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馬林當然明白成康是什麽意思，如果自己敢有一點不對勁的舉動，恐怕自己家人生命不保。他立刻當著袁承誌的麵賭咒起來。成康笑笑，“哎？馬將軍何須如此，快快請起，馬將軍迷途知返，精忠報國，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這次的事情要是成功了，我記你首功，寫在軍報中上報朝廷，馬將軍立下蓋世奇功，升個參將沒問題。祖大壽已經是遺臭萬年，將來遼東還要多多仰仗你們這些軍將啊。”
“大人如此說，馬林愧不敢當，隻希望能盡自己的綿薄之力，讓督師可以含笑九泉。”馬林抱拳道。成康麵色一正，問道：“好，馬將軍請起，我來問你，你準備如何跟皇太極傳信？”馬林想了想回答道：“卑職就說，卑職是從明軍手裏逃出來，跟祖大帥走散了，明軍大隊已經攻占了錦州，並且全軍駐紮在錦州城內，讓皇太極不要靠近錦州，避免被明軍攻擊。”
成康緩緩的捋須道：“皇太極這個人疑心病很重，這麽說恐怕有些蒼白啊。”馬林胸有成竹的說道：“大人放心，馬林自然有辦法讓皇太極相信。”
成康疑惑道：“哦？你有什麽好辦法？”馬林抬起頭對袁承誌說道：“公子，能否借佩劍一用？”袁承誌一愣，警覺的說道：“馬林，你想做什麽？”幾名衛士也走上前來，將手放在了腰間的手銃上。馬林笑道：“公子，方才大人問有什麽好辦法，我已經心生一計，但是要借公子的佩劍一用。”
袁承誌回頭看了看成康，成康點點頭，這堂上的水師陸戰隊士兵都是攜帶了手銃的，刀劍再快也快不過手銃，不會有什麽問題。可是馬林借劍是幹什麽呢？袁承誌得到成康的首肯，將腰間的佩劍解下遞給了馬林。馬林緩緩拔出了佩劍，讚歎道：“果然是精鋼寶劍，想必是削鐵如泥啊。”
成康盯著馬林，猛然想到他要幹什麽了。成康重重一拍桌子對袁承誌喊道：“承誌，快攔住他，他要自殘！”袁承誌聽到老師的話，本能的上前一步，可是已經慢了一拍，馬林手起劍落，硬是將自己的左臂斬斷，鮮血噴湧，當啷一聲，寶劍掉在了地上。因為疼痛，馬林的麵色刷的一下變得蒼白，渾身劇烈的顫抖起來，可他還是咬著牙說道：“大人，現在，皇太極一定會相信我了，很少有人會用一隻手的代價去送一個假情報。”
馬林被幾名衛士抬下去包紮救治了。袁承誌還在場中呆呆的望著地上的一大灘血跡，真的有這樣的猛士嗎？成康長歎一聲對袁承誌說道：“督師手下既有國賊，亦有真的勇士啊！”
轟隆轟隆，無數的馬蹄敲打著地麵，整個大地仿佛都在顫抖。旌旗遮天蔽日，在杏山驛附近的官道上，一支龐大的軍隊正在前進。幾乎清一色的騎兵，馬蹄帶起的灰塵將整個軍隊都籠罩在一片土色之中。讓人看不清究竟有多少人馬，連路邊林中的野獸都被這支軍隊所震懾，不敢發出一點聲音。這不是皇太極撤退的大軍還能是誰？
自從那日皇太極轉醒之後，他告訴豪格和鮑承先大軍撤退，並且讓豪格向各旗旗主和貝勒還有蒙古各部首領轉達了自己的意思。即便是土謝圖他們憋了一肚子的火，但是現在形勢比人強，他們也隻能先退兵，然後再從長計議。而皇太極這些天一直在韓醫士的精心照料下，傷勢恢複的不錯，雖然依然不能說話，但是可以下地走動了。豪格命令黑甲武士們製作了一張簡易的抬床，讓皇太極躺在上麵，然後由黑甲武士們抬著，黑甲武士們再站在一個巨大的平板馬車上，由八匹馬拉著。這樣黑甲武士的身體變成了簡易的彈簧，起到了減震的作用，比皇太極直接躺在馬車裏要舒服的多，皇太極很是滿意。
這些天皇太極一直在反思自己的得失。這次的作戰自己托大了，本來的目標就是打下大淩河城，可是打著打著就變成了攻打錦州，甚至變成了攻打寧遠。飯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做。父汗的教誨還在耳邊回響，自己卻犯了貪心的錯誤。關鍵這一次回去，滿蒙聯盟可能就要分崩離析了，土謝圖他們現在肯定恨不得殺了自己。也好，滿蒙遲早是要翻臉的，或者說遲早有一天他要實實在在的統治蒙古草原。翻臉就翻臉吧，將來自己一定會將整個草原納入自己的統治範圍，而且蒙古各部這次受到了重創，這一天不遠了。
在回去的路上，皇太極想通了，大明還是太龐大，況且還有這支強大的軍團，現在直接跟最強的對手對壘是不明智的，正確的做法應該是先加強自己的實力，剪除對手的羽翼。這可以從草原和朝鮮兩個方麵入手。將草原各部和朝鮮的百姓變成自己的奴隸和兵員。建立起蒙古八旗，朝鮮八旗，再不斷的吸收漢兵，完善漢兵八旗，等到這些兵馬全部建成，手握數十萬雄兵之後再進軍中原不遲。而那支軍隊，隻能智取，比如殺了袁崇煥的反間計就不錯。可以派人製造一些謠言中傷他們，反正愚蠢的明國朝廷會成為自己的助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