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五十一章 夜襲鬆山下
為了保證攻擊的順利,突襲鬆山由晉軍親自帶隊,他雖然是跟隨第二批教導師的步兵們登岸,可是現在晉軍自己已經處在了整個隊伍的最前沿,他趴在地上,王大雷在一邊遞上千裏鏡,晉軍仔細的觀察著城內的局勢。
海麵上,二十艘鳥船已經按照計劃,借著夜色的掩護悄悄的抵近了離鬆山堡最近的位置,再往前就有擱淺的風險,但是沒關係,鳥船上的重炮可以打五裏遠,足以覆蓋整個鬆山南城了。這次進攻具體的戰術其實非常簡單,或者說沒有戰術,因為鬆山堡就是一個不大的堡子,本身就是一個軍城,裏麵的駐軍從來沒有超過兩千,所以攻打這樣的堡子沒有什麽計策,或是潛入,或是內應等等,在這裏都用不上。在船堅炮利的情況下,實際上隻要集中火力轟擊南門和城牆,然後步兵用強大的火力覆蓋南城,火銃震天雷,有什麽用什麽,直接平推過去就可以了。晉軍他們甚至連攻城的器械都沒有準備,就是趁著城門城牆被轟開之後殺進城去。
城上的巡邏哨依舊沒有發現什麽。其實不怪他們,巡邏的哨兵都是金兵,他們可不是為了監視城下的情況,而是為了監視守夜的漢兵。而漢兵們天天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怎麽可能有心思好好執勤,也不過是對付對付罷了,況且,漢兵的夥食在金兵當中最差,基本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夜盲症,也看不清下麵的情況。金營當中等級很分明,金兵吃香的喝辣的,蒙古兵跟在後麵也能喝口湯,而漢兵不過是將剩下的殘羹剩飯給他們,連饅頭都是發黴的,可以說祖大壽投降之後他個人好像在金國的地位得到提升,可是手下的將士們並沒有撈著什麽好處,因此已經有很多人後悔投降金國了,既然生活跟以前一樣沒有改變,為什麽還要背上一個叛徒的罵名呢?但是他們已經沒有回頭路,在大明投降建虜本就是一件非常可恥的事情,就算是回來也會被吐沫星子淹死,況且祖大壽已經算是有案底的人了,如果是不犯錯誤還好,但是這次投降金兵,上次京師嘩變的事情就會被禦史言官們重新翻出來,手下的將士自然也是倒了黴,雖然說這兵荒馬亂的,真要是逃回去找個深山老林或是偏遠的地方隱姓埋名躲起來,官府不一定能找到自己,可是那時的人們都是落葉歸根的思想,逃回去又不能回家鄉,還要冒著隨時被抓的風險,那還回去幹什麽呢?抱著這種思想,投降的漢兵們是一種得過且過的心態,反正在哪裏不是當兵吃糧呢,既然祖大帥都心安理得的,自己也就跟著混日子得了,天塌下來由祖大帥他們在前麵頂著呢。
六千六百步軍在六瓣盔上罩上了黑布,遮擋了頭盔的反光,手中的火銃也沒有加裝刺刀,以期最大限度的接近鬆山堡,縮短衝鋒的距離。
“混蛋,你們這些尼堪,都精神一點,誰要是不好好站崗,我就讓他嚐嚐皮鞭的滋味!”一名分得拔什庫操著生硬的漢話,惡狠狠的對漢兵們說道。角落裏休息的一名拔什庫被吵醒了,他不滿的哼哼道:“喂!聲音小一些,大呼小叫的做什麽,如果漢兵不聽話,你直接鞭打就是,不要吵到我睡覺,告訴他們,誰要是挨了打發出叫聲吵醒了我,我就砍了誰的腦袋。”分得拔什庫將上官的話說給漢兵們聽,漢兵們一個個老老實實的站直了身子。一個年輕點的漢兵嘀咕道:“他媽的這幫野人,老子們何時受過這樣的氣,大帥怎麽跟了這幫狼心狗肺的東西。”雖然他說的小聲,可是還是被耳朵尖的分得拔什庫給聽到了,分得拔什庫有快步走到他的麵前喝問道:“你剛才說了什麽?”“沒,沒有,小人沒說什麽?”年輕的漢兵緊張道。這些話也就敢在背後裏說說,真要是金兵當麵了,他們這些漢兵誰敢放肆,這個分得拔什庫長得又矮又壯,身上沒有穿鎧甲,赤膊上身,露出濃密的體毛,就跟山林裏的野人沒有分別,此刻他緊緊握著粗大的皮鞭,瞪著眼睛死死的盯著這個漢兵,將他看的心裏發毛。
猛然,沒有預兆的,啪的一聲,鞭子劈頭蓋臉的打在漢兵的身上,讓他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啊!”瞬間背上就是皮開肉綻。拔什庫大吼一聲:“我說了,誰要是挨打了敢叫喚,我就砍下他的腦袋!”他拔出腰間的順刀就走了過來,眼看這個年輕的漢兵就要小命不保,同袍們都不忍心看,紛紛別過頭去。拔什庫舉起順刀,就要手起刀落。
轟!轟!轟!遠處的海麵上不斷的閃現紅光,然後傳來了巨大的聲響,然而城頭上的人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下一刻,無數的炮彈便砸落在城頭,大將軍炮發射的都是三斤的炮子,重型炮子的破壞力巨大,轟隆一聲,一段馬頭牆被打飛,碎石飛濺,旁邊站崗的漢兵們慘叫著捂著臉在地上翻滾。分得拔什庫正要大喊,忽然,他感到臉上似乎有水滴,他連忙回頭,看見了駭人的一幕,原本站在他身邊的拔什庫隻剩下了半截身子,上半身已經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鮮血正從半截身子中噴湧而出,仿佛小噴泉一般,將分得拔什庫的身上淋濕,濃重的血腥味傳來,讓人作嘔。年輕的漢兵也看見了這恐怖的畫麵,他雙手抱頭,蜷縮在垛口後麵,嘴裏不斷的大聲叫喊。
成康下令,鳥船上的所有火炮進行急促射,左舷的艦炮打紅了立刻換到右舷去,再將右舷的艦炮調換過來,二百四十門製造總局改良的大將軍炮大發神威,瞬間整個天空中都飛滿了熾熱通紅的炮彈,不斷的打在城頭。
“上刺刀!殺!”晉軍鏗的一下拔出了腰間雁翎刀,左手抽出一杆手銃,帶頭躍了出去。六千六百名青弋軍官兵齊聲呐喊,抽出銃刺裝在了銃口然後端起火銃站起身來朝鬆山堡南城殺去。他們以營為單位,排列成四段陣型,快速向百步的距離挺進。
城上的金兵和漢兵呆住了,這怎麽可能,怎麽會有這麽多明軍出現,他們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分得拔什庫連滾帶爬的滾下了樓梯,留下身後的士兵被炮火打的慘叫連連。海上,明軍一定是從海上過來了,天啊,到底還有多少明軍,明國的援兵為什麽像鬼魅一般,神出鬼沒。城中睡得跟死豬一般的鄂爾多終於被隆隆的炮聲吵醒,他迷迷糊糊的擦了擦嘴邊的口水,一個翻身坐了起來,他作為甲喇章京雖然不濟事,可是最基本的軍事素養還是有的,他聽出來了,那是炮聲。等等!炮聲?哪裏來的炮聲?他立刻起身下床,可是因為飲酒過度,腦子昏昏沉沉,一個趔趄沒有站穩差點摔在了地上。
急匆匆的腳步聲傳來,然後就是院子門被推開的聲音,正是剛才的那個分得拔什庫,他衝進來稟報道:“章京大人,明軍,明軍從海上攻過來了!”唰的一下,冷汗浸濕了後背,鄂爾多的酒瞬間醒了,竟然有明軍攻過來了,還是從海上,他仿佛是聽天書一般呆立當場,可是城內不斷冒出的紅光告訴他,這是真的。
他一把抓住分得拔什庫吼道:“混蛋!你們為什麽沒有早點發現他們,他們有多少人?”“奴才,奴才,不知道,天色太暗了,他們沒有打火把,上來就是炮擊,我們不能確定他們有多少人。”分得拔什庫戰戰兢兢說道。
“廢物!”鄂爾多一腳將他踹倒,抄起順刀和滿洲弓就走出了院子,城內已經亂成一團,隨著青弋軍炮火的延伸,大量的炮彈越過城牆直接飛到了城中,許多金兵就在街上被不知道從哪裏飛來的炮彈打成了碎肉。他們抱頭鼠竄,在城內亂跑,地上黏糊糊的全是鮮血,有人的,也有馬的。大將軍炮雖然比不上紅夷大炮,但是對付一個小小的鬆山堡還是小菜一碟。艦隊對著城牆隻轟打了三輪,一段城牆便轟然倒塌,連南城門也被炮彈打碎。
青弋軍士兵一邊施放火銃,一邊前進。在百步之外,敵軍根本傷不了他們,何況也沒有人還擊,他們被強大的攻勢打懵了,試想,青弋軍強大的戰力即便是數倍於他們的建虜都討不到好處,何況今天的情況還反了過來,青弋軍占據了人數上的絕對優勢。密集的銃彈將城頭打的磚石飛濺,敢於露頭的,逃跑不及時的敵兵被一個個打翻在地,銃彈破體的痛苦讓他們難以忍受,紛紛淒慘的嚎叫著。黑暗中,鄂爾多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沒有勇氣去南城看看,此刻隻想逃命,他喚過幾名衛士,翻上自己的戰馬,就向城北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