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一十二章 抵達寧遠
“動作再快一點!後麵的步兵隊伍跟上!”在三山營到東關的官道上。一支龐大的隊伍正在前進,隊伍延綿數裏,排在前頭的是清一色的騎兵,大約有千人,都穿著嶄新的軍服,大紅色的鴛鴦戰襖做內襯,外麵罩著的是紅色的棉甲,上麵的銅釘很明顯要比一般的衛所明軍的棉甲大上很多,顯然不是明軍的製式裝備,而騎士的內襯都是鼓鼓囊囊,顯然裏麵應該還有一層鎧甲,頭上戴著的倒是明軍通用的缽胄盔,隻不過這支部隊的缽胄盔裝備非常充足,每個士兵都有,不像普通的明軍,別說步兵戴的都是氈帽或者圓頂勇字盔,就算是騎兵也不一定能做到人手一頂缽胄盔,所以無論怎麽看,這支部隊的裝備都算是精良。
沒錯,這支部隊就是盧象升的天雄軍,步兵將士們的肩膀上扛著二六式火銃,腰間斜挎著腰刀。還有數千士兵肩上扛著長槍。他們坐著平板馬車前進,隻不過馬車顯得非常原始,跟青弋軍那種成熟的運兵馬車肯定沒得比,不過這樣也算不錯了,最起碼大大提高了部隊的機動性。也保存了士兵的體力,到了戰場上可以全身心的投入戰鬥。這就是青弋軍原來的樣子,一部分士兵使用火銃,而長槍兵作為輔助兵種,隻要護住大陣中央的火銃手和炮兵就可以了,然後騎兵在外圍作戰,將敢於衝陣的敵軍衝散,整支軍隊以火銃火炮為火力輸出,一切都圍繞著這兩個兵種轉。
盧象升依然是標致性的打扮,一襲白色文士長袍。頭上倒是戴了一頂三山帽。如果不是手上提著的那一柄大刀,怎麽看都像一個教書先生。錢明德在一旁勸道:“大人,咱們已經深入遼東境內了,再往前去就要到了寧遠了,這裏隨時有可能遇見敵軍,末將愚見,還是穿上甲胄的好,大人若是。。。”
“嗬嗬,錢將軍,多謝關心,隻是這武將甲胄本官實在是穿不慣,不過你莫要擔心,本官裏麵也是穿了甲胄的,一層鎖子甲,還有劉毅給的絲綢甲,除非是建虜迎麵勁射,否則一般的流矢傷不到我的,何況咱們作戰又不是一股腦的突擊,不過是掩護火器兵種大顯神威罷了,還請錢將軍放心。現在本官擔心的是閣老,前麵的情況不知道究竟怎麽樣了,閣老手上能用的兵恐怕都用完了,這要是大淩河和錦州完了,寧遠可就暴露在了滿蒙聯軍的鐵蹄下了。哎!”盧象升重重地歎了口氣,前路未知,他的心中也有些忐忑。
“目前隻有咱們這一支援兵進了遼東,當時出發的時候,兵部的行文上可是明確的有山東兵和東江兵的字眼,這兩支部隊比咱們後接到文書,算算時間的話應該就在咱們後麵不遠處了。隻要咱們能在寧遠堅守個三五日,應該能等到後續的援兵。”錢明德說道。
盧象升先期領兵出發,當登萊之亂爆發的時候他們已經在薊鎮了,所以自然不知道東江軍已經反叛的消息,還以為後麵有山東兵和東江軍的援兵跟隨。哪知道,進入遼東的就剩下這麽一支孤軍了。盧象升聽見錢明德的話,隻能點點頭道:“但願如此。”
哢哢哢,官道狹窄,天雄軍排成了行軍隊形,軍紀嚴明,沒有人說話,大家都是埋頭趕路。騎兵在前麵速度也不是很快,避免跟步兵拉開太大的距離,在這種道路上行軍,天雄軍的將士們都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一旦有敵軍從官道兩邊的密林中冒出,就會遭到他們的雷霆打擊。所以各兵種看似鬆散,實則緊湊,無論哪個部位受到攻擊,其餘各部都能立刻做出反應。
“駕!駕!”孫德海帶著數十名騎兵在前麵飛奔,他親自領著一隊騎兵作為哨探走在整個隊伍的最前麵,孫德海敏銳的覺得,可能他們就快要碰到敵軍了,倒不是他發現了什麽蛛絲馬跡,而是一種直覺,直覺告訴他,遼東的地麵上充滿了危險。
“將軍,前麵沒有什麽情況。”斥候們以小旗為單位分成數隊,在整個隊伍的前方五裏處偵查,過了前麵那道崗子就是東關了,過了東關會經過曹莊,然後就是寧遠城了,如果按照他們的行軍速度,最多十幾個時辰前鋒就能趕到寧遠城下。
“加把勁!一二三,嘿喲!一二三,嘿喲!”道路情況不好,有一架拉著大將軍炮的馬車陷入了泥土裏,夏季雨水比較多,可能這地方前一天剛剛下過雨,所以地麵充滿了泥濘,馬車拉著重炮一個不小心就陷進去了,幾個炮兵用力推車都不能將馬車推出來,急的小旗官是滿頭大汗。
“謝嗣峰,你帶幾個人去幫忙,手腳麻利點。”“是,將軍!”
隊伍的中後段,正是李福率領的一個千總的火銃兵,眼見後麵的炮兵兄弟遇到了困難,李福肯定不能坐視不理,所以他立刻命令謝嗣峰趕緊去幫忙,謝嗣峰帶上幾個人從板車上跳下,立刻衝過去幫助炮兵兄弟們推車,眾人一起用力終於是將馬車給推了出來。小旗官不住的抱拳道:“多謝諸位兄弟了。”謝嗣峰擺擺手,“小事一樁,到了戰場上,還要看炮兵兄弟們發威,把建虜給炸個人仰馬翻哩。”小旗官哈哈大笑道:“一定,一定。”
“將軍,你說這次咱們會不會碰到建虜主力啊?”謝嗣峰年輕,第一次經曆這樣的大戰,有一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氣勢,從他的臉上絲毫看不出害怕的神情,倒是麵色紅潤,隱隱的有一絲興奮。李福用力了拍打了一下他的缽胄盔,“你哪來這麽多話,碰到建虜主力很好玩嗎?真是無知者無畏,建虜並不是一個可以小看的對手,他們的實力非常強大。”
“那青弋軍不是照樣打的他們抱頭鼠竄嘛!他們有什麽了不起。”謝嗣峰嘟囔道。李福氣不打一處來,“你這臭小子懂個屁,青弋軍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隊伍,是新兵可以比的嗎?如果天雄軍經過了這一戰,我相信一定會成為強軍,可是在還沒有開打之前,誰都不能預料到最後的結局。將軍經常說要做好最壞打算,不要盲目樂觀。我看你現在就是樂觀過了頭了。”謝嗣峰聽見李福的訓斥,壓低了帽簷不說話了。
李福心中卻隱隱的感到了一絲擔憂,他發現,這些年輕士兵的臉上竟然都跟謝嗣峰一樣泛出一種興奮的潮紅,好像他們要麵臨的不是窮凶極惡的敵人,而是狩獵場的兔子一般。這些年輕士兵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到了戰場上,這種盲目的自信會要了他們的命。建虜絕對不是他們想象的那麽好對付的。整個天雄軍訓練的時間還是太短,他們對即將到來的戰爭並沒有特別清醒的認知。
李福發現天雄軍中的老兵比較淡定一點,可是老兵的數量太少,一萬兵馬中參加過薊鎮大戰的不過千把人,還基本上都在騎兵隊伍裏,這步兵隊伍可是由沒有經驗的新兵組成的。他們真的能行嗎?從這次天雄軍出發開始,李福心裏就有些不是滋味,這種感覺他沒有和盧象升說過,但是和吳道榮還有孫德海私底下討論過,朝廷怎麽能將一支還沒有訓練完成的軍隊派上戰場,還是最危險的戰場,這很容易造成不可挽回的結果,哪怕是調集幾支邊軍跟他們一起行動也會好一點。盧大人為什麽不據理力爭一下。李福來自新軍自然沒有那些陳舊的思想,他哪裏知道深深刻在盧象升這些官員腦子裏的都是忠君愛國的思想。
“東關是空城,已經無人。”“再探!”“得令!”
前方探路的孫德海已經派出了幾撥人馬探路東關,不過情報顯示,東關守軍確實已經全部撤防了。詢問一些周邊的居民得知,東關的兵馬已經奉調去了寧遠,當消息報到盧象升這裏的時候,盧象升隱隱的感覺到了不妙。過了山海關一路過來幾乎沒看到什麽守軍,得到的消息都是奉命調離,這就意味著遼東局勢已經十萬火急,孫承宗將能抽調的人全部抽調了,現在遼東就是一個中空的大樹,一旦樹皮被打破,敵軍就能長驅直入,直達中心。
盧象升再次下令全軍加速,以強行軍的速度直奔寧遠,不在東關做停留。半天之後,天雄軍過了東關,直達曹莊,下一站就是寧遠城了。越接近寧遠,盧象升覺得自己的心跳跳的越快,心頭總是有不好的預感升起。不說盧象升,就算是錢明德也是有些七上八下。孫德海加強了偵查力度,散出去的斥候已經達到了一個營,二十支隊伍。還沒有打聽到任何有價值的消息,曹莊依然是沒有一兵一卒,得到的訊息和東關一樣,都是調入寧遠。盧象升長歎道:“閣老這是把整個遼東軍鎮能抽調的兵力全部抽空了啊,告訴將士們,全軍戒備,這次皇太極恐怕是傾巢出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