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九十三章 水師出征上
五月十五日,吳淞口碼頭。青弋軍的水師十天前已經移防新碼頭。總計鳥船五十艘,板船三十艘。合成了一個規模中等的艦隊。正在東炮台巡邏的龔磊比起十天前來已經是見怪不怪了。當日從西麵順著長江,突然駛來了整齊的艦隊,讓龔磊大吃一驚。不僅僅是他,吳淞口碼頭各個炮台都是震驚異常,這是從哪裏來的艦隊?正當各個炮台將炮口調轉準備迎敵的時候,撒出去的斥候才回來報信,說是朝廷的隊伍,守軍更加奇怪,什麽時候長江上有這麽強大的水師了?而且看樣子都是鳥船,鳥船可是海船啊。他們別的不說,長江上的水師還是見過的,不過都是江防水師,也不過就是江船,舢板,撐死能有幾艘老舊的樓船就算不錯的了,怎麽會有數十艘鳥船,後麵隱約還跟著一批板船,看來是用來裝載物資的。
龔磊百思不得其解,也沒有人會告知這支部隊是從哪裏來的,正要報告上官,已經有人送信過來。馬上騎士身姿矯健,但是卻穿著鏢師的衣服。“敢問哪位是龔磊龔把總?”
聽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噔噔噔,他立刻從炮台上奔下來,抬頭一看卻是一個鏢師。正要嗬斥卻看見了鏢師身後的小旗,上書徽商二字,他沒來由地打了一個冷戰,換了一副顏色,笑著道:“不知這位壯士有何貴幹?”“你就是龔把總?”“正是,正是。”龔磊低眉順眼道。這可把旁邊的兵丁看著一愣一愣的。這是什麽情況,平時神氣的沒邊的龔把總怎麽在一個鏢師麵前點頭哈腰的,吃錯藥了嗎?
“卑職奉將軍令,遞送文書,還請龔把總閱覽。”說完,騎士將懷中的文書掏出,遞給了龔磊,龔磊雙手捧著恭恭敬敬的接過。還沒拆開看,手裏變戲法似的摸出了一個一兩的小銀錠,然後遞到馬上的騎士手上。“壯士辛苦,辛苦,一點小意思,拿去喝茶,喝茶,嘿嘿。”看龔磊這副樣子,活像一隻見了貓的老鼠。手下的兵丁們更是麵麵相覷。這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一個把總竟然給一個鏢師送禮,他們沒眼花吧。更讓他們眼珠子都快掉下來的是,騎士又將銀子推了回去。低聲說道:“龔把總,好意卑職心領了,但是新軍規矩你知道的,不要讓卑職犯軍律,卑職告辭!”說罷,騎士雙手抱拳施禮,然後調轉馬頭,打馬遠去。
隻留下龔磊一人在風中淩亂,新軍真是太可怕了,一個送信的騎兵竟然,他的心中沒有敬佩,沒有震驚,有的隻是恐懼,一種深入骨髓的無邊無際的恐懼。旁邊一個總旗湊上來道:“大人,區區一個鏢師,跟大人說話都不下馬,就這麽走了?簡直是目無法紀,什麽混蛋玩意,待末將領幾個兄弟把他抓回來給大人發落。”
龔磊這才被從恐懼中拉回來,一回神,就聽到了這番話。啪的一聲,龔磊一巴掌重重的招呼在總旗的臉上。唰的一下,半邊臉腫的老高,“你他媽的,狗一樣的東西,你想死你就去死,別拉著老子。”龔磊咆哮道。然後他指著周圍的士兵高聲喝道:“兔崽子們,以後都給老子聽好了,凡是遇到打著徽商旗子的,都他媽給老子爬著過去,誰要是跟他們起了衝突,老子就把他頭擰下來當尿壺!都他娘的聽明白了嗎?”
雖然大家不知道龔磊為什麽發這麽大脾氣,但是還是異口同聲的道:“聽明白了!”就連剛才被打腫臉的總旗也是含糊不清喊道:“聽,聽明白了!”眾人這才回過味來,恐怕那徽商二字的小旗幟後麵是一股根本就惹不得的力量,稍有不慎可能人頭落地。
龔磊將手中的信封拆開,竟然是劉毅的親筆信,或者說是軍令。“茲有南直隸水師移防吳淞口新碼頭,此碼頭軍民不分,告知炮台官兵切勿驚慌,且碼頭到東炮台之距離為禁區,東炮台設卡,無徽商或新軍憑證者一律不得通過,強闖者就地格殺,一切問題由我劉毅承擔,東炮台若不執行,後果自負!奉國將軍,劉毅。”
“一個個的沒他媽吃飯呢,都給老子打起精神來,動起來動起來,立刻在東炮台通往碼頭的官道上設卡,沒有徽商或者安慶衛新軍通行憑證的一律攔截,闖卡的就地格殺!立刻執行!”龔磊喊道。東炮台的守軍們立刻行動起來,雖然不知道是誰下的命令,但是龔磊是他們這裏的頭兒,他說的話必須執行。
蘇州府,指揮使司,程勇也收到了其他幾個炮台的上報文書。說是有艦隊進入吳淞口碼頭。看完了文書,程勇立刻唰唰幾下將文書撕毀,這幫兔崽子,他們懂個屁。他拾起桌案上的信封又瀏覽了一遍。這新軍真是大手筆啊,朝廷竟然讓他們自己建水師,看來是要重用他們啊,哎,也難怪,強軍誰不喜歡,要是自己的鎮海衛有這麽厲害的勤王兵馬就好了,也好在皇上麵前露露臉,可惜可惜啊。他有些遺憾的搖搖頭,然後又將本來夾在信封中的會票折疊好,塞入懷中,謔,五百兩,這劉將軍真是爽快人,從不仗勢欺人,還這麽客氣,這世道這樣的實在人不多見了啊。
劉毅差人送信給程勇,言道是朝廷支持新軍建立水師,現在要征用徽商的吳淞口碼頭。程勇當然知道這徽商總會本來就和新軍穿一條褲子。說不定這碼頭就是徽商出資給新軍建的,劉毅的來信說白了就是讓程勇不要大驚小怪,該行方便的時候就行方便。程勇當然理解劉毅的意思,再加上五百兩實打實的會票,可以去徽商銀行前去兌換十足成色的官銀,這可是把程勇喜的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哪還管劉毅所說之事真假,反正自己當沒看見就是了,上次的教訓已經夠深刻,這裏麵說不定申尚書,周侍郎,侯總兵都有份,惹到了這些南直隸的天王老子,他程勇有幾個腦袋夠砍的,現在的光景,明哲保身是上策,何況還有銀子拿,何樂而不為呢?傻子才去較真呢。
上次劉毅答應他的全部物資,程勇已經都拿到了。八百匹軍馬,將他的家丁全部武裝了一遍還多一半,再加上家丁原來有的馬匹,他程勇竟然在鎮海衛湊出來一支千人的騎兵隊伍,每個騎兵再配上新軍的震天雷,我的老天,程勇一度覺得自己可以去關外跟建虜打個對攻了。自從有了這麽強大的騎兵隊伍,鎮海衛一個月之內基本就平定了匪患,騎兵實在是太彪悍了,速度又快,裝備又好,這些個生兒子沒腚眼的匪賊還沒來得及弄明白怎麽回事往往就被官兵打了個突襲,一頓震天雷扔完,基本上腦袋也就搬家了。
碰上結寨防守的土匪,那更是簡單,幾個震天雷綁在一起,轟隆一聲,寨門就沒了,然後又是騎兵衝進去砍瓜切菜,大小十幾戰,打到最後程勇自己也覺得很無聊,以前怎麽就不覺得這些土匪這麽菜呢?這才多久功夫,就這麽完了。果然新軍的東西是真厲害啊。
“下錨!”晉軍收起了千裏鏡對張智說道。張智立刻跑到傳令台的欄杆邊,朝下麵的掌旗兵喊道:“下錨!”紅旗揮動,一聲接一聲的呼喊傳遞過去。“下錨!下錨!”
轟轟轟,船側的鐵錨被緩緩放下,鐵鏈一節一節的延伸到海裏,鐵錨嘭的一聲插在水底,五十艘鳥船出海巡遊了一趟,終於回到了碼頭。到達的這十天以來,晉軍一直在做適應性訓練,海上的條件跟江上不一樣,海上的環境更加複雜惡劣,所以他們利用這段時間,海訓三次,讓士兵們基本適應一下,按理說他們應該還要再駛離的遠一些,比如往來吳淞口和平戶,鍛煉遠洋能力的,可是時間不等人,劉毅已經沒有那麽多時間給水師了。現在他們隻能以戰代練,在實戰中不斷摸索,不過好在他們的第一站是耽羅,難度不大,水文條件也不是很複雜,況且有鄭芝龍提供的向導,應該沒什麽問題。
出兵的時間定在二十日,還有五天,晉軍要抓緊這五天時間做最後的檢查和準備工作,確保此次作戰萬無一失。各級軍官,所有的士兵都動員起來。每個人都緊張的檢查著自己的裝備武器和彈藥。甚至一天檢查幾遍,搞得全軍都有些神經質了,不過晉軍覺得多檢查幾遍就多檢查幾遍吧,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唯一顯得比較輕鬆的可能就是那三百番人了,他們倒是顯得不緊張,一副悠哉悠哉的樣子。這三百番人因為訓練有功,原先提拔的小旗官職位劉毅並沒有撤銷,但是不能做正隻能做副,每一隊士兵的隊正是青弋軍的戰士,隊副是番人,這樣能最大限度的利用番人資源。又不會給青弋軍的思想造成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