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五十二章 中軍都督府
“師傅,徒兒實在。。。”劉毅和程衝鬥坐在一桌,也是阮星有心,特地將劉毅的位置和程衝鬥安排在一起。劉毅剛想對程衝鬥說抱歉的話,卻被程衝鬥一把止住了話頭。
有明一代已經和後世差不多了,都是圓桌吃飯。開席的時候擺上幾桌,排在最前麵的那一桌正對著大門的位置當然就是主座。今天這個主座確實有些難辦,照理說盧象升是貴客,按照華夏的待客之道當然是盧象升坐這個位子,可是劉毅的官職又要高於盧象升。讓阮星略略有些犯難,但是盧象升何等人物。他知道在安慶衛劉毅才是領頭羊,無論如何自己作為下級不能搶他的風頭,盧象升和劉毅謙讓了半天,在盧象升的一再堅持下劉毅坐在了主座上,左手是盧象升,右手是程衝鬥。這樣既體現了盧象升貴客的地位,又體現了劉毅的孝道。再往下自然就是王嵩史可法阮星等人了。
落座完畢,劉毅剛要和程衝鬥說兩句便被程衝鬥叫停,程衝鬥輕聲說道:“毅兒,今晚的貴客是盧大人,為師已經常住蕪湖縣城,以後咱們敘話的機會多得是,千萬不要因為為師怠慢了貴客,盧大人是北地豪傑,應當多多結交才是。”
劉毅點頭稱是。菜還沒上,盧象升率先開嗓:“早就聽聞程老先生乃是南地武術大家,在下雖是文官,但是也曾略略學習過武藝。平生最是佩服武藝高強之人,比如劉將軍這種萬軍之中取敵上將首級之人就讓盧某萬分欽佩。”
“小徒那隻是一人之功,不像盧大人管理萬民,盧大人切莫誇讚小徒,免得他生了驕慢之心。至於老頭子,那更是中看不中用了,平生未立寸功,慚愧慚愧啊。”程衝鬥看看劉毅,謙虛的說道。劉毅插話道:“師傅,你可別小瞧了盧大人,他的武功極高,一杆八十斤的偃月刀使得是虎虎生威,京師大戰時,文士袍偃月刀,建虜人海中左衝右突,宛如關羽在世。”
“哪裏哪裏,劉將軍切莫如此說。”盧象升拱拱手道。劉毅這麽一說,程衝鬥倒是來了興趣,武術大家對武藝有著天生的興趣,既然劉毅說盧象升武藝高強。可是盧象升明明是一個文官,怎麽會有如此高強的武藝呢?還有他說他自己練過武,那他的師傅是誰?
“不知盧大人尊師是?”程衝鬥小心問道。盧象升笑笑道:“不知程老先生可聽過石敬岩石先生?”程衝鬥大吃一驚,高呼道:“什麽?你竟然是石敬岩的徒弟?”
劉毅一頭霧水,這個石敬岩又是誰?沒聽說過啊,難道又是一號牛人。在座的史可法不清楚,王嵩倒是對石敬岩略有耳聞。此刻王嵩起身道:“莫非盧大人所說的石敬岩是蘇南第一刀的石電?”“正是!王大人果然是博學多才,還聽說過家師的名號。”
“石電是誰?”劉毅一臉懵的問道。程衝鬥連忙解釋道:“為師號稱皖南第一槍,那石電石敬岩正是蘇南第一刀,他早年在軍中任職,說起來徒兒你不知道倒是正常,石電的年紀比為師略小一些,現在也已經六十餘歲了,他的功夫都是戰陣搏殺的技巧,有石家槍法和石家刀法兩樣絕學,想必盧大人學的應該就是石家刀法,怪不得我剛才看盧大人雙臂孔武有力,根本不像拿筆的文人,倒像是拿刀的將軍,原來原因在此。”
“程先生說的不錯,劉將軍,家師萬曆年間曾效力軍中,但是咱們大明的軍隊,嗬嗬,總之一直是不得升遷,最高也就是軍中的百戶,萬裏四十二年,在幾個弟子和一些武道上的親朋的建議下脫了軍籍,在常州府開了個武館。那時我正好是常州府的童生,家裏也一直有習武的傳統,索性就將我送到了石先生門下,這才有了我現在的一身武藝。”盧象升這麽一解釋,眾人才有些恍然大悟。劉毅打趣道:“師傅,徒兒鬥膽提問,是您的武藝比較高還是石先生的武藝比較高呢?”
程衝鬥搖搖頭笑道:“你啊,自己也是習武之人,怎麽能問這麽幼稚的問題呢,有道是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這南轅北轍如何比較。真要是說的話,為師的刀法不如石先生,槍法可能略勝一籌,應該是不分勝負吧。”劉毅立刻開玩笑道:“我看不如這樣吧,兩位師傅比不了,兩位徒弟可以比試比試,我用槍對盧大人的刀不就知道孰高孰低了?”此話一出眾人都是哈哈大笑起來。盧象升鬧了個大紅臉:“劉將軍,盧某一介文臣怎能和武將切磋?”
劉毅哈哈大笑道:“開個玩笑,開個玩笑,盧大人莫要當真。哎,你看,上菜了。”劉毅話音剛落,隻見阮星府上的侍女將一盤盤熱氣騰騰的美味佳肴流水般的端上來,先是蕪湖的紅皮烤鴨,酥脆鮮嫩,美味不輸京師的烤鴨。再有長江三鮮,取長江河豚和鰣魚刀魚一起烹飪而成,不放任何作料,隻有薑蔥合蒸,末了撒上一些鹽,其味無比鮮美。必須留在最後吃,否則先食之則餘菜無味也。又有爆炒鴨肫,酒釀水籽。開胃小菜蕪湖腐乳,勾芡薺菜圓子。一道道美食不斷的端上來,讓盧象升食指大動。常州府當然也是美食之鄉,隻是盧象升離開之後在北地很少能品嚐到正宗的江南美食了,此次到皖地來竟然能有如此多的美味等待他,更何況阮星還貼心的準備了很多常州府的美味,讓盧象升不禁感動非常。
眾人一同舉杯,為大明的勝利慶賀,為青弋軍擴軍成功慶賀,為天雄軍新建而慶賀。觥籌交錯不亦樂乎。酒足飯飽,盧象升就被安置在阮星府上休息一晚,明早他就會和劉毅一起前往應天府去見見久未謀麵的五軍都督府都事成康。
“毅兒,這次你又立下蓋世奇功,為師甚為欣慰,但為師還是想多說兩句。”酒宴散去,程衝鬥也被阮星安排在一間上房中歇息,劉毅雖然多喝了幾杯,但是並沒有喝醉,他來到了程衝鬥的房間和程衝鬥一敘離別之情。好在以後程衝鬥常居蕪湖,總是可以多見上幾麵。程衝鬥已經老邁,時間對他來說是過一天就少一天。劉毅也希望能經常和程衝鬥見麵,畢竟程衝鬥不是親人勝似親人,沒有程衝鬥哪有劉毅的今天。但是現在程衝鬥看到高大威武,指揮千軍萬馬,已經是安慶衛指揮使的劉毅,仍仿佛像在夢中一般。當年的小子竟成為了國家棟梁,一方大員。莫過於世事奇妙。但他還是有必要對劉毅勸誡幾句。
“師傅盡管說,劉毅洗耳恭聽。”劉毅嚴肅的站在程衝鬥的對麵道。
“毅兒,如今你驟登高位,需謹記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為師聽聞,孫承宗孫閣老給你取了表字,這固然是對你的一種無尚表彰。可是你也要清楚,你的身上可能已經打上孫閣老的烙印,大明的官場你應該比我了解,那是黨派的天下,假如有一天孫閣老有難,恐怕也會連累到你,毅兒你明白為師的意思嗎?”程衝鬥有些擔心的說道。
劉毅點點頭,其實程衝鬥說的他何嚐不明白,大明的官場向來都是看門第,就跟江湖一樣動不動就會說你出自何門何派,假如有一天孫承宗失勢,那麽就會有人炮製出孫黨。自己也算是孫閣老一手提拔,而且縱觀朝廷的局勢,韓爌和錢龍錫都已經罷職,剩下的盡是周延儒溫體仁之類的小人,大明的官場已經爛到根子裏了,現在已經是崇禎三年,距離明亡也不過就剩短短十幾年時間了。他鄭重施禮道:“師傅放心,徒兒自有分寸,當今天下亂象叢生,朝廷之上,蠅蟲漫天,這都不是徒兒現在的能力所能阻止的,可是徒兒知道,在這亂世之中想要匡扶天下,唯有依靠強大的軍隊,有青弋軍在,徒兒相信,終能掃平天下宵小,還我華夏朗朗乾坤。如有魑魅魍魎前來阻擋徒兒,就讓他們在青弋軍萬千將士的刀槍前粉身碎骨!”劉毅的話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程衝鬥身形微微一震,他猛然明白了劉毅話中所蘊含的深意,望著劉毅堅定的目光,程衝鬥心底裏感歎道:“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
“這就是中軍都督府,果真是。。。”“果真是如此破敗對吧。”第二天一早,劉毅跨上赤電駒,帶上甲午等五十名親兵和盧象升一起趕往應天府。地方軍將前往南京公幹隻能帶五十人的親兵。這是明律。他們一行人快馬加鞭,劉毅心中有念想,自然是有些迫不及待。眾人在下午就趕到了中軍都督府。劉毅沒想到的是中軍都督府竟然跟南京六部不在一起,甚至都不在內城中,而是在應天府上方門大教場的旁邊。怪不得劉毅多次造訪南京兵部都沒見到過中軍都督府,原來在這麽偏僻的地方。一眼看去,無比破敗,衙門也不知道多少年沒有整修過了,中軍都督府五個字就能看見個中軍,其他的已經風吹日曬,底漆盡失。
劉毅不禁有些疑惑,這鳥不生蛋的衙門能有大才?盧象升看出了劉毅的疑問,解釋道:“這裏確實破敗,中軍都督府被架空也不是一兩年了,上百年來都是如此,衙門這樣不奇怪,不如咱們進去看看吧,今天是公日,想必裏麵的官員應該都在。”
聽見盧象升的話,劉毅點點頭翻身下馬,身後的五十名親兵也是整齊下馬,隻發出了嘩的一聲,讓盧象升不禁側目,訓練有素,波瀾不驚,強軍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