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二章 黃來兒
崇禎二年的雪下的格外的的大,就算是降雪量很少的江南,今年也是降下了一場鵝毛大雪,太平府城外大校場上,青弋軍正兵營各部的官兵們正在熱火朝天的訓練著,士兵們臉上表情嚴肅,雖然厚厚的積雪已經淹沒了腳脖子,但是絲毫不能阻礙小夥子們的訓練熱情,他們都在抓緊時間熟悉手中的新銃,自從去年秋天二八式進入量產以來,目前已經生產了兩千杆二八式,整個正兵營已經全部換裝,二八式的銃管要比二六式長很多,而現在蒸汽機太原始,在給二六式鑽銃管的時候尚能保持頻率和精度,可是銃管每延長一寸,精度就會出現極大的偏差,現有的蒸汽機並不能做到精工生產,鑽頭隻能大致將銃管製成,後麵還需要人工進行一輪矯正,而人工矯正需要大量的人力和時間,這產量自然就上不來。
可是沒有辦法,劉毅必須將二八式換裝全軍,為此,所有生產二六式的工坊生產線全部停止,將產能用來生產二八式,勉強才達到了一個月生產四百杆的進度。
(漁夫按,人工矯正是工業中必不可少的一環,漁夫自己也是製造業出身,即便是按照現在的工業水平,在很多產品生產完成之後進行一輪手工矯正是必不可少的,舉個例子,大家買的汽車外殼,車門和車體之間會有縫隙,而間隙差的控製在成型拉彎焊接打磨之後必須進行檢具人工矯正,每個車門都是如此,很多車廠在供應商處設立奧迪特管理,也是一種出廠檢驗的手段,所以按照青弋軍目前的生產力來看,即便是有原始蒸汽機的加成,一個月生產四百根銃管已經是極限了,漁夫隻是合理意淫,並不是很多超級爽文,動不動連膛線和金屬子彈都整出來了,這在當時的工業條件下是幾乎不可能的。除非已經進入全麵工業時代。)
謝偉在受到了劉毅的鼓勵之後,更加努力,很快將以二八式步銃為基礎,對銃管進行縮短,取消刺刀配置,銃托加寬加長,方便抵肩射擊增加穩定性。並且為了騎兵可以在奔馳的狀態下進行裝填,謝偉特地設計了一種火藥紙丸,在一個藥丸大小的油紙卷成的管裏填充少量的火藥,兩頭隻是用一點點膠體固定,騎兵在高速機動狀態下很難將紙殼彈咬破然後向藥鍋裏倒入引藥,而這種紙丸方便在,騎兵隻要將紙丸整體放入藥鍋,放入前用手使勁捏一下,兩端本就不牢固的封口就會散開,火藥自然會撒入藥鍋,然後剩下的步驟和步銃一樣即可。這樣大大方便了騎兵的裝填,雖然速度比弓箭要慢很多,但是熟練的騎兵已經可以趕上騎兵弩的裝填速度,二八式騎銃經過劉毅的親自試射之後立刻投入生產,射程為一百步,跟原來的二六式相同,另外騎兵再配兩杆手銃,二八式手銃更是謝偉的天才作品,他從三眼銃的銃管中受到啟發,將兩根上下並排的銃管安置在手銃之上,雖然增加了銃本身的重量,可是加強了射擊的連續性,而手銃的原理非常簡單,兩根上下並排的銃管,左右各有一個銃機和龍頭,射擊的時候先掰開右側一個龍頭扣下扳機,下麵的銃管發射,再掰開左邊的龍頭扣下扳機,上麵的銃管發射,如果想兩根銃管一起發射那就將兩個龍頭一起掰開就好了。
此手銃一經推出,受到了青弋軍全體騎兵的一致好評,本身因為有馬匹的緣故,騎兵對於手銃的重量不怎麽在乎,而是在乎手銃的射擊持續性,畢竟馬上裝填非常複雜,有了兩杆二八式手銃就意味著騎兵算上騎銃可以連射五發銃彈,在騎兵對衝時,基本上五發打完了也該近戰了。所以所有的騎兵們如獲至寶,戰場上能多開一銃就意味著勝算加了一成。
(漁夫按,二八式手銃並非漁夫意淫,有興趣的讀者可以上網看看約瑟夫艾格手銃,漁夫隻是將時間提前到明末了,漁夫在看拿戰的時候發現連發的遂發銃,隨即研究了一下,發現還真有這麽個玩意兒,不能不說人類的智慧真是無窮無盡。)
“黃來兒,你可咋個辦嘛,朝廷裁撤了驛站,你那債還能還的了嗎,往後沒了生計,也不知道這日子咋個過活,哎,這個賊老天。”一個麵露菜色的中年漢子坐在已經關門的驛站台階上問旁邊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道。
年輕人低著頭一言不發,這可怎麽辦,自己向縣城裏的艾舉人借了二十兩銀子,可是自己運氣實在是太差,換了十兩的賭債,本想著用剩下的十兩翻身,可是又輸的身無分文,自己餉銀一月不過一兩銀子,還是時有時無,這二十兩銀子的債怎麽能還的完,現在驛站又關門了,自己和侄兒也沒了活路,從老家陝西到銀川這偏遠之地來,一分錢銀子沒掙著還欠了一屁股外債,這可如何是好。
年輕人正想著,迎麵氣勢洶洶的過來一群人,原來正是城裏的艾舉人帶著四五個幫閑前來。艾舉人原來是銀川城裏大戶人家的子弟,頗有財富,但也是生性好賭,在賭場裏結識了黃來兒,前幾個月黃來兒手頭實在太緊便找艾舉人借了二十兩白銀,艾舉人得知他是銀川驛站的公人,信譽應該還行,就借了,說好下月還,可是幾個月過去了,艾舉人一個子都沒見著,在討要了幾次之後艾舉人失去了耐心,又聽聞銀川驛站裁撤了,這才火急火燎前來討要。
隻見四五個幫閑人人拿著短棍,艾舉人老遠就看見了蹲坐在石階上,垂頭喪氣的黃來兒,幾個人走過去,艾舉人喝道:“呔,你個不識好歹的黃來兒,我好心接濟你銀錢,你竟然賴賬,幾個月了,我一個子都沒見到,現在銀川驛站關門,我看你拿什麽還?”
黃來兒站起身道:“艾舉人,艾老爺,這這,能否寬限則個,我李鴻基保證,一個月之內一定還錢。”原來黃來兒的大名叫李鴻基,他拍拍自己的胸脯道。
“呸,你這刁民,還虧的你以前是朝廷的公人,一點信譽沒有,我也懶得跟你廢話,我現在就抓你去見官,你還不了錢可以,那你就在牢裏好好反省反省吧。”艾舉人說完,一招手,身後幾個幫閑獰笑著走上前,將李鴻基圍在了中間。
剛才那個跟黃來兒一起的老驛卒站起來對艾舉人道:“艾舉人,您看,黃來兒還年輕,欠了錢沒還是他不對,但您看能不能這樣,不行就讓黃來兒去您府上給你做工,還完了錢再讓他走,可好,您抓他去見官,這大牢裏待幾年,一輩子就毀了啊。”老驛卒勸道。
“滾開,你個老東西,不管你的事!”艾舉人大手一推搡,將老驛卒一把推倒在地。老驛卒哎喲一聲,腦門磕到了台階,一下流出了鮮血。
“張叔,張叔,姓艾的,你莫要欺人太甚,我跟你們走!”黃來兒指著艾舉人道。
“喲嗬,欠錢的還成大爺了,給我綁了,送到縣衙,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頂住三十棍殺威棒。”艾舉人命令道,幾個幫閑立刻動手就要將李鴻基製服在地。
“誰敢傷我小叔!”遠處一聲爆喝,原來是和李鴻基一起到銀川驛當驛卒的族侄李過外出辦事回來,正好看到了這一幕。李過和李鴻基一樣,在老家的時候都練過武,拳腳功夫很是有幾分。隻見李過衝上來一拳打倒了一個幫閑,一把扶起了李鴻基。
“他媽的,反了反了,都給我上,把他們叔侄兩個一起綁了!”艾舉人大怒道。
幾個幫閑衝上去和兩人打成一團,李過和李鴻基手底下功夫不錯,不一會,幾個幫閑就頂不住這兩個人的拳打腳踢了,艾舉人雖然是個舉人,可是銀川這種偏遠之地的舉人也是粗通拳腳的,他眼見自己的幾個幫閑越打越不是對手,從地上撿起了一個幫閑掉落的短棍,悄悄繞道李過的後麵去,照著他的後腦勺就要打下去。
旁邊李鴻基猛然看見了,大吼一聲:“侄兒小心!”眼見隔著幾步的距離,來不及救李過,猛然腳邊有幾塊驛站圍牆掉落下來的磚石,李鴻基撿起一顆,顧不得許多了,朝著艾舉人就大力扔了過去。隻聽到啊的一聲慘叫,艾舉人緩緩倒下了。
這突發的變故,讓在場眾人都是停了下來,隻見艾舉人雙目緊閉,腦後淌出一大灘鮮血,不省人事,原來剛才李鴻基出手太重,正好一轉頭砸中了艾舉人的後腦勺。一個幫閑戰戰兢兢走過去,將手指放在艾舉人鼻子底下。片刻他大叫道:“艾舉人,艾舉人死啦,殺人啦,殺人啦,黃來兒把艾舉人殺啦!”
李鴻基聽到幫閑大叫著,呆立了半晌,自己殺人了,自己竟然殺人了,怎麽辦?怎麽辦?幾個幫閑連滾帶爬的跑回縣城報官去了。
李過雖然是李鴻基的侄子,可是比李鴻基還要年長幾歲,他猛地反應過來,拉起李鴻基道:“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李鴻基呆呆的問道:“去哪,他們去報官了,咱們去哪?”
“去甘肅投軍去,我有幾個兄弟在甘州楊總兵那裏,我們去那混口飯吃。”李過拉著李鴻基搶過驛站裏的兩匹老驛馬,飛奔向西而去。隻留下受傷的張叔和艾舉人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