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八章 鹽礦論道
過了晌午,劉毅和特務營的戰士們經過休息已經恢複了大部分體力,跟錦衣衛一場惡戰,自己這邊三十個人陣亡了二十個,還有三個重傷。劉毅已經想好,回去之後要重重撫恤這些將士,他們和青弋軍的正兵不一樣,他們是沒有編製的,暫時屬於不能見光的隊伍,即便是立下大功也不能得到朝廷的封賞,所以劉毅對他們是懷著歉疚之情的,更何況這一次折損了三分之一的人馬,劉毅也是心痛至極,但是作為一軍主帥,他不能表現出來。
甲午端著一碗熱騰騰的刀削麵進來,“將軍,趁熱吃點東西吧,弟兄們都吃過了,是礦上的夥房做的,豬肉刀削麵,可香了。”劉毅看到甲午一臉真誠的樣子,也難為他了,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竟然跟勤務兵一樣端茶倒水。
“放這裏吧,甲午,那邊怎麽樣了,他們吃飯了嗎?”劉毅問道。
甲午明白他是問昨晚救回來的兩個人的現在怎麽樣了,為了保密起見,劉毅並沒有告訴士兵們魏忠賢的身份,他不想將這個事情擴大化。甲午甕聲回答道:“那兩個老頭好生無禮,送麵給他們吃他們看也不看,也不說話。”劉毅點點頭表示明白,甲午便退下了。
打了一仗看到熱氣騰騰的麵確實感覺到腹中饑餓了,劉毅拿起筷子三下五除二就將麵前的麵條給消滅光了,臨了還把麵湯都一口氣喝進了肚子裏,吃完打了個飽嗝感覺到渾身的力氣都恢複了不少,劉毅脫下穿在身上的內甲,感覺渾身輕鬆,礦上條件還比較艱苦,畢竟是剛開的井鹽礦,設施還不完善,也沒有地方洗澡,身上的血汙暫時是無法去除了,劉毅還是決定先去看看魏忠賢,畢竟這麽一個重量級的人物現在就在自己的手裏,這要在以前是根本不敢想象的,劉毅這種芝麻綠豆大的官和九千歲這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根本沒可比性。
劉毅穿著布衣踱步到關押魏忠賢二人的屋子門口,推門進去了。屋內的光線還比較充足,劉毅特地讓甲午他們把魏忠賢二人帶到有光線比較好的屋子裏,畢竟是九千歲,自己也要客氣一些,這樣待會問話的時候才比較方便。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劉毅大步跨了進去,隻見屋內魏忠賢和李朝欽二人,一坐一臥。李朝欽傷到了頭部,是被戊戌他們抬回來的,目前隻能是臥床休養,而魏忠賢沒有大礙,隻是摔斷了小腿,雖然現在無法站立,但是可以坐在椅子上,劉毅用樹枝做了個簡單的拐杖給魏忠賢拄著,方便他活動。
魏忠賢看到劉毅進來,冷哼一聲,將頭別了過去。劉毅看到他這幅模樣也隻是笑笑,並不急著說話,片刻,甲午按照劉毅的吩咐,重新端來兩碗麵條,劉毅親自接過來放在屋子中的桌案上,開口道:“廠公,還請用一些飯食吧,條件粗陋,如果有什麽冒犯之處,還請廠公擔待則個。”
魏忠賢聽到劉毅跟他說話了,這才不鹹不淡的道:“有勞劉大人費心了,不知劉大人是安的什麽心,你一個好好地安慶衛鎮撫使怎麽出現在徐州府的地界上,你可別跟咱家說你是來散心的?還有,你怎麽知道咱家在這裏,正好出現在該出現的位置,這恐怕不是巧合吧,沒錯,咱家現在是失勢了,可是劉大人,咱家如今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可你別忘了,咱家終究還是一隻老虎,而且還是一隻沒有被拔掉全部牙齒的老虎。”
“嘿嘿。”劉毅笑笑道,“廠公何必這麽小心翼翼呢,那些威脅劉某的話就不要再說了,如今局勢就是這個樣子,劉某雖然年輕可是也知道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道理,廠公現在在我劉毅這裏,如果我劉毅有心殺你去向朝廷請功,恐怕廠公現在已經人頭落地了。”
床上的李朝欽蠕動著嘴唇,用蚊子哼哼的聲音斥責劉毅道:“你放肆!”
劉毅不置可否的搖搖頭。又指指桌子上的麵,“廠公,還是用一些吧,餓壞了肚子不好,廠公放心,既然我劉毅沒有第一時間把你交出去,那我就沒安把您交給朝廷請功的心思,那群錦衣衛全部被我幹掉了,沒有人知道廠公在這裏,至少在我這裏廠公是安全的。至於廠公問的關於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的原因,不好意思,還真的就是巧合,我們現在處的位置是徐州豐縣王莊井鹽礦,這是咱們皖地的徽商總會發現的大鹽礦,我的青弋新軍早就和商人有合作,在這鹽礦中也是占了股份的,販鹽的錢會有一半成為我的軍費。”
然後劉毅不等魏忠賢答話,轉身就要出門。身後卻傳來了魏忠賢尖細的聲音:“等等,劉大人。”
劉毅回頭道:“不知廠公有何見教?”
魏忠賢輕咳一聲道:“劉大人,崇禎小兒不明事理,咱家懶得和他廢話,整倒了咱家,按照大明現在的局勢,恐怕是撐不了多久了,先帝如果在也斷斷不會這個樣子,可恨崇禎小兒,為了殺咱家竟然連累了先帝。”
劉毅慢慢品味著魏忠賢這句話裏的意思,猛然他一個激靈,難道說天啟皇帝的死和崇禎有關?魏忠賢剛才是什麽意思,崇禎要殺他卻連累了先帝。劉毅猛地想到了野史中的一個說法,那就是崇禎刺殺了天啟,想要改朝換代誅滅閹黨,如果按照魏忠賢的說法,那麽這個事實恐怕要稍微改一改,崇禎為了誅滅閹黨發起刺殺行動,不幸誤傷了天啟才對。一定是這樣,魏忠賢都已經落到這步田地沒必要騙人。
劉毅帶著心中巨大的震驚,坐下來,想聽聽魏忠賢的說法。魏忠賢反問道:“劉大人,你私自聯合商人開采鹽礦,咱家問你,你可有上繳賦稅。”
劉毅回答道:“不曾,不僅如此,劉毅名下各種礦山,大約隻有一半交稅,剩下一半都被隱匿,這些多出來的錢全部被充作了新軍軍費。”其實來自後世的劉毅對於魏忠賢這個人是談不上反感的,反而更多的是好奇,雖然魏忠賢幹了很多壞事,但也做了很多好事,比如他不計較黨派能任用孫承宗,熊廷弼甚至是袁崇煥等人守住了邊門,這就是一大善事,每年千萬兩白銀的遼餉也是魏忠賢撐著才能正常輸送,魏忠賢倒台之後崇禎就再也沒有籌集到千萬兩白銀一年的遼餉,導致了崇禎年間清兵五次入關。
所以既然魏忠賢這個大明的九千歲有興趣和劉毅聊聊,劉毅當然是樂於奉陪,現在的魏忠賢心態已經和以前大不一樣了,以前總是忙著各種明爭暗鬥,現在經過了生死的廝殺,他對很多事情看淡了許多,眼前這個年輕將軍說起來從先帝開始就多次聽過他的名字,後來終於是見麵,也算半個熟人,身邊人死的死傷的傷,就剩下一個李朝欽還不能動彈,魏忠賢看到劉毅並沒有什麽惡意,也就和他攀談兩句。
“劉大人,你可知道,你這樣做,不,不僅是你,包括東林黨,清流,還有很多軍將都像你這般隱匿資產,不交賦稅,導致國庫空虛,咱家力主熹宗收取鹽稅,礦稅,商稅,雖說咱家的人包括咱家自己是貪墨了一部分,但是大部分都是充作了我大明的經費,咱家在民間一直被稱作閹黨,可是這些升鬥小民哪裏知道,大明如果亡了,那就什麽都沒了,所以咱家做事總是有一個度,最基本的原則就是要保我大明的疆土,而這些上台的清流,東林黨不一樣,他們是一群紙上談兵沒有原則之人,咱家相信十年之後,不,五年之後,大明恐怕是國將不國,外憂內患,大廈將傾嘍。”魏忠賢輕聲說道,既像對劉毅說話,又像自己在自言自語,劉毅望了望魏忠賢,發現不似作偽。
劉毅端起手邊的茶杯喝了一口水道:“廠公,從我劉毅個人的角度去看,你說的對,東林那幫人實在是不堪用,一幫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如果有機會,我劉毅不介意把他們全部從我大明抹去,省的浪費我大明的糧食。而廠公所作所為是有很多錯處,但是總體的方向是好的,最起碼對外死死的壓製住關外建虜,對內征收大商人的賦稅,減少小民的壓力,可是廠公,你錯就錯在忽視了輿論的力量,忽視了悠悠眾口。當然不可否認的是,廠公手下的這幫人,敗類也是不少,跟東林黨比起來也是五十步笑百步,便是廠公自己其實也是滿手鮮血。”
魏忠賢難以置信的看著劉毅,全天下都在說閹黨怎麽怎麽滴,沒想到眼前這個小小的鎮撫使竟然能客觀分析自己的做法,而且並不認為自己所作所為十惡不赦。他不禁坐直了身子,想聽聽這個年輕人有什麽高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