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天啟六年
天啟六年十二月底,離張鶴鳴視察的日子沒幾天了,天啟六年的朝局跟曆史上稍稍有些不同,魏忠賢的權勢在天啟六年達到了巔峰,因為劉毅這個小蝴蝶的煽動導致王紹徽去年底未被罷免,顧秉謙垂垂老矣,所以魏忠賢考慮為了增加自己的勢力準備將王紹徽提到次輔的位置上,將李春燁調到吏部出任吏部尚書。兵部尚書就由南京的張鶴鳴上調來出任。這樣朝中自己的勢力就越發強大了。
年初魏忠賢對江南士大夫和富商巨賈開始征收茶稅,礦稅,商稅。惹得東林黨的士大夫們一片怨聲載道,他們自己雖然不參與商事,但是家中親人或多或少皆參與了這些事情,魏忠賢一開稅收之門直接就影響到了這些人的切身利益。但是這些收上去的錢雖然被魏忠賢拿走了一部分,可大部分還是為明熹宗分憂,被充入了遼餉之中。
袁崇煥寧遠之役得到了大量的糧餉,將士們士氣高漲,一炮擊傷賊酋努爾哈赤,在八月底努爾哈赤便一命嗚呼,其子皇太極登上了汗位。袁崇煥被明熹宗擢為右僉都禦史領遼東巡撫銜,鎮守遼東,而後金內部因為爭權奪利的事情無暇西顧,所以明朝獲得了很寶貴的整軍時間。
而被征稅以充遼東軍資的東林黨士大夫們的彈劾奏折雪片一般飛向了皇帝的案頭,但都被顧秉謙死死壓著,留中不發。這些士大夫連袁崇煥也記恨上了,認為袁崇煥貪墨了他們的血汗錢,並將袁崇煥也劃為閹黨之流。
魏忠賢看到這些彈劾的奏折之後,氣的把他最愛的一對唐代瓷寶瓶都給砸了。四下派出東廠番子和錦衣衛力士打探哪些大臣有反動言論,一經查實立即投入鎮撫司大獄,不死也得脫層皮,為了能出獄,這些大臣的家人又是一番賄賂打點,又讓魏忠賢閹黨一幹人等賺了個盆滿缽滿。時下有東林黨人因魏忠賢手持白色拂塵而將天啟六年稱為白色恐怖時期。
魏忠賢的這些政策不僅影響到東林黨的利益,天下幾大商會也不約而同的受到了衝擊,連徽商總會也不能幸免,阮星對劉毅大倒苦水,說是茶稅,商稅還有兩淮的礦稅又被征收了數十萬兩,劉毅卻嚴肅的對他說道,雖然魏忠賢有中飽私囊之嫌,但是大部分的錢被充做了遼餉,朝廷每年一千多萬兩的遼餉,如果不從富商巨賈頭上出,難道還能從貧苦百姓頭上出嗎?
哀民生之多艱,有道是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劉毅熟知曆史,曆史上魏忠賢在位的時期反而後金不敢入侵,正是遼東軍馬兵精糧足的緣故,反而東林黨和崇禎殺死魏忠賢之後,遼事越發敗壞,國內更是民不聊生,正是東林黨不交賦稅而從貧苦百姓頭上挖錢的緣故。
阮星不知道遼餉的意義是因為他對遼東沒什麽概念,而劉毅可是從薩爾滸活著回來的人,所以他對遼東的局勢感同身受。他極力勸說阮星和徽商總會的幾大家,擺事實講道理,還把周之翰也拉過來跟總會說明。
周之翰雖然不喜閹黨,可他也不喜東林那些人的做派,對於魏忠賢對富人征稅以充軍資的事情他是舉雙手讚成的。所以他也是極力安撫徽商這一幫人。劉毅也和大家說道,有國才有家,就算不看魏忠賢,這些錢就權當給前線辛苦作戰的將士們了,並且當著徽商總會所有頭頭腦腦的麵自認一半賦稅,以製造總局的產能抵給總會。阮星哪能幹這種事情,他和劉毅是在一條船上的,當即表示賦稅的七成由阮府承擔,剩下三成大家分分。這才將徽商總會的這幫人打發了。
阮輝對兒子的這個舉動是讚賞的,他倒不是從錢的角度考慮,而是他認為阮星通過這個手段賣了劉毅和周之翰一個大人情,將自己的商事和官府軍隊綁定的更深了。少有的,阮輝當晚大力讚賞了阮星,並表示明年開春就卸任會長的位子,退居二線,由大家公推阮星接任。其實總會會長就相當於現在的董事長,誰的股份最大誰就是董事長,阮府自身就占到了總會一半的股份。剩下的一半由剩餘的幾家分得。所以阮輝退下去理所應當是阮星接任。
劉毅知道明年是至關重要的一年,魏忠賢還有一年好活了,天啟帝明年病故,崇禎就會登基,可自己隻是一個小小的把總,對於這些國家大事隻有一種無力之感。罷了,做好自己眼下的事情吧,自己的目的終究是保護大明。
在正月大考之前,朝廷總會有各方大員派出隨機抽選巡視天下施政利弊,這是從太祖朱元璋起就定下的規矩。也是為正月大考打下基礎。北地由京師選派大員,江南則由南京六部尚書巡視,張鶴鳴已經於上月巡查江西兩廣,正好回應天府的途中路過太平府,聽周之翰說太平府今年編練新軍頗有成效,便順道來巡視一番,如果新軍訓練得當也是自己的政績。
來的前一天晚上,太平府上下便做好了迎接的準備。黃玉還特地找到了劉毅跟他長談了一番,因為張鶴鳴來巡查如果劉毅能在他麵前露個臉那麽對於黃玉來說也是滿滿的加分項,這樣黃玉能到指揮使司任職的概率就更大了。所以這一次張鶴鳴來訪黃玉是格外的重視,畢竟兵部尚書是直管他的。
第二天一早,像上次迎接天使一樣,隻不過這次的主角換成了周之翰,而陳嚴齡升到南京兵部職方司主事之後這次也是跟著張鶴鳴到訪自己原來執政的太平府,陳嚴齡胖胖的身軀端坐在馬上,在南京兵部一年的時間也沒什麽具體的事務,畢竟南方沒什麽戰事自然也就不需要他操心,每天便是處理公文還有張鶴鳴交代的其他事情,在應天府的生活又過的愜意,每天久坐不站,使得一年來他好像更胖了,本來白白圓圓的臉兩邊腮幫的肉都有些耷拉下來了,但是陳嚴齡今天的心情很好,身穿和張鶴鳴一樣的紅袍,隻不過胸前的補子是雲雁,自己也是朝廷堂堂正四品大員了,在向上升一級隻要進入從三品的序列那就是真正進入了高官行列,他聽聞張鶴鳴張大人明年極有可能調往順天府出任兵部尚書,自己緊跟張鶴鳴有沒有機會向上挪一挪,一想到此心情便是無比暢快,麵上也浮現了笑容。
張鶴鳴騎馬走在最前麵,一回頭就看見陳嚴齡麵上露著一種得意的笑容,一點也不嚴肅,便皺皺眉頭問道:“陳主事,什麽事情這麽開心啊。”
陳嚴齡聽到張鶴鳴問話才收攏了心思,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回尚書大人的話,我曾在太平府執掌一方,對太平府也有很深的感情,此次故地重遊,想著能見到很多故人,一同敘舊,所以心下開懷。”
張鶴鳴聽完點點頭,這陳嚴齡腦子確實機靈,方才分明是一種誌得意滿的笑容,竟然能給他說成是故地重遊,不錯,確實有些才華,想想這一年陳嚴齡在他手下也算盡忠職守,自己交代的任務也能完成,李春燁李尚書來信說明年自己很有可能被調往京師兵部,這陳嚴齡也是魏公公這一派的人,也罷,自己走前看看能不能讓他再提升提升吧,隻是正四品到從三品這個坎倒是很難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