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往事
柔軟的月光照在兩人身上，朦朧恍惚間，似是照回了數百年前的時光。那是天宮裏兩個最俊俏的少年，一同吃喝學鬧的光陰。
真的是好久好久，沒有見過如此平靜溫和的何風了。蘇清然愣了愣，一刹那產生了一種錯覺，以為自己回到了三百年前。他臉上不自主地露出了一絲親切的微笑，拾步前去。
何風看到蘇清然臉上那絲笑容時，也愣了一下。他絕不會忘記那笑容，那時的他和他，是整個元界最好的結拜兄弟。
如果沒有那些事，他多想回到三百年前……他至今也想不清楚，為什麽蘇清然會做出那些傷害自己的事。而自己，在這幾十年內，也傷害了他這麽多次，為什麽，他今天還能露出這樣的笑容？
何風的臉色微微迷茫，手心原本準備好的法印，也忘了結，就這樣恍恍惚惚地，眼看著蘇清然走過來，攬了自己的肩膀，喚了一聲，“風風，咱們走吧。”便腳步不知道為何無比輕盈地，隨蘇清然一起邁了出去。
風風……聽到這兩個字，何風心裏似是被一壺熱酒澆過，又暖又辣。他微微轉頭，看著蘇清然微笑的側臉，一刹那竟生不出任何甩開他手臂的心思，便任蘇清然攬著，走出了寒元寺。
兩人走出去後，悟明大師從庭院的花樹後走出來，有些驚訝地看著兩人無比親近的背影，喃喃道：“太皇陛下與風央城主一向勢不兩立，怎麽今日，像變了個人一樣？難道，這是太皇陛下的計策？”
寒元寺外，光溜溜的街道上，兩道影子，搖曳著移動著。“風風，你想吃什麽？”蘇清然依然攬著何風的肩膀，語氣輕快地問。何風聽了這話，心裏似乎被螞蟻咬了，癢癢得不行。他張了張口，想說出點狠話，卻忍不住說了一段：“清風送爽，池塘蓮花，龍身鳳尾蝦，神仙一碗鴨。”他說完這番話，心裏的癢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期待。
蘇清然聽了這番話，溫柔地笑了，道，“那我們便去雪華樓看看。”何風微微笑道，“好！”
當時雖是夜晚，但是路上的行人也不少。遠處走來兩個俊俏無比，又搭著肩膀的年輕男人，大家都忍不住多看兩眼，待得兩人走過去，不少人偷偷捂著嘴巴，回頭偷笑。
何風絲毫不管他們的看法，也沒有甩開蘇清然手臂的想法，不知為何，他對如今這種感覺，有點留戀。
上了雪華樓，小二識得蘇清然，一見他二人姿勢親近，當即熱情招呼，送上了二樓上等廳。兩人落座，蘇清然才放下手臂，看著何風親近一笑，何風不由自主地也露出了笑容。小二見狀，笑問道，“不知二位今日要點什麽菜？”
蘇清然誦道，“清風送爽，池塘蓮花，龍身鳳尾蝦，神仙一碗鴨。”
小二聽了這話，先是一愣，繼而一笑道，“二位客官吃這些菜，來我們雪華樓就對了！雪華樓別的不多，各地的名廚，都請了一位，這些菜，我們雪華樓都有！”
蘇清然一聽樂了，道，“那便快快去備。”小二笑著離開，廳中隻剩下蘇清然和何風二人。何風心裏的小期待被滿足，笑著看向蘇清然，見蘇清然也在笑，伸手便去取酒，給自己倒了一杯，也要給蘇清然滿上，卻被蘇清然擋住了。
“我還要為雪兒守喪，今日，喝茶便好。”此話一出，何風的手一抖，眼神也一抖。
朦朧的月光早已不再，廳中明亮的燈光，映得餐具閃閃生輝，也照出了兩人原本的模樣。
原來，這真的不是三百年前了。何風臉上的笑容不再，放下了手中的酒壺，端起了另一側的茶壺，給蘇清然斟了一杯茶。
看到何風的笑容消失，蘇清然也從方才那兄弟情深的氛圍中，緩過了神來。是啊，你我早已不是當年的你我。
“好久不見。風風，你可想我。”蘇清然問何風，臉上又露出了那絲親切的笑容。
雖然二人此前見過不少次，但何風聽了那句“風風”，便明白蘇清然問的，是從前的他和蘇清然。
“我想你。”何風說。“可是從你開始欺騙我那天，你就已經死了。”何風語氣清冷道。
蘇清然的笑容略有些黯淡，但是目光依舊堅定，“我一直都在。”說到這裏，他頓了一下，然後又加了一句，“隻要你相信，我便會在。”
何風的眼神又一次變得迷茫。“可是，你早已……”
“我，從未騙過你。”蘇清然知道何風想說什麽，否認道。
“你……”何風似乎想說什麽，小二在此刻推門進來。“清風送爽，來嘞。”
何風看見了那盤清風送爽上噴香的薄片豆腐扇麵，忽然不說話了。小二識趣地走了出去。
蘇清然道，“來，一起吃。”說著，先夾起一片扇，放在何風的盤子裏，又夾了一片，放在自己的盤子裏。
何風看著自己盤中，蘇清然夾來的豆腐，一瞬間不知如何舉動。
“我記得小時候，你最喜歡的，就是這道清風送爽。雪姨每次做這道菜，十片豆腐，你能吃八片。”何風聽蘇清然親切地喚著“雪姨”，眼中閃過一絲怒意，將手中的筷子放了下來。
“誰許你這麽喚她？”何風咬牙切齒地說，渾然不複方才那般友好模樣。
蘇清然聽了這話，臉色有些黯淡。“是我沒有保護好她。”
“你還敢提當年事？”何風憤怒道。
蘇清然重複道，“我沒有發出那道劍氣。”
何風臉色一變，道，“可那是七色梅花劍！”
蘇清然道，“蘇瀲默，當時也達到了七係重天一重。”
何風沉默了，他不敢相信這一切。兩人的思緒，不由自主地回到了，三百年前，雪姨還在的那段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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