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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與你為友不為敵

  “方才的對戰,我已經讓你的胸口受傷了。再打下去,你就會死了。”


  恒伽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胸口,不再說話了。


  東海王軍在此刻走上前來,包圍了恒伽和蘇清然。楊融和月九歌將躺在地上的蘇清然扶到一個長輦之上。蘇清然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恒伽。


  恒伽重新抬起頭,完全無視了周圍的東海王軍,直視著蘇清然,道,“我輸了。”


  “你是怎麽做到的?”恒伽站在原地,狐疑地看著躺在地上的蘇清然。“你已經沒了任何法力,為什麽還能控製這般強大的自然之力?”


  “因為意念之力。我將整個塔塔爾盆地化作了武器,與你對打。隻要塔塔爾盆地沒有消失,我便立於不敗之地。”蘇清然認真道。“意念之力麽……”恒伽如有所思,忽而釋然笑道,“你的確比我強,無論武功還是意念之力。我得到我要的交代了。”


  蘇清然點點頭。“希望恒伽王子說話算話。”話音落下,天空中風沙又起,過了片刻,風沙歇,遠處傳來了紛雜人聲。恒伽循聲望去,東海王軍早已讓出了一條路,路的盡頭,正是伽蘭國的軍士,一個不少。


  恒伽看清了那些人是誰,回頭深深地望了蘇清然一眼,從懷中掏出了一個東西,伸出雙手,遞給了蘇清然。


  “這是天翼軍的軍令。我既承認了你,便代表神珈璃也承認了你。如今天翼軍被俘,也曾坑殺你許多士兵,我不能奢望你將天翼軍全數還於我,但希望你能好好對待他們。”蘇清然看著軍令,倏然一愣,沒有伸手。


  恒伽見蘇清然沒伸手去接,以為他是依然沒法動手,大步向前,把軍令放在了蘇清然手裏。“從今往後,伽蘭國願與天垂之國交好,百年之內不再動兵,神珈璃,也願與你蘇清然,放下元界的糾葛,不論這七界如何動蕩,既然伽莉蘭選擇了你,我承認了你,那我,便願追隨於你,與你為友不為敵。”


  蘇清然拿著手裏的軍令,臉上說不清是喜是悲。蘇清然捏著那紫色的軍令,道,“天翼軍坑殺的是我的子民,也是西海王和大光明教的士兵。到底如何處置天翼軍,還需要西海王和什色的意見。” 遠處被困在網裏的天翼軍,都恐慌地看著蘇清然。恒伽看了那些天翼軍一眼,隱隱露出擔憂之色。蘇清然看出了恒伽的擔心,道,“我並不想報仇。天翼軍歸根到底,也隻是一把刀,而當時揮起這把刀的人,還是恒伽王子你。”蘇清然的臉色忽然變得肅穆。“恒伽王子,你可曾對你的子民,有過真正的憐憫之心?還是說,他們隻是你爭戰天下的工具?如果今日我們輸了,我的東海王軍,是否也會被你全數坑殺?”


  恒伽似乎從未思考過這些問題。“在我的心裏,隻有強者才有資格存活。”蘇清然道,“弱者為何就沒有活下去的資格?”恒伽道,“戰場之上,從來就是你死我活,不是嗎?”


  蘇清然的語氣陡然變得淩厲,道,“那你現在,覺得自己有沒有活下去的資格?”聽了這句話,恒伽忽然沉默了。蘇清然看著恒伽的眼睛,道,“獲取和變強,不能定義賢能的君王。真正的強者,擁有對弱者的憐憫,和為了大義而犧牲的勇氣。”恒伽感受到了蘇清然的注視,忽然覺得蘇清然的聲音,在自己腦中被擴大了千千萬萬倍。


  “若你當真願追隨於我,便答應我,不再將殺戮和侵占當作目標,而將拯救與教化當成你的信念。”蘇清然一字一句地說。恒伽聽了這話,恍惚了許久,重重點了點頭。“我答應你。以己之力,澤被蒼生。”


  蘇清然聽了這番話,終於笑了,說道,“有恒伽王子這般友人,也是我之幸事。既是友人,希望從今日起,你我兩國結為盟友,互不相犯,若一國有難,另一國必當鼎力相助。”


  恒伽向蘇清然行了一個大禮。“恒伽必定遵守此約。”


  蘇清然點了點頭,對月九歌說,“九歌,給恒伽王子一瓶止血的藥水,他此刻重傷,需要醫治。”


  月九歌沒有猶豫,從懷中取了一瓶藥水,遞給恒伽。恒伽看著月九歌,讚歎道,“今日作戰,方才知道,原來天垂之國的女子,也有這般帥才,多謝九歌姑娘。”


  月九歌微微一笑,向恒伽點了點頭,回到蘇清然的輦邊。


  恒伽拿著藥水,向蘇清然行禮道,“既然戰事已了,我便帶兵回去了。伽蘭國一眾事務,不宜擱置。”


  蘇清然點了點頭,道,“恒伽王子,一路保重。”


  恒伽點了點頭,向蘇清然行了一禮,轉身跨上伽蘭國人牽來的銀色獨角獸,利落離去。


  蘇清然此刻,看向了天翼軍的戰俘堆,卻發現,何風消失了。


  蘇清然輕輕一笑,不以為意。月九歌問道,“何風消失,是否去追?”蘇清然搖了搖頭,道,“他既想跑,便不易留下。他日我與何風必有一戰,不急於此時。我們現在,回國都去。這場戰爭,也該結束了。”說著捏了捏手中的軍令,天翼軍便齊齊消失,衝進了軍令裏。


  自此,塔塔爾一戰,以天垂之國大勝而告終,東海王軍,正式返程。


  塔塔爾高原距離國都三日路程,到了返程的第二日,蘇清然身上的法印才被解除。月九歌也在此刻,收到了一枚飛鑽。


  “聖主。”月九歌策馬來到蘇清然的馬車前,掀開窗簾,看見楊融和蘇清然坐在一處,正在說笑,欣喜問道,“聖主如今身體可大好?”


  蘇清然點了點頭,“法印除了,我便好了。怎麽了,九歌,你臉色不好?”


  月九歌的神色逐漸變得凝重,掏出飛鑽遞給蘇清然。“國都來的信。”


  蘇清然接過飛鑽,放在耳邊。“清然,你們戰勝伽蘭國,我已知曉。這幾日,我的身體每況愈下,也是該離開的時候了。等你回來,我們再見一麵。我便能安心去了。”


  蘇清然放下飛鑽,眼眶發紅。“傳令全軍,加快速度,明日傍晚,務必抵達國都!”


  翌日傍晚,天垂國都外的官道上,蘇清然挑起轎簾,看見了麵前的國都。


  金紅的燈火耀滿全城,好像在每道屋簷上,都開滿了火紅的彼岸花。官道兩邊的花樹上,點綴著彩色的布帶和金黃的燈籠。整片國都城,一派歡鬧喜慶的氣氛。


  蘇清然皺了皺眉,此刻鄢語雪病重,為何這國都還能如此喜慶?

  來到城門前,守兵見是東海王軍,立即開門迎接,蘇清然直接入城。國都內的百姓看到是蘇清然回來了,驚喜地取了鮮花和彩帶,向東海王軍撒去,一邊撒花一邊歡呼。


  蘇清然掀開轎簾,向百姓們揮手,引來不少尖叫。圍觀人群的遠處,一個趁熱鬧賣茶水的說書人,坐在他專屬的高板凳上,看清了蘇清然掀開轎簾露出的微笑,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各位,方才我看見他笑了!普通美人,一笑傾人城,再美一些,一笑傾人國,我看方才蘇大人那笑容,一笑傾了七界,也不為過啊。”


  聽了這話,喝茶水的百姓們再也坐不住了,紛紛擠上前去,想要看看蘇清然的笑容究竟是何模樣。那賣茶水的愣了一愣,道,“哎,我的茶水錢,茶水錢!”


  蘇清然坐在轎中,對跟在轎邊的士兵道,“為何國都內張燈結彩?幫我去問問。”


  士兵領命去問,回報道,“回聖主,百姓說,是茶纈殿下和鍾如是將軍的大婚定在明日晚上,所以國都提前裝飾,準備慶祝。”蘇清然聽了這消息,愣了一瞬,感慨道,“他們竟真的要結婚了。鍾如是看來當真將可如玉放下了。”


  閬苑裏,鍾如是與茶纈,坐在一處涼亭。


  “最新的消息,可如玉離開了那處懸崖,到了西北第一郡。”茶纈的傷已經好得七七八八,此刻的她,正在查看密探送回來的情報,念給鍾如是聽。“他們可查出,她在西北第一郡做什麽?”茶纈頓了一頓道,“她去了寒元寺,做了……一名僧尼。”


  “……”鍾如是聽到這個消息,腦中一片空白。從他知道可如玉到了什色的軍中,就已經猜出可如玉有出家的打算,但是真正知道可如玉出家為尼,還是有些愴然。“看來她……真的打算將一切過往都放下了。”鍾如是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那探子可有說,她過得可好?”茶纈道,“她每日吃齋念佛,很是勤勉,日日行善,被寒元寺周圍的百姓所喜,街裏的孩子都喚她玉姐姐。探子說她每日笑容滿麵,似乎早已忘了那些不快之事。”鍾如是聽了這話,淡淡地笑了,“這才是本來的她。”這一刹那,茶纈看得出,他的笑容不再抑鬱,那絲遙遠的牽掛和惆悵,已然消失。


  她並不嫉妒,鍾如是這個樣子,也是茶纈喜歡他的原因——他從來不是一個無情之人,鍾情如是,便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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