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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罰她,三十軍棍

  鍾如是聽到這番斬釘截鐵的無情話,聯想到前幾日可如玉淚眼朦朧地和自己哭訴的事,心猛然一抖,再看向可如玉,她已經呆在了原地,一動不動。


  他環視眾將軍,沒有人露出任何憐憫之意。在他們眼裏,麵前這糊塗的廢儲君的性命,和曾經同甘共苦的西北軍五千名戰友比較起來,簡直不值一提。


  甚至已經有人開始細想,可如玉本是天垂之國唯一的儲君人選,如今國都能如此毅然決然地廢掉可如玉的太女身份,又將她的性命交由軍法處置,這是否說明,國都已經對下一任儲君人選,有了新的看法?


  光線明滅不定,茶纈的臉色,也複雜得很。她很清楚,按鄢語雪的態度,廢去可如玉的太女身份是早晚的事,如今,隻是順水推舟,將此事早些實現而已。但是此時三軍圍困,廢掉儲君,恐怕會使軍心不穩。想到這裏,她正想開口,卻意識到此事並非自己如今的身份能夠置喙的,便沉默不語。


  鍾如是聽完了信使的話,行禮道,“臣接旨。”又看向可如玉,麵色沉重地說,“本帥決定,對可如玉施以三十軍棍,以示全軍。”將士上前來拉可如玉,可如玉已經全然愣住,緩緩地主動走到了施刑的長凳上,卸下鎧甲,俯身躺了下去。信使在一旁,木然地看著,沒有任何表情。


  無色的雪花從深夜的天空落下,冷得令人顫抖。“啪,啪。”軍棍落下,可如玉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疼。從小便被百般嗬護的她,從未受過這般苦楚。可是她卻一點都不覺得疼,因為她的心裏,比身上疼得更厲害。


  她的母王,真的不要她了。她從小到大最為依戀的人,真的不要她了。


  她的父王,在此時此刻,並未幫她說話,任由她的性命在這北疆飄零。


  她的如是哥哥,雖然沒有處死她,卻實在是他,下令將這板子,打在自己身上。


  她自己,也不能原諒自己,做出如此愚蠢的決定,令五千人,全體喪命在那雪原之上。


  可是她,她本不會做出這一切,本不會經受這所有痛苦,如果茶鍇英不出現,茶鍇英不存在。


  可如玉緊緊咬著下唇,咬到唇角流血。她既已經失去一切,便再無可懼。


  鄢語雪,你既對我無情,我便讓你後悔。天垂之國,自此日起,再無儲君!

  她冷冷地笑著,臉上流出兩滴熱淚,流幹了她心裏,最後的一絲溫度——對天垂之國的最後一絲溫度,也是對曾經的自己的,最後一滴留念。


  板子停了,她閉上了眼,失去了對周圍的一切感知——又或者說,不想再感知周圍的一切。


  眾將軍散去,同時也將這個信息散布出去,信使卻沒走,從懷中掏出一個藥盒。


  “二位陛下最終還是擔心殿下的身子,說將軍若是處罰了殿下,用這藥盒裏的藥,內服外用都可以,殿下便會少受些苦。”


  鍾如是點了點頭,正要去給可如玉敷藥,身後卻忽然傳來“撲通”一聲。


  信使向那聲音的源頭看去,竟是一改之前沉著冷靜的態度,大驚失色衝了過去,叫道,“茶將軍……”鍾如是回頭看去,也變了臉色,來不及放下手中的東西,端著藥盒跑了過去——就在那一刹那,他已權衡了兩者。方才茶纈主動要求去攔住恒伽,很久才追上來,雖然她沒有說什麽,但此刻倒下恐怕情況凶險。可如玉隻是受了三十軍棍,就算稍等一會兒,也不會有大礙。況且,軍中若少了茶鍇英,對整個軍隊的打擊,可能比西北軍全軍覆沒還要重。


  此刻,長凳上,一滴融化的雪,喚醒了可如玉緊閉的雙眼。雪幕中,可如玉感到了身體傳來的劇痛,也看到了麵前那個熟悉的背影,冰冷的信使,還有倒在地上的那個,令她恨入骨髓的女人。


  信使第一時間進行了判斷,發現茶鍇英的右肩胛骨竟被徹底射穿,流出的血更是染透了大半個披風。“元帥,快,將止血丹給茶將軍服下。”信使指著藥盒中的白玉瓶,對鍾如是說。鍾如是不敢遲疑,打開白玉瓶,卻發現其中隻有一枚止血丹,一刹那有點猶豫,道,“這是陛下送給如玉的丹藥,且隻有一顆,如今這樣……”信使道,“事急從權,將軍切勿繼續猶豫!”鍾如是回頭看了看躺在風雪中的可如玉,有點不忍心。


  可如玉將那對話聽得一清二楚,更是看見了鍾如是的猶豫。她在心裏默默說,“如是哥哥,如果你將我娘給我的止血丹留給我,我便原諒你的一切。”


  信使見鍾如是繼續猶豫,急火中燒,直接搶來鍾如是手中的丹藥,喂進了茶纈的口中,又反掌一送,將那丹藥送進了茶纈的喉嚨。“你……”鍾如是驚怒,這信使竟然在此刻這般急躁。信使道,“將軍再找些其他的藥去給可如玉殿下止血吧,陛下說了,無論如何必須保住茶將軍安全。”鍾如是隱約聽出信使話中之意,當即一愣。


  一個三十軍棍,一個肩胛骨刺穿,同樣的傷勢,陛下竟會將茶纈放在玉兒之先,這是怎麽回事?


  信使見鍾如是生疑,連忙掩飾道,“西北軍剛剛覆沒,陛下下令決不能再少猛將,茶將軍戰功顯赫,陛下道無論如何要優先保住茶將軍的傷勢。”鍾如是聽了這話,覺得也是鄢語雪的風格,便沒有多問。周圍的士兵已經匯攏來,幾人抬了擔架,要將茶鍇英抬回營帳中,鍾如是默許了,信使陪同士兵一同隨茶鍇英回營,鍾如是卻回來看可如玉。


  “玉兒,是我沒能保護好你,對不起。”鍾如是伸出手,輕輕撫摸可如玉的麵頰。發現了她臉上流出的淚,心痛道,“玉兒,你為什麽這麽傻。不論你是儲君還是平民,你都是我的玉兒。你何苦執著於那些,把自己放到不歸之路啊。”他將可如玉緩緩抱起,盡力不去碰觸到她疼痛的部位,向營帳快步走去。


  到了營帳,他將可如玉安置在床上,除去她破損的鎧甲,取出藥盒中的藥粉,給可如玉敷在傷處,眼見她滿身傷痕,不禁心疼得落下淚來。“玉兒,答應我,別再做這些傻事了,好嗎。”他整理好可如玉被風吹亂的頭發,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


  可如玉睜開眼,對鍾如是道,“如是哥哥,我可以不再做傻事了,但是你可以幫我殺了茶鍇英嗎。”


  這幾句話說得輕輕,鍾如是的心卻似被重錘砸過,泛起了滔天巨浪。


  這些話,是玉兒會說出口的嗎?

  “為什麽?”鍾如是的聲音,不再是完整的心痛和憐惜,而是多了一些責備和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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