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 什色回山!
楊融和月九歌在雲守籍加派人手的護送下,很快到了臨海鎮,東海王軍的駐紮處,停下整頓。月九歌給楊融單獨辟了一間房子,就在重夏住所的上層。在她們到達臨海鎮幾天後,三宗長老也來到了臨海鎮,以作支援。幾乎是同時,青神家族派來了信使告急,三宗長老便又請命,離開了月九歌,向西南去了。月九歌則和楊融留在海邊,一同應對四季國的戰事。
國都裏,飄灑著白茫茫雪花的王宮,有人回報。
“稟聖主,楊融姑娘和月九歌姑娘已經到達東海。”
蘇清然背著手站在閬苑中碎星池邊的聽雪亭,聽到了這個消息,臉上冰封般的神情微微化開,問道,“碧水鎮外的特提國勢力殘餘,掃盡了嗎?”
聽雪亭裏那回報的探子微微起了起身,有些猶豫地說:“稟聖主,情況有些特殊,我們派出去的人,並沒有打贏特提國的人,反而中了蠱毒,死了很多,而特提國的人也沒有戀戰,傷了我們的人之後,便消失了,不知去向。”
蘇清然眉頭又重新皺了起來,轉過身,仔細地看向麵前的探子,“哪種蠱毒?”
探子道,“據說是一種夜裏的螢火,看到的人,當夜都會渾身發汗,然後逐漸……被煉化變成紅色的焦骨。”蘇清然眸中閃過一絲驚駭之色,“可有傳染性?”探子道,“焦骨夜裏也會發出熒光,還因此害死了幾個人,後來我們就把那些骨頭都埋起來了,才勉強控製住了局麵。”
蘇清然道,“這蠱毒,和碧水鎮外馬腿上的蠱毒,是否是同一種?”
探子嚴肅道,“當時發現馬腿的人,回來,也變成了紅色的焦骨。”
蘇清然道,“那隨月九歌一起回來的人,可有受傷?”探子道,“據說楊融姑娘在他們到達雲都後,曾給他們每個人單獨進行過一次檢查和治療,他們都沒事。”
蘇清然沉吟了片刻,道,“辛苦了,下去領賞吧。”
探子應聲退下,其後又走來另一個人。
“稟王後陛下,什色少主已經來到了落日神山附近,預計今日傍晚將平安抵達大光明教轄區。”蘇清然道,“什色路上可無礙?”
“什色少主風光無限,一切都好。”
聽到此話,蘇清然的嘴角才微微上揚了些,揮揮手令那人也退下領賞。那人離開後,蘇清然望著碎星池裏將化的點點積雪道,“看來,我不必擔心你。”
千裏之外,落日神山。
夕陽華麗麗地鑲嵌在群山中央的橙紅色天空裏,一點點地向落日神山的方向挪著。
那是一片開闊寬廣的山坡,山坡的一半已經被染成了紅色,包括規則布列山坡的漢白玉階梯與精致的素色屋頂。房子雖然看起來都是素色,卻實有不同:臨近山腳的地方,布滿了淡黃色的平房,棱角分明,宛如切好的一個個豆腐塊,那平房的麵積最廣,其中的人也最多,不少人如今或是在屋外勞作,或是站在原地望著山外的方向,似乎是在等著什麽;再往上一段,山腳之上的山坡上,是淡青色的二層小樓,小樓的建設比平房精致很多,從小樓中,隱約能聽到篤篤的木魚敲擊和念誦佛經的聲音,仔細聽那佛經,似乎讀經者正激動地期盼著什麽;再上麵一段,半山腰的地方,是淡赭色接連在一起的三層建築,其中有不少人在習武,有人在習拳腳功夫,有人在耍棍棒,有人在使刀槍,還有很多其他兵器,斧鉞刀叉劍戟弓箭勾矛槍鞭……花樣繁多,唯一的不同點是,這些人的功夫中每一招似乎都帶著點點光芒,光芒越強,招數的力量也就越強;最後便是臨近山頂的地方,不再有密集的建築物,而是一個孤零零立在山頂的大門。
大門的確很“大”,橫跨了整個山頂,十丈寬高,極盡氣派宏偉之能事——山坡並不高,但這門的門檻周圍乃至門的中央,竟是縈繞著一層彩霞,仿佛硬生生將天上的雲霞扯了下來作為門上的裝飾一般。可這彩霞偏偏又不顯得突兀,縈繞在門周圍,將這孤零零的一道門凸顯得極為高貴神秘的同時,又生出了一種令人不敢靠近,不敢諦視的刺目威壓來。
彩霞包圍的大門前,光潔的白玉階梯一層層鋪下來。有少年和尚在台階上或靜立或跪坐,皆一對對排在台階兩側,既像是在練功,又像是在恭候著什麽人。他們的動作很靜,靜到他們那被雲霞包圍的鼻孔裏冒出的呼吸,都吹不散一絲雲霧。他們的靜候是那樣認真,嚴謹,而漫長,認真嚴謹漫長到了近似殘酷的境地。
太陽,無視這些人的等候,依然我行我素地順著山坡滑到了山的背後去。
隨著太陽的落下,落日神山的山坡上那抹血一般的紅色,也像血一般逐漸幹冷,變成了淡淡的褐色。
落日神山迎著的天空,已經泛紫,幾顆藍色的晚星,從銀河裏流淌出來。
漸漸地,勞作的人們停下了。敲木魚和念佛經的人也停下了。習武的人也停下了。等在山頂門前台階上的少年和尚們,也屏住了呼吸。
他們都望向了東邊那片蔓延著夜色的天幕。
那裏天色寒涼至極。
就在夜幕寒涼到似乎已將一切光明吞噬之時,東邊山腳下黑暗的曠野上,忽然闖入了一隻太陽!
那是一顆耀眼如太陽,快速如流星般的彩色光點。
光點拖著一條長長的溫暖亮色尾巴,如一串火苗,瞬間點亮了整片曠野。
“是少主!少主回來了!”山坡二層的小樓裏,傳出了激動的和尚叫喊聲。
山坡一層的平房邊,人們伸長了脖子,看向那點燃了曠野的光點。
山坡三層的人,悄然肅立。
門邊的少年和尚們,紛紛換成了跪坐的姿勢。
那光點甚是囂張,一路燃著,忽然發出砰的一聲巨響,離開了地麵,像顆逆行的火流星一般竄到了天空,順著山坡,以低空飛行的姿態,快速而緩慢地——緩慢地足夠所有人看清那光點的身影——掠過所有仰頭向天望著他的人們,毫不拖泥帶水地向著那扇霞光門前的白玉階梯飛去,然後倏然斂去所有的光彩,化作穿著一身泥乎乎壞青色僧袍的不起眼和尚,停在了第一級台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