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 宮門外的來客
末界王城的大婚，豪華，而又冷清。
蘇清然帶楊融到了空中，俯瞰那片紅海。整個王城，張燈結彩，卻沒有人聲鼎沸。
蘇清然心裏突然有了不忍。這等淒涼，那個她，還好嗎？
“我就到人群裏就好。我不會打擾你們的。”蘇清然搖頭。
“不，如果你不嫌棄，便在洞薩之眼中暫避一晚，那個地方最安全。我會拜托鮮鮮好好照顧你，一旦有事，就在心裏喊我，我馬上就來。”
楊融笑道：“哪裏會有什麽事？”蘇清然笑道，“準備好了？”楊融點了點頭，一道綠光閃過，蘇清然轉了轉洞薩之眼，繼續向宮門的方向走去。
明月初起，賓客滿席。什色，羽帝，龍帝，三宗長老，月九歌，茶纈，可如玉，鍾如是都來了。
他們都知道蘇清然去了沙漠之城，都在靜靜地祈盼，他能平安歸來。
除了鄢語雪和羽帝，沒人知道蘇清然為何去了沙漠之城。
芮秉塵沒來，也沒人關心他到底去了哪裏。
阿深在一個專用的馬廄裏，靜靜地望著天空。今夜的天空被大婚的燈光染得泛紅，卻在紅裏發冷。
獨角獸的眼睛半眯著，可矩形的瞳孔裏，目光卻非常的清醒。
小乖，今夜的你，會開心嗎？
所有人都不言語。
鄢語雪一身曳地紅裙，靜靜地等著。她相信，他會回來。
他從不輕言承諾，承諾了，就必然做到。
王城裏的所有人，都在等著那個消息，他們的王後陛下，一定會回來！
城門大開，紅毯從宮門延伸到城門外。
若不是大婚，已與十國開戰的鄢語雪，不可能這樣冒險。
蘇清然又怎忍心讓她的心意白費。
宮門的守衛，忽然看到天上下了雨。
是海棠花雨，花雨中，一個戴著鬥篷，穿著紅衣的人，緩緩行來。
那人獨步行於天地間，清冷的氣質令宮門外的燈火都失了溫度，手中雪倫劍閃閃發光，舉止宛如最雍容的帝王。
這樣的氣派，守兵從未見過第二個人還能做到。
隻是，那步態，卻有一點跛。守兵不敢大意：“請問來者，是蘇王後陛下嗎？”
帶鬥篷的人點了點頭。
守兵覺得奇怪，王後陛下今日怎麽不願見人。
“您能摘下鬥篷嗎？”
帶鬥篷的人搖了搖頭。
“恕小的得罪，未驗明身份，不能讓您進城。”守兵心裏更加懷疑。
“我發生了可怕的變化，所以不能輕易示人。”守兵聽到那沙啞的聲音，不覺一凜。這聲音之可怖，猶如萬鬼共哭。
“您……”蘇清然揚起手中雪倫劍，朝天一刺。
王城，下雪了。
“劍不隨二主。”那可怖的聲音又響起來了。守兵不敢懷疑。忙稟告上去。
“請讓小的護送您進城。”
蘇清然苦笑：“也好，但請不要看我的容貌。”
守兵連忙下城樓跪迎蘇清然。
“平身，速速引我進去。”
守兵分列兩排，伸手示意。
蘇清然一身紅衣，兩邊守兵列隊護送，王城裏的人們看到了他，爆發出歡呼。
終於，大家苦苦等待的王後陛下，平平安安回來了。
可誰能想得到，千辛萬苦等來的王後陛下竟是個怪物！
鄢語雪聽到了宮外的歡呼。她好開心，好開心。
她頭上的首飾，更加明亮；臉上的顏色，更加紅潤；眼中的神采，更加奕奕；渾身的精神，陡然一新。
她聽到了宮門大開的聲音。一個小吏跑進來通報：“陛下，王後陛下回宮來了，隻是……”“隻是什麽？”
“回陛下，王後陛下不願以麵目示人，說自己的身體發生了可怕的變化。”小吏又想起了什麽。“還有，王後陛下的聲音嘶啞的可怕，仿佛地獄裏傳來的一樣。沒人見到王後陛下現在的樣子。”
鄢語雪的臉一下子變得慘白。
千等萬等，隻盼見他一麵，如今，卻千憂萬懼，不敢將美夢揭穿。
另一個小吏進來通報。
“大王陛下，王後陛下到了門口，王後陛下一再強調自己現在模樣非常可怕，還說如果您不願見麵，他可以離開。這實有不得已之苦衷，卻不忍見您受到驚嚇和傷害。”小吏頓了一頓：“您要請他進來嗎？”小吏仍有話要說，卻欲言又止。
“上來說話。”鄢語雪示意小吏走上前來。
小吏上前低語：“這位和王後陛下此前的形樣真是天壤之別，除雪倫劍為證可證明他的身份外，再無一處相似。微臣切以陛下安全起見，須思慮周全啊。”
鄢語雪示意小吏退下。
她想靜下來想想，可怎樣也靜不下來。
清然，你究竟怎麽了？怎麽了？
難道，你真的，真的變得那麽醜陋可怕嗎？
原來的滿心期待，現在卻變成了滿心恐懼。
這是她多麽期待的大婚，多麽幸福的大婚，她多麽希望能看見，她那美麗的一麵！她為了今夜，已做足了所有準備。
如果大婚失敗，她恐怕，真的要崩潰了。
她的心，仿佛在呼嘯的海麵上顛簸的小船，震動著、搖晃著、顫抖著。
蘇清然的心，也在門外，顛簸著、顫抖著。他實在不忍心，讓她做出這個抉擇。
天罰無法易容，這是他從小便知道的。父親在他還是元界太子時，就這樣嚇唬過他。他一度以為是玩笑，可如今，他真真正正地承受了天罰，才發現，自己竟如此無奈。
蘇清然手微微揚起，庭院枝頭的鳥兒飛起，在月光裏留下了影子。從不知名的高度，降落下繽紛的海棠花瓣，他從懷中抽出一封灑金信箋，隨花瓣，送入了門裏。
見到這封信，鄢語雪的手顫抖起來了。“給雪兒的信。”
她艱難地拆開信封，一張紙掉了下來。她彎腰拾起，展開。
“雪兒，很抱歉我不能給你一場你想要的大婚。我承受了天罰，外貌已經醜陋到了極致。我不敢讓你看見現在的我，我不忍心傷害你。如果你不嫌棄我，我們還是可以成婚。如果你因這場變故而決心不與我成婚，我隻能抱歉。
為了讓你做好心理準備，我可以簡單描述一下，我現在的樣子。
首先，我已不再年輕，您如果先開我的袖子，會看到我幹枯的褐色的手。
其次，我的身上，長出了一條貓尾。
最後，我的麵容，變成了一張破碎的貓臉。
我知道，這樣子對你而言，非常殘忍……”
鄢語雪再也承受不了這突如其來的打擊，一陣暈眩，癱在座位上。
“……，雪兒，問問你自己的心，你還會愛這樣的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