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降僮
她苦心準備的一切，好像都沒用了。
若當時她不抬頭看他，一切不會這樣。角色必定反轉。
可現在，她卻是那個囚犯。她不禁尖聲大笑，她閉上了眼睛。
“告訴我，你們到底把她怎麽了。”蘇清然一臉厭惡地看著這個作惡多端的女妖怪。
“你的功力才恢複了五成，不是嗎？”黛娜忽然睜開眼，微笑地看著蘇清然。
“我可是按你有十成功力而準備的呢！”黛娜笑著說，蘇清然心下一驚。
“我告訴你她在哪裏又有什麽用？反正她已經死了。她的死相，你認都認不出來。”黛娜睜開了眼，向他拋了個安慰的眼色。
蘇清然沒有看到任何東西，他隻看到了她眼裏的灰燼。
黛娜又尖聲笑起來，這次的笑聲，讓蘇清然心裏多了一絲寒意。
“我尊貴的客人，您好像才剛二十一歲吧。”蘇清然不語。“你可比我小多了。”
黛娜的眼裏蒙上了一絲嘲弄的意味。
“我和你做個交易怎麽樣？看你如此美麗可愛，我可不忍心，讓你空手而返，賠了夫人又折兵啊。”蘇清然把一根針插到了她的心髒。“喲喲喲！可別這麽凶！”黛娜的心口流出了血，她的嘴唇變得慘白。
“我若是死了，誰幫你找回楊融，把她救活呢？我若是死了，欺君之罪，我可不敢犯的喲，我的國王。”
蘇清然一陣惡心，“誰是你的國王！”黛娜笑了，又是尖聲狂笑。“不願做交易啊，也罷。請坐。”黛娜輕聲說。
“這可是遠道而來的貴客，我可不敢一個人坐著，失了禮節。”蘇清然身後除了一個相同的寶座。他當然不會坐。
可周身上下的牽引力，生生把他按進了王座。
這次輪到他驚訝了。
“這就對了嘛。”黛娜道，“來人，拿走蘇清然殿下手中的東西，讓他歇一歇。”
這是什麽巫術！蘇清然的雙手不聽使喚，那人偶生生被一種力量拉脫了出來，取而代之，他的雙手，雙腳和頭，都被固定在了王座上。
黛娜笑著抖掉手腳上的針，站起來了，手裏還拿著那個人偶，那人偶，又變成了蘇清然。
蘇清然好恨。自己昨天怎麽還那樣折騰，若今天能全部恢複，也不至於到了這般田地。
黛娜掏出毒針，猛地紮進人偶的心口。
“聽說流血會讓你虛弱。”黛娜得意地看著蘇清然的胸口一片殷紅。
她一直扭動著毒針，好讓傷口不會愈合。
“你的血很特殊，傷口可以瞬間愈合，那我就一直刺，一直刺。”黛娜的臉上露出讚歎的笑容。“你這樣痛苦，比你笑起來，還要美。”黛娜把臉湊到蘇清然臉邊，聞他發絲裏的香氣。“簡直醉人。”她臉上的粉色容貌摩擦得他的臉發癢。
“我剛才讓你和我做交易，你不做，現在又如何？你後悔嗎？”黛娜的手指拂過蘇清然漸漸發白的嘴唇。
蘇清然無言以對，他隻是靜靜地坐著。平靜的麵容美如江上秋月，蒼白的臉色讓人心碎，胸前的殷紅一圈一圈擴大，染透了他那淡紫色的羅衣。
而他眼神，高傲裏，帶著一絲清澈的淒美。
黛娜看著蘇清然的眼睛，心裏沒那麽高興，反而有一點痛。不知道是因為剛才的刺，還是現在的刺。
她的的確確被他吸引到了。
“快說你後悔。說了我就告訴你楊融的下落。你說不說？”蘇清然默不作聲，看起來他已疲憊不堪。
黛娜根本沒想不告訴他，因為讓他知道事實，會讓他更加難過。想到這裏，黛娜的揚了揚眉毛，“我還是願意告訴你的。你看。”她吻了一下蘇清然的臉，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樣做。
她遞給他一麵鏡子。
這是楊融三天以來的生活片段，她挑那些最令他難堪，最令他痛心的片段，讓他看。
他看見楊融如何變了模樣，如何見到南心，如何見到肥官員，如何被吊在梁子上，如何……如何化身為魔萬箭穿心，如何被煙火箭，爆了頭顱。
黛娜看著他的拳頭逐漸握緊，看著他眼中最後一點容忍在破碎。她笑了，她想看看，這個困獸，還能做出怎樣的反抗！
蘇清然知道這一切不是假的。他在這一刻，隻想把自己千刀萬剮。他的心痛得如同在刀尖上打滾，隨便一動就疼，如同在辣椒油裏煎炒，如同在冰天雪地裏冷凍，又被潑上了一層沸水。他沒法再忍，淚水奪眶而出，血液，也從他的心裏汩汩流得更快。
黛娜見狀不動，拔出了針。那血止住了。可他眼裏的痛苦，讓黛娜心疼不已。
“我為什麽要心疼！”她摸著自己的心口，卻發現，它也在淌血。
黛娜坐回座位，閉上眼，想驅趕走蘇清然的模樣，可那痛苦，像刻在了她心裏一般，令她根本不能自拔。
和蘇瀲默之間的交易是那麽誘人，她又怎能放棄？
可那交易，憑她自己，就能實現了，並不需要多一個他。若不是她忌憚那元界之罰。她永遠都忘不了，所有人都是原樣，唯獨她貓臉狼尾那一幕。
可偏生讓我犧牲眼前人！他和你沾親帶故？你又何必心疼他！
那個聲音又響起來了。那個虛弱，卻仍如天籟般的聲音。
“你可以救他們嗎？黛娜？”蘇清然的聲音，讓她的心，又莫名地動了一下。
她睜開眼睛。蘇清然在靜靜看著她，仿佛剛才那句懇求不是他說出來的。
黛娜笑了。“好個善良的小弟弟。”蘇清然眨了眨眼。
他覺得眼前這個女人，沒那麽可惡。
“我不可以，但你可以。”黛娜靜靜地說出這番話時，她的心在淌血。
蘇清然相信她。“我可以救他們，在你的幫助下，蘇清然。”
“我觸犯了天，令天怒。要用你來作為祭奠。”她說這番話時，眼裏閃爍著激動的火光。
“這樣，上天才能將這些人喚醒。”
黛娜向前靠了靠，“你願意眼見這座城，被永久封印，永遠，看不見月亮嗎？”
她又往前靠了靠，直勾勾地盯著蘇清然。
“你願意，讓貓奴國，變成下一個沱灘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