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踏雲追月
楊融不知他這人從哪裏來的這許多活力,有些疑惑地看著他。韋紫燒道,“可能是我媽媽一直夜裏工作,所以我在夜裏,從來都很精神。”他說這話時,心裏有點悲傷。他看楊融等在他身旁,並沒有離開的意思,忽然道,“既然你睡不著,我也睡不著,不如我帶你去個地方,保準你滿意。”楊融看著韋紫燒自信的模樣,覺得有些好笑,心情瞬間好了許多。“我不信。”
“那就走來看看!等一下,我上樓一趟。”韋紫燒忽然感覺有不對頭,上了樓。
剛才一直沒關門,要是母親的遺物丟了可怎麽好。
等他上樓一看,那房門,已是關好了。而自己的房裏,傳來陣陣熟悉的鼾聲。
韋紫燒笑笑,“是我多心了。”端木工看來已經將一切處理好了。
楊融在樓下,等韋紫燒下來,“怎麽了?”韋紫燒尷尬一笑,“沒什麽。剛剛想到夜深人靜,怕門沒關好,便上去瞧瞧。”楊融表示理解,“剛剛我在樓下等。端木大哥問我暫時上不上去,我說在等你,他說他要休息先幫我把門關好防賊,我答應了。後來聽到他關了門去睡覺。你放心好了。”韋紫燒點了點頭。
他又想問些什麽,可沒好意思問。這樣小氣,畢竟不好。
“走吧。”他向楊融伸出手。
月光如水,灑在玉手小二最為驕傲的地方。那手是那麽白皙修長美麗,楊融刹那間有了一種錯覺。
真的好像。她想要抓住這隻手,但是,她又是那樣厭惡那隻手。
她是那麽恨他,怎麽見到這隻手,心裏總是那麽激動。
韋紫燒的手並沒有等很久,就握下去,握住了她的手。
重新握住的一刹那,楊融坦然了,坦然同時,還有點遺憾。終究不是蘇清然的手。這隻手,要比他的,粗糙許多,也因此,溫暖許多。
玉手小二畢竟是小二,不是王後。
楊融臉上露出了笑容。這隻手,沒有讓她回到過去,卻幫她,拾起了未來。
這個人,不是靠他的美麗,他的錢財,他的浪漫來追求一個女子。
而是用他的勇氣和心。
韋紫燒看著楊融半推半就的猶豫模樣笑了。“我雖然是個堂倌,可我也有秘密基地,因為,我可不是普通小二哦。在你來之前,我可是有鼎鼎大名的。”“哦?說來說來!”韋紫燒取了一隻葉子包好的燒鵝,還有一壺酒。“先走,到那裏再給你講。我看,你我都是有心事的人,不如借酒澆愁。”楊融遲疑了。
“怎麽了?”韋紫燒見她遲疑,有些好奇地問。楊融微笑著又取了一壺。“我怕一壺不夠。”
“哈哈,呼。”韋紫燒正想大笑忽然忍住,“大家都睡了。”楊融看他逗樂的樣子,強忍住笑。“一定要忍住,到那裏再笑。”楊融微笑著點了點頭。
韋紫燒忽然一轉眼睛,道,“再等等。”說罷繞到櫃台後麵,拿出兩個皮囊,背在身上。
“這是什麽?”
“防身用的,你可會使劍?”
楊融苦笑,自己的功力幾乎全失,使劍,也不過是劍法而已。
“三腳貓的功夫罷了。”韋紫燒挺了挺身,“那到時候就看我表演了!”說這話的時候,儼然一幅武林高手的樣子。楊融覺得好笑,搞得仿佛真的要和誰打仗似的。可想起那兩雙眼睛,她心頭不禁掠過一絲寒意。
韋紫燒這回沒有再等,二人走出了鵝頂軒。
烏雲散盡,皓月當空。韋紫燒看著月亮,心裏苦笑,“明月明月,它怎樣也填補不了你兒子心裏的空缺啊。”
韋紫燒拉著楊融的手,大步流星地朝著大街的盡頭走。
晚風像破弦的二胡,扯得人骨頭發冷。楊融不禁打了個寒噤。韋紫燒用尾巴輕拍了下她的後背,推她向前走了幾步。“冷了吧。”楊融點了點頭。韋紫燒遞過一壺酒去,自己打開另一壺喝了一點。“來,你喝點酒,禦寒。”楊融接過酒,一揚脖,一股子火燒的氣團順著喉嚨滾到了肚子裏,溶進血液,隨著心跳咕隆咕隆,運送到了四肢百骸去。
“真豪爽!”韋紫燒也一揚脖,喝了一口。這句話不知怎地,竟像個拳頭,打了一下楊融的心。“噗!咳啊……”她嗆了一口酒,直不起腰。
自己什麽時候變成了一個豪爽的人?楊融從未被人誇獎過豪爽,即使她非常希望擁有那樣的性格。在蘇清然身邊,她從未豪爽過。可現在這個……用尾巴拍我後背的韋紫燒,卻讓我,變得豪爽。
楊融直起身子,朝著月亮大笑,“對!要的就是豪爽!”
嗖嗖嗖!玉手小二手起之刻,三枚飛鏢悉數落地。
楊融根本沒聽到那三聲隱藏在“豪爽”大喊中的聲音。韋紫燒卻心裏大驚。獵狗又來了。他伸手打了個響指。壞你爺爺好事,找死!
韋紫燒把兩個皮囊拍拍,眨一隻眼,對楊融說,“還有個辦法,你一定不會冷。”
“什麽?”
“上牆。”
楊融聽不懂,什麽上牆?
“作為貓臉人,你擁有和貓一樣的上牆本領。所以,”他一轉身,縱身一躍,跳上了最近的一堵青磚牆。“快上來!”楊融向後退了幾步,她想衝刺。
那兩雙眼睛,楊融看見了。
韋紫燒也看見了。月下,道路盡頭,兩個細長的黑影,已經展露出猙獰的殺氣,兩陣疾風,向楊融衝過來。
若是從前,她可能會傻在那裏。
可此時,韋紫燒向她笑了笑。依舊那麽頑劣,仿佛根本沒將那些“獵狗”放在眼裏。
其實他心裏也怕得要死,美櫻姑娘,千萬要跳出來!
不然,怎麽做我韋紫燒的媳婦兒!
“快啊美櫻,我數到三。一,二,……”
疾風卷過,楊融如一道白虹,從平地一躍而起,直到韋紫燒身後兩層樓上的高台上,穩穩站立。
“走!”
楊融對韋紫燒一笑,韋紫燒當即會意。
一白一黑,兩道閃電,在雲霧繚繞的月空中,交織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