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黑屋紅臉木偶
郝方將二人送到了出口。
“小臣恭送二位陛下。”
此時已是正午,陽光直照在天牢出口的鋼鐵柵欄上,反映出刺目的光,射得人眼睛發花。
蘇清然伸手擋了擋眼睛,忽然覺得一陣頭痛,該是方才被金羽蠶吸了好多血,供血不足。
鄢語雪看出蘇清然的異樣,問道,“清然,你臉色好差,回去歇歇吧。”蘇清然搖了搖頭,“無妨。那點小傷算不得什麽。”說著他又舉步前行,鄢語雪快步跟上。蘇清然步子匆匆,心事重重,就這樣沉默了一陣,他忽然說:“雪兒,今早在海棠花叢,有人和我打賭,今日會有許多人被殺,而我一定要保證這些使節的安全。”蘇清然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拉著鄢語雪,走到特提國使節的住所門前。
門前很安靜,兵士們好像都很自然地看守著使館,一點都沒有應急的樣子。
蘇清然走到近前,忽然拉住了鄢語雪。“雪兒,不要再往前走了。其他人,也不要再往前去。”
“為什麽?”鄢語雪問。
蘇清然道,“這些士兵所有的動作,好像都是靜止的。”他指著其中一個正在擦汗的士兵,他站在陰涼處,手卻一直架在額頭上,姿勢很是怪異。
鄢語雪看出了異樣,立即沉默了。
蘇清然鬆開鄢語雪的手,示意她不要擔心,然後快步走到一個守門士兵的身旁,伸手握住他的手腕,略一用力。
那士兵似乎是被大力捏醒,先是皺了皺眉,然後快速地睜開了眼睛,用一種陌生而驚恐的眼光看著麵前的蘇清然。
“別,別殺我,你不要過來!”
他推開蘇清然的手,跌跌撞撞地向後退去,撞到另一個士兵的身上,隨即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藏到了同伴的身後,卻驚恐地發現那同伴一動也動不了!
那士兵像是被逼到了絕境一般,舉目四望,忽然看到了鄢語雪,表情陡然變了,好似又看到了值得歡喜的人一般,大叫,“陛,陛下,他,他……”那士兵正說著話,眼睛忽然睜得奇大,嘴巴大張裂開,整個臉像被從上下頜巨力撕扯一般生生變成了兩半,腦漿血漿噴濺一地,頓時腦中無數黑煙打著小旋兒冒出,可以看出,那是一團黑雲一般的蟲!
“啊!”鄢語雪見狀大喊一聲。
見周圍的侍衛紛紛趕過來,蘇清然微微皺眉,伸出一手,火焰噴出,頓時將那士兵燒成粉末,另一隻手示意所有侍衛停下。
“是我疏忽了。這是中了蠱。”此話一出,周圍的侍衛立即站在了原地,不敢向前走了。
蘇清然用手指著方才被那死去的士兵抓住的,依然靜止在原地的另一個士兵道,“他們再有五分鍾就要全部毒發,我來晚了。為了所有人安全起見,這些士兵,隻能燒掉。”
蘇清然話音落下,十指當即彈出,餘下十人,皆成灰燼。
地上一陣風來,將那些灰燼吹到了半空,吹到了使館銀色的屋簷上,飄到了藍色的天空裏。
下午的天空更加晴朗,可他的心情卻更加沉重。
正如賭約所說,到目前為止,他現在做的一切事,不僅救不了這些人,還要讓他們去送死。
難道就真的贏不了一次嗎?
蘇清然的目光,立即轉向特提國使節所居住的庭院的大門。那扇門依然好好地關著。
“雪兒,你在這裏不要靠近,我先去看看。”蘇清然施法在門外形成一道屏障,將鄢語雪等人與庭院隔開,隨後一下子把門推開了。
庭院中沒有人。
蘇清然向前走,一直走到庭院裏屋跟前。他推開屋子的門,裏麵黑黢黢的,一股腥味撲麵而來。
屋子裏不該這樣黑暗的,若是有人,必然應該開窗或點燭火的,為何會這樣?想到這裏,蘇清然的心,忽然一緊。
就在這時,一張巨大的紅臉,突然出現在正門口!
那是一張圓形的臉,長著兩隻黑色沒有眼白的橄欖狀眼睛,兩條粗黑的眉毛,一隻碩大的黑色圓鼻,一隻空洞洞的嘴巴,下肢是塊長長的灰色破布,布上一塊塊斑駁血跡散發著血腥的臭味。
饒是蘇清然,也被這紅臉嚇了一大跳。
此時,那個陰惻惻的聲音重新響起,來源就在這個屋子裏。蘇清然頓時警惕起來。“歡迎您,我英俊的陛下。特提國使節古爾多久等了。”
說著,那破布伸出一塊還算潔淨的布頭,似是要和蘇清然握手。
可還沒等蘇清然伸出手去,那布條便緊緊繞上了他的手臂,一把將他扯到了那黑漆漆的屋子裏。
門,一下子帶上了。
站在庭院外的鄢語雪看見裏屋的門忽然關上,吃了一驚。
她下意識地想向前走看個究竟,可那屏障卻如銅牆鐵壁,讓她根本近門不得。心急如焚的鄢語雪隻能站在庭院外,聽著裏麵屋子傳來的聲音。
自門關上之後,裏麵就不時地傳來衣衫破碎的聲音,這讓她前所未有地害怕。在眾人眼裏,這所房子的陰異之氣越來越重,如同一塊沉重的鉛塊,壓在了所有人的心頭。沒有人敢出聲,生怕驚擾了裏屋的戰鬥。
黑屋裏的確在發生一場戰鬥。
蘇清然進去之後,頓覺手臂一鬆。他知道裏麵有陰謀,警惕地轉過身。
那紅臉破布此刻才露出它的真麵目,如今看來,它隻是一個布偶,周圍是長長的綾羅牽引著它的巨大頭顱隱在門後,看不見而已。
雖然自己是故意讓那人偶擒入,可那人能隻借一條破布就施力如此,也不是一般人物。
那人偶破布後麵,緩緩轉出一個人來,走到蘇清然的背後。蘇清然轉過來,微眯雙眼,打量著麵前這個人。
麵前這位,長相更不一般。他長著和那木偶一樣的,詭異的臉,下身卻是華服錦繡。
“微臣現在還在懷疑,陛下您怎麽這麽快就能發現臣做了什麽。看來我無論怎樣想象您的神通,最終還是低估了您。”那血紅的臉上空洞洞的嘴巴彎成了奇異的弧度,蘇清然看著隻覺汗毛倒豎。
“像我們這等小國,死一個使者,想必您也不會介意,大不了是一場小戰爭。”那空洞洞的嘴巴裏出來的是油膩膩的嗓音,令人作嘔。
“天垂之國有您這等神仙人物,千軍萬馬,就算所有域外國家一齊攻來,也算不得什麽吧。”蘇清然聽了這話,心裏一凜。那人說著,忽地將雙手伸出,鷹爪般的指甲張開向蘇清然抓來,蘇清然隻覺身後有風,那木偶竟也動了起來,帶動垂在地上的綾羅如亂蛇般飛舞。木偶伸出空空的袖口,亂舞的綾羅發出嘶嘶的響聲,齊齊向蘇清然身上襲來。蘇清然躲過、撕碎了一部分,可是依然被另一部分綾羅給碰到了。
那綾羅上不知染了什麽東西,極黏無比,一旦碰上,便再摘不下來,生生黏住了蘇清然的手腳。
蘇清然沒料到那綾羅竟這樣難纏,正在撕扯,卻忽然發現自己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隻能按照綾羅的牽引而移動。原來那綾羅看似淩亂,實則極有章法,看準穴位再扣下去。一旦人被那綾羅纏住,渾身便再不聽使喚,等於成了被人操縱的木偶。
蘇清然站在原地不動了,他身前,身後兩張巨大的臉,一笑,一哭,猙獰詭異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