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騙局
因為那霧氣近他身一丈便不可再進。
蘇清然隻揀了梨花,金銀花,甘菊三味花朵向前一推,那黑霧便被輕鬆化解。與此同時,蘇清然手中劍氣隱隱成形。
“清然,你……”那蛇身怪物忽然喊出了聲,鄢語雪的臉色一變。
這是誰的聲音?她怎麽覺得聽過?為何叫得如此親密?
蘇清然的臉色也一變。
融兒自從與我分離,就下落不明,難道麵前這隻怪物……想到這裏,蘇清然手中劍氣一頓。那黑色霧氣,又重新向他的身體周圍靠攏。
“哥哥勿為攝心術所騙!”杜月在蘇清然心中大喊,蘇清然一下子清醒過來,猛地一指削下,隻見一道極細,極刺目的光華伴著清越龍吟,刺透黑霧,劃破浴池的房頂。劍氣把池水劈成兩片,花瓣皆化作齏粉,兩重拍岸巨浪,高高揚起,而那水花還未落下,三聲慘叫就齊齊發出!
那三顆美麗異常的頭顱被蘇清然一劍削下,瞬間變得極為醜陋。血水染紅了池水。池中繼而現出了一個巨大的漩渦。
那三頭怪物已然倒斃,巨大的蛇身順著漩渦被卷到了池底不知名何時打開的口中。一種難聽的泡沫聲從下傳上來,滿池花香中,摻進了一種特別的腥臭。
池中的水幹了。
鄢語雪裹著被池水淋濕的睡袍,發著抖看著麵前這個負手靜靜落回池岸的蘇清然。他的發絲不沾一點水跡,依舊蒙著眼,氣定神閑,渾身上下平整得似未經過一場戰鬥。
他背對著鄢語雪,收起了手中的劍氣。
“你沒事吧。”他輕輕問。
鄢語雪心中漾起了一股無限的溫暖。
“沒事了,隻是池水已經髒了。”她有些遺憾地說。
蘇清然仍那樣立著,站在那裏,並沒有轉身走來。
鄢語雪看著那玄色背影,心裏感念之餘,隱隱有些畏懼。
他如今竟變得如此厲害,蒙著眼竟能打贏這殺死過無數刺客的毒蛇……是他早有準備,還是他已經看出了什麽?
此刻,隻聽蘇清然淡淡道,“變髒了,那我就再讓它變幹淨。”隻見他手一揮,那池裏的汙濁漸漸化去,潔淨的池底露了出來。他五指收攏,池裏的水又溢出滿了馥鬱花香。上麵浮著金銀花,紫羅蘭,雛菊和玫瑰。
“這池水有安神之功效。”他依然蒙著眼,終於轉身,扶起鄢語雪。
碰到蘇清然的一刹那,鄢語雪忽然覺得自己的心,安定下來了。
“這次,我陪你。”他脫下鞋襪,把鄢語雪橫抱在懷裏,向池下的台階走去,每一步都那麽從容,優雅,沉穩,有力。
這個女人,這一刻,似乎是需要守護的。這輩子,他不能為她做什麽,那這一次,他便守護她。
這也是鄢語雪頭一次,感覺到自己被他守護。
無論未來發生什麽,這一夜的幸福,便足以讓她開心到終老了。
蘇清然走到了池水中,鬆開抱著鄢語雪的手。鄢語雪癡癡地看著蘇清然脫下了冠冕。
黑色瀑布般的長發沾染了水汽,貼在他那美到不可方物的白皙臉龐上,他輕輕解開了身上的腰封,一身玄色華裳和墨色長發交疊,一起在水波中蕩漾開來,猶如在池中綻放了一朵極盛的曼荼羅花。他解開中衣。花瓣掩蓋了他的軀體,可那若隱若現的無盡美感,卻依舊讓人不舍移目。鄢語雪忽然覺得,少女時的感覺又回來了。
隔了十八年,她終於又見到了蘇清然這樣的刹那。不帶任何猥瑣的情感,她如同一名朝聖者,見到自己心中信仰的神祗在她麵前展開最純潔的懷抱,迎接她。
她的內心充滿了崇敬的畏怯,她因期待和恐懼而顫抖了。
她的唇輕輕合上,在氤氳的水汽中透露出一種水潤的誘惑。蘇清然低下頭去,如同神祗在進行一項聖潔的儀式,賜福於,他的孩子。
的確,就像賜福,他僅僅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之後,是安靜的沐浴,猶如在聖河中沐浴的孩童,在蒙昧解開之前的那一刹那,仍保留著,對對方最本真的尊重與崇拜。
蘇清然很驚訝鄢語雪的自製力,他也很欣慰,不需要真的對鄢語雪下手。
若鄢語雪要做些出格之舉,他定然會將她打暈。
這安靜的沐浴一直持續到池水變涼。燈燭已滅,月光從漏了屋瓦的房頂照進來,灑在蘇清然光滑的肩膀上,如同夢幻的羽翼,包裹著他。他眼睛上依然蒙著絲巾,他靠在池邊,臉龐染上了蒼白的顏色,美到讓人心碎。他平和的呼吸聲,在月光裏,猶如天地萬物最自然的韻律,最動聽的聲音。
這種美好的韻律,鄢語雪竟一時不相信自己為什麽剛剛要把它葬送。
若蘇清然中了這三瘴藥,又被狄娜重傷,他便會失去一切反抗能力,變成假死的模樣。隻有服了解藥,才能恢複正常。
如今她卻又後怕,幸好蘇清然勝了,否則她沒有降魔針,沒有解藥,真不知道怎樣才能收場。
“對不起,狄娜。”狄娜是那三頭蛇的名字,鄢語雪輕輕念。
蘇清然雖然蒙著眼,卻沒有睡著。他從她那話中一閃而過的黯然中讀出了一絲玄機。那蛇絕不會無緣無故進來,鄢語雪也不會不知道池子會開底。而方才的戰鬥,外麵不該沒有人進來幫忙,顯然是想要我單獨迎戰。這一切唯一的解釋是,那池底本就豢養著那個怪物,而她之前之所以躺在池外,就是因為那怪物已經被放了出來。她見自己不進去,便施了一計,隻要我不能打過那怪物,就必然會中它的毒,雖不知那毒是什麽,但結局她定可與我一起沐浴。
其實鄢語雪讓蘇清然去拿睡袍時,他便發現了異樣。她那睡袍裏的三根針的用途他一見便知,專門用來收服豢養的魔物,這也正證明了為何她用手摸到那袍中針消失不見時,大驚失色。
那睡袍中當然也有一份解藥,顯然是給他的,他知道。
他自然不屑用那針,更不怕那毒,但他依舊生氣,她為何要用如此拙劣的伎倆,置他的安危於不顧。
她不該懷疑他,更不該如此過度地急於占有他,這樣過度的迷戀,隻會讓他過早地失去他。
“雪兒,你的圈套實在拙劣得很。”蘇清然睜開眼,隔著絲巾,朦朧中發現鄢語雪在安神方的作用下,已經睡著了。
他歎了口氣,將那三根針並三瘴解藥,重新放回了她的睡袍。
他不想鄢語雪因此開罪於任何宮中的侍女侍衛。
若她懷疑到我身上,便正好讓她收斂些。
無奈,爬上蘇清然的眉頭,那隻是皺一下,很快,就又舒展開了。
可那眸子裏,已經有了一絲無法更改的遺憾。
這是我的尊嚴,不容任何人攖犯。
蘇清然抱著鄢語雪走出浴池,將她放在床上,用內氣烘幹了她身上的衣服,解下絲巾,淡淡看了她一眼。
周圍的侍女侍衛被他揚手弄暈,他悄悄走出了寢宮。
專屬於夜晚的寂靜還籠罩著大地,黎明便悄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