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背後一刀！
楊融向後退了一步，雖然隻是一步，但在蘇清然心裏，卻像是插了一把刀子一般地痛。
蘇清然的心忽然卷過一陣浪潮，他盯著那柄一痕秋，忽然覺得五髒六腑都沸騰了起來，他不知自己怎麽了，隻覺得身體裏仿佛有無邊無際的野火在燒，在吞噬他的最後一點理智。他的臉，突然變得陰沉得可怕。他一把抓住了楊融的手，那柄一痕秋掉到了地上。
楊融從沒見過蘇清然這個樣子看著自己，她心裏無限慌亂，想掙脫開他的手，不再看見他，可誰知他的手握得那樣緊，幾乎要把人捏碎了一樣。楊融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可蘇清然為什麽轉眼間變成這樣，有如地獄修羅。
這，真的是蘇清然嗎？楊融心裏，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
蘇清然的兩眼從深紫變成了深紅，他的一切仿佛沉入了火海，在無盡的黑煙與高溫中炙烤，燒得幾近碎片。他心裏，是無盡的恐懼，是前所未有的束手無策。他更緊地抓住楊融的手腕，似乎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裏……
然後，他鬼使神差地說出了一句，令自己今後都無比後悔的話。
“你我二人，皆不得已，有何區別！”
聽到這話，楊融狠狠地顫抖了一下。
那一夜的夢魘，原來他從未原諒過自己，原來，他心裏沒有一絲愧疚，原來，他早已將自己，也看成了那肮髒的人！
既然如此，自己為何還要離開風央城，癡傻地追隨他！
手腕處一陣劇痛傳來，楊融忽然想起了蘇清然在櫻花樹上的那番話。
“我快死了。我死以後，就會灰飛煙滅，這天地間，就再也沒有我了。融兒。”可是，麵前這個男人如此威風，哪裏還有一點快死的樣子！
想到這裏，楊融猛然想起何風在風央城最後說的那番話。
“枉你一往情深，他卻早已將身心都交付了那老女人，隻是繼續過來騙你！若不是你同情他身之將死，我又如何能幻化成他的樣子騙了你……”
無限的懊悔將腦中的一切都打通，楊融看向蘇清然的眼神，突然充滿了厭惡與陌生！
原來你早就知道自己有女兒，神身又不死不滅，隻是利用何風得了籌碼……
眼前的這個人，竟用這般拙劣的謊言，利用她對他的愛，來設計騙取她的同情！若非她不忍心，她何以會深夜去飛葉閣，又怎可能被何風用計，失了身子！
原來這一切，都是他害的，都是他故意的！到現在，自己努力保有的貞潔被毀，卻成全了他用來開脫自己的籌碼！
她心寒。這個人在風央城所作的一切，比背叛她生了一個女兒，還要讓她心寒。
淚水奪眶而出，秋風乍起，一痕秋出鞘在手。
楊融猛力掙開蘇清然的手，抬起了手中的一痕秋。
蘇清然愣在原地，輕輕搖著頭，眼裏滿是深深的痛。“融兒，你不要生氣，我說的都是氣話……”
楊融冷笑一聲，她不需要蘇清然解釋了，她不想再聽他說一個字，他的一切，到了如今，都徹頭徹尾地令她作嘔。
“我當夜失身於何風，是你的計劃吧……”楊融冷笑著，左手輕輕掙開蘇清然的手，手中那柄一痕秋，已經震顫起來。
無邊的憤怒讓她意識不到，方才掙開蘇清然手的一刹那，是如何輕鬆。
她把劍一點點，搭到了他的頸項上。劍氣淩厲，割破了頸部的皮膚，血一點點流下。
“不用了。”
一個聲音，從蘇清然身後傳來。
話音剛落，蘇清然整個人就如同失去了牽引的木偶，無力地倒在了地上。
楊融此刻才看清，他的下襟，已經被血染得通紅。而他身後的茶纈，手中拿著一把血淋淋的匕首。
楊融做夢也沒想到，下手的會是茶纈。
“你……”楊融驚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恨他。”茶纈把那匕首扔到了一邊，像是擔心那血髒了她的手。
“他是你爹啊！”楊融看蘇清然昏迷不醒，不自覺間焦急已將怒火衝刷得一幹二淨。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到了這個地步，還會關心蘇清然的死活。
“就因為他是我爹。他是我爹，卻還要牽扯你這個女人。”茶纈冷冷地看著楊融。
“他讓我來到這個地方，卻又毫不負責，他不管我在哪裏，不管我受了什麽苦，不管我蒙了什麽冤，也不管我被什麽人欺負，隻知道一心一意追逐你！他處處引風流，享盡尊榮和極樂，四海逍遙，到處留情，不知還做過什麽禽獸之事！”茶纈的語氣忽地平靜下來，卻更加冰冷地繼續說下去：“在這個地方，沒有什麽春天，沒有什麽春使，隻有人性的寒冷，人心的醜陋。我本以為，何風是一個關心我的人，可那是假的。我本以為他會是一個理解我的人，”茶纈望著窗外，臉上揚起一抹詭異的笑，“可他卻親手給我戴上冤枉的帽子，全末界通緝我。我對別人好，別人就是這樣給我匯報，我憑什麽要對他們好！”她的目光落到蘇清然身上，“這個男人，他對我好過嗎？他和我的關係，隻不過是讓我多了仇恨他的理由，多了殺死他的決心！”
“我不願意到這個末界來！是他逼著我來的！是他，還有鄢語雪，”茶纈的聲音變得更加冰冷可怖，“打開了我痛苦的源頭！我已經一無所有了，我的生命也已經一文不值，這條賤命，還留著幹什麽！”茶纈狂笑了起來。“留著報仇，殺人！殺！殺！殺！我要殺了鄢語雪，殺了何風，殺了可如玉，殺了他……殺了他！”茶纈的眼睛看著那不知名的地方，殺氣幾乎要吞噬一切……
楊融驀地開了口。“那他呢？”她指的是那在地上已經奄奄一息的蘇清然。“就讓他這樣一點點死去吧。沒人會救他的。我的匕首是何風送給我專門對付他的，上麵的封印之水，他隻要沾上一點，一切神力和元界記憶都會消失。哼，什麽元界蘇清然，隻消片刻，他連滅界的螻蟻都比不上。”
他要死了！楊融在心裏告訴自己，她看著躺在地上的蘇清然，不知是該痛苦還是該暢快。
“你會救他嗎？當然不會。你剛才不是還想殺他嗎，我幫你下了手多好啊。像他這樣的負心漢，死有餘辜，不是嗎？”楊融愣了愣，忽然拚命搖頭。
她忽然覺得一切都不重要了，她隻想蘇清然活著，哪怕他負心也好，隻要他活著！
她後悔了，他若是死了，她會後悔一輩子！
“我要你救他！”
茶纈臉上寫滿不解與輕蔑。“真是好笑，你怎麽會讓我救他！”楊融的態度軟了下來，“求求你，救救他。”茶纈輕笑，“救他？然後讓我去死嗎？我方才給他下春使狂毒的時候，就沒想過要救他。”楊融猛地像明白了什麽，“那他剛才那個樣子……”
“當然是毒發，不然像他這樣憐香惜玉的風流混蛋，怎麽可能對你那麽凶？”
楊融忽然覺得心裏狠狠一痛，頭也痛了起來。她突然覺得這其中蹊蹺太多，蘇清然和何風之前那種種說法她都拋到了九霄雲外，她心裏隻有無邊的後悔與恐懼。
就在這時，一支冷箭，從窗外射了進來，直接插在竹屋的支柱上。
外麵傳來了雲守籍的怒喊。
“多謝鍾大人鼎力相助！把那些人給我抓起來！”
楊融和茶纈臉色驚變。
沒人注意到，躺在地上的蘇清然，耳朵微微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