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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唐家夜宴

  按明軒街轎夫的暗號,唐軒叫“映日荷花別樣紅”。


  唐軒喜歡這暗號,因為他認為這句話能夠完整地概括他唐家長孫,國主近臣的華麗身份,更彰顯他獨具一格的美貌與氣質。


  他爹唐徵陽在明軒街轎夫的暗號裏,卻一點風騷氣都無,叫“露洗初陽射林表”。


  唐徵陽對這個暗號不置可否,但他一直沒有讓轎夫換,因為每一次他一聽到這暗號,就不自覺地想到當年還做少爺時,聽著轎夫迎著朝陽像個大公雞一樣叫這一句“露洗初陽”,自己那誌得意滿,朝氣蓬勃的心境。在唐徵陽看來,隻要他一直叫“露洗初陽射林表”,何止五十大壽,就算過八十大壽,也一樣年輕。


  明軒街裏,四大世家中,除唐老太爺唐端華這個超然的存在之外,國庫總管唐徵陽便與右丞相韓羽琞,左丞相江上流,兵馬元帥鍾末離三位家主平起平坐。今日唐徵陽五十大壽,除了唐端華出去雲遊之外,四大世家家主齊聚,家主以下但凡有點地位的人物,哪有不來慶祝的道理。


  而四大世家小廚子的外門師父,江家大少爺的救腳恩人,唐家西海王的好朋友,鍾家準少奶奶的老師,韓家公子一路追隨的榜樣姬無憂姬大人,更是本次夜宴的上上之賓。


  明軒街從一早便開始擠滿了來祝賀的賓客。許多賓客來了就走,他們知道在唐府沒有那麽多地方留下給自己吃飯。對他們而言,能給唐家送賀禮,就已經是極大的麵子了,哪裏還敢奢望與那些當朝權貴在一同用餐。今夜,隻有二品以上的官員及其家眷才能在唐徵陽的府上,有一席之地。


  鄢語雪派可如玉來到唐家給唐徵陽賀壽,也是給足了麵子。


  傍晚,當唐府做好準備迎接賓客時,天垂之國國都丙子年的第一場雪,無聲地開始了。


  雪輕柔如鵝毛,襯得雪中的人事物,都仙逸了幾分。明軒街道路罕見的整潔,今夜更是全部封閉,達官貴人們幹淨如衣服的鞋履踩在雪地上多了,卻連一個泥印子也沒留下來。鵝毛般的雪被踏得越來越厚實,疊成了長長的一片,柔軟潔白的雪毯。


  賓客都趕著早早到,怕到得晚了,失了殷勤。可他們的轎子擠在一起,動得很慢,一時間,暗號聲此起彼伏,叫的人多了,原本靜謐美好的雪夜,也變得聒噪討厭了。


  蘇清然坐在姬府的庭院裏,靜靜地賞著落在梅樹枝頭的雪花。畫蘭和畫梅打著兩把大傘,站在蘇清然身邊,幫他擋著雪。蘇清然執一根毛筆,正在一個半丈寬的石桌前,慢慢地繪著梅樹枝頭的一縷縷白。茗洛在一旁製茶,茗泠在一旁燒水,茶的香氣混著雪的冷味,令人心曠神怡。


  重夏從門口走回來,對蘇清然行了個便禮道,“大人,外麵還是很吵,現在街上還堆著二十多個轎子。”


  蘇清然靜靜地點著梅樹枝幹上的斑皮,對重夏道,“再等等吧,幫我拿一下大氅,我有點冷。另外,幫我把一些保暖的毯子送到轎子上帶去,或許會用上。”


  重夏點點頭去取大氅,回來的時候,手上多了一個包裹。


  畫菊幫蘇清然披上大氅。蘇清然將筆沾了些殷紅,四處點了點。“沒有梅花,看起來太素淡了些,還是帶些暖意的好。”


  那殷紅點得看似隨意,卻和那白色的雪襯得恰到好處。


  茗瑜有些疑惑,問姬無憂,“大人,您這畫上的梅花,和麵前的梅花,大不相同啊。”


  蘇清然笑道,“哦?那你覺得,哪個好呢?”


  茗瑜道,“奴婢覺得,大人畫上的梅花,比這真的梅花樹,不知美過多少去。”


  蘇清然淡淡一笑,問道,“那這幅畫要是送給唐徵陽,你覺得合適麽?”


  茗瑜道,“茗瑜不是識畫的高手,但大人的畫技,茗瑜覺得,已是天下鮮見的了,此畫送給唐大人,既表現了大人的誠意,又獨一無二,實在是合適不過。”


  蘇清然笑道,“既是如此,那便聽你的。”


  說著,他放下筆,茗洛倒了一杯茶來,蘇清然坐在桌旁,慢慢地喝茶。


  茗璉問道,“大人這畫,是已經完成了嗎?”


  蘇清然搖搖頭,“雪,有雪的香味,我想讓這畫,也沾沾這香味,一會兒,這畫上的梅花被雪的香味一激,也就真的開了。”


  茗璉在一旁聽得雲裏霧裏,感覺神奇得很,盯著那紅梅,不知姬大人說的紅梅開放,究竟是個什麽意思。


  過了片刻,蘇清然見畫紙幹了,飽沾了些太白,手一揮,就在紙上淋了起來。


  那白點晶瑩墜在紙上,猶如漫天的雪飄進了畫麵裏,揉在了梅花間,曼妙飄逸得很。


  茗璉眼看這白色的雪花飄進畫麵,忽然聞到了一陣甘甜幽暗的冷香。


  這是……茗璉驚訝地看向蘇清然,見他正在枝頭,輕輕點著青白色的點。


  “紅梅豔,白梅香。這枝子雜著開花,有趣得很。”


  茗洛看著這畫,眼睛越睜越圓。“大人,您畫的,原來是兩棵梅樹!”


  茗璉聽到茗洛這樣說,也瞪大了眼。


  仔細看才發現,姬無憂點出青白色花朵的地方,原本看著像一條樹枝,但點完之後,卻分分明明變成了兩棵。


  青白色的花朵和雪一般純潔,遠遠看去,像隻有紅梅一株,可走近了看,卻是紅梅白梅交錯,兩棵梅樹相得益彰,雙枝並秀。


  尤其是那青白色花朵,緩緩在空氣中綻出了淡淡的甜香,那甜香微澀,正是含苞待放的梅花,最羞時的香味。茗璉聞著那香,已經忘記了磨墨。


  蘇清然淡淡笑了笑,題了字蓋了章,又喝了一杯茶,喚重夏,“重夏,這畫幹了,我們把它裱好,就是時候走了。”


  重夏走來,笑著看了一眼滿臉驚奇的茗洛和茗泠,對蘇清然道:“大人,外麵的路,已經清靜了。”


  蘇清然笑道,“正是時候。”


  外麵,夜色是淡淡的紫。


  紫色的夜空下,明軒街高冷貴氣的淡金色燈光,照得漫天的雪,像在香檳酒中浮沉的鑽石羽花,一片片精致無比。


  就在此刻,明軒街最安靜的宅院,輕輕地打開了門。門裏,傳出一陣淡淡的梅香。


  一柄白色的傘,接著白色的雪花,遮著一個人。


  那人穿著一身天水之青的流雲緞,披著一件繡紅色仙鶴紋的白羽大氅,步態高貴,舉止雍容,可氣質,卻是淡淡的疏離清冷。他握著一卷畫,淡淡的梅香,便是那畫中傳出來的。


  他身旁,紅色小傘下,一名女子披著一件紅色大氅,美麗的臉上笑容淡淡,手裏提著一個金色的包裹。


  這位唐家最後到達的上賓,就這樣慢慢走過潔白的雪毯,跨進了唐家黑金打造的大門,徑直穿過了寬敞的庭院,一路拂風踏雪,進到了熱鬧的宴廳。


  蘇清然收了傘,笑著向周圍起身的賓客行了一禮,又對唐徵陽行禮道。


  “哎呀壽星大人,今天無憂怕是最晚的了,恕罪,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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