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喂藥
這個少年將軍從來都是仗義執言,人品優秀,怎麽此時變得如此輕信武斷?
若是楊融在此,就能想起來,當年陳尋風也是由鍾如是抓到大堂上的。
鍾如是便是如此,什麽都好,就是醋性太大。
可如玉此刻出來,對鍾如是道,“如是哥哥,我覺得姬大人不會是那樣的人,什色也不是那樣的人。”
鍾如是道,“玉兒,我隻是很擔心。我不能對任何事掉以輕心。”
這時,庭院外傳來一聲笑,“鍾將軍既擔心什色,又不敢對什色掉以輕心,是不信任什色的能力呢,還是不信任什色的品行呢?”
鍾如是沒想到什色在此時出現,還如此嗆了自己一口。
可如玉看著什色從庭院外的高牆緩緩飄落,又看清了什色抱著的姬無憂。
姬無憂一身白衣渾身是血,外麵粗粗蓋了一件皮毛披風,雙目緊閉,麵色蒼白,看起來似乎受了重傷。
可如玉看清姬無憂的一刹那,不知為何,從心底生出了一種奇怪的心疼。
就好像看見宮裏的那位父王受傷了一樣。
落妙看見什色抱著姬無憂,原本欣喜得很,待看清了他的狼狽模樣,又無比擔憂,隻是知道什色不願意她靠得太近,隻能在後麵跟著問道,“無憂怎麽了?”
什色誰也不看,抱著蘇清然匆匆向寢殿那邊走,聽到落妙問,卻破天荒停下腳步回了一句,“他沒事,你放心。”語氣溫柔,和昨夜完全不同。
可如玉也想跟過去問個究竟,卻被鍾如是拉住。
“我陪你去。”鍾如是對可如玉笑道。
可如玉覺得奇怪,卻還是點了點頭。
什色把蘇清然放在床上,順手解了他的睡穴。
“姬無憂,你醒醒。”他坐在床邊輕輕喚。
蘇清然慢慢醒過來,看清了床邊的什色,又看見了滿臉擔憂的落妙,以及雙手捏著鍾如是的手的可如玉。
然後又看著什色。
什色似乎根本沒看出蘇清然眼中的怒氣,自然而然道,“你總算醒了,這一路真的嚇了我一跳。”
蘇清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這一路辛苦少主了。”
鍾如是上前一步問道,“姬大人昨夜受驚了,不知是否抓到匪徒?”
蘇清然歎了口氣,“恐怕要讓鍾將軍失望了,匪徒奸詐,傷了我之後,就消失了。”
鍾如是微妙地看了蘇清然一眼,“不知無憂大師被匪徒擄至何處?我手上的兵馬雖不多,卻也可以幫忙搜查一番。”
蘇清然道,“這恐怕有些困難,我昨夜在距此七百裏的仙茅山。”
鍾如是驚訝道,“七百裏,無憂大師莫不是在說笑?”
蘇清然道,“鍾將軍不信也罷,這畢竟是無憂始料未及的事,若不是什色少主神通廣大,無憂此時,恐怕還在那仙茅山的冰冷孤峰上躺著呢。”說到這裏仿佛覺得心煩,搖搖手道,“此事不需再提,他們既然打不過什色少主,自然便不是陛下的對手。我們今日修整一天,明日回國都去吧。”
鍾如是道,“姬大人可知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蘇清然扶額道,“鍾將軍,無憂重傷未愈,如今渾身是血,實在有些疲憊,若有什麽事,明日出發後再提罷。”
鍾如是聽姬無憂說出這席話,心裏清楚再問就失禮了,於是道,“那姬大人好好休息,如是今日多派些兵守著,保護姬大人的安全。”
蘇清然點點頭,不再多說什麽。
等到鍾如是和可如玉走出寢殿,什色也走了出去。
落妙關上門,蘇清然轉了轉洞薩之眼,“鮮鮮,幫重夏和三宗長老出來吧。”
鮮鮮先從洞薩之眼中爬了出來,重夏隨即出現在了蘇清然的床上,然後是三宗長老。
落妙看清了渾身是血的重夏,大吃一驚。
“重夏她怎麽了?”
蘇清然道,“她為了給我補魂,流了太多血。我今日不出發,就是為了讓她在這裏先好好歇歇,明日不至於受太多苦。”
落妙聽到這裏,有些驚訝有些驚喜道,“無憂,你是說你的魂魄如今補全了麽?”
蘇清然笑道,“是的,補全了,隻是魂魄的詛咒,還有一點沒有除盡,但是應該沒有大礙的。”
落妙聽到詛咒沒有除盡,有些失望,卻依然很歡喜,道,“我去找人弄些熱水,來幫重夏擦擦身子。”
蘇清然拿出紙筆,寫了個方子遞給落妙,“一會兒出門的時候,麻煩找人抓這些藥來,我要給重夏熬藥。”
落妙接過藥方,走出寢殿,不多時,拿了藥材,和端了熱水的吳安一同進來。
蘇清然接了藥材,依次聞了聞,確認沒有異樣,從桌上取了水壺,加了藥材,在爐上熬起來。
落妙和鍾離懷棠走來道,“我替你熬藥吧。”
蘇清然回頭笑道,“不用了,我來吧。”他輕輕地吹了吹壺上的煙塵,在一旁靜靜地等著。
蘇清然熬藥的手法並不簡單,一壺藥熬了半個時辰,爐上爐下折騰了好幾次才最後熬好。
落妙備好了藥碗,看著蘇清然把藥倒進藥碗裏,親自端著藥碗走到自己床邊,坐在重夏身旁,輕輕喚,“重夏,重夏,現在怎麽樣?”
重夏聽見蘇清然的喚聲,微微睜開眼,看清了蘇清然端著藥碗坐在自己身旁,又驚又羞,想要坐起來。
蘇清然皺眉搖了搖頭,“你如今胸口的傷口還很脆弱,不要亂動,我來喂給你。”
重夏聽到這話,一瞬間驚得忘記了剛剛還想坐起來,躺在那裏,怔怔地看著蘇清然,眼裏漸漸閃出了淚花。
“太子殿下,重夏,重夏好感動。”
蘇清然把匙送到重夏唇邊,柔聲說,“我隻是想讓你舒服點,不要多想。”
重夏抿了抿嘴,一口把那藥喝掉。
蘇清然又舀了一匙,重夏很乖地喝掉。
就這樣舀了八九匙,一碗藥就被重夏喝了個一幹二淨。
蘇清然笑著撫了撫重夏的頭發,對落妙道,“落妙,辛苦你幫重夏清理一下傷口,如果方便的話,換一身幹淨的衣服,不然傷口會感染。”
說完,蘇清然便向殿外走去。
吳安跟上去對蘇清然道,“聖主,旁邊還有一間寢殿,小的帶您去。”
蘇清然點點頭,“有勞了。”
這之後,蘇清然每過一個時辰,就來看看重夏,關切的程度,讓落妙都覺得有些不習慣。
蘇清然對落妙道,“我既然如今有能力照顧她,那便要盡心,對你也是一樣,如今的每一天,每個人,我都很珍惜。”
落妙聽著聽著,覺得心裏有點難過。
無憂能如此說,那昨夜他到底經曆了什麽?
江下流靜靜地坐在一旁,看著蘇清然的側臉,擦了擦眼睛。
也虧得他,在昨夜那魂魄煉化的非常人所能忍受的劇痛裏能始終一聲不吭,醒來之後又這樣裝好人。
為什麽,為什麽昨夜那詛咒沒有清幹淨。
江下流真的很懊惱。
蘇清然感受到了江下流的眼神,抬眼望過去,卻被江下流瞪了。
“不懂珍惜,你要珍惜別人,首先要珍惜你自己。重夏有傷,我們可以治,為師現在命令你,回去歇著,不要好了傷疤忘了疼。”
蘇清然有點尷尬,心裏卻清楚,從床邊站起來,“徒兒謹遵師命。”
剛回到房間,羽帝就撞到蘇清然懷裏。
“你那三個師傅昨天晚上真的嚇了我一跳,不過幸好你沒事兒。”
蘇清然摸了摸羽帝的翎毛。
“謝謝你。”
羽帝繞著蘇清然的肩膀走了一圈,伸出翅膀拍拍他的頭,滿意地點了點頭,“明天放心讓你回國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