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原來你是
既然不是敵人,那麽蘇清然就願意把它納入朋友的範圍,對它友好。
蘇清然不喜歡把一些人劃到所謂的“熟人區”。對他而言,隻要真正交過心,並肩作戰過的人,都是朋友,都是自己要好好保護,認真對待的人。
正如他也不需要迎合那些無任何實際關係,僅有過幾麵之緣的人。
重夏聽到蘇清然說了這番話,感覺血液都倒湧到了頭頂,呆呆地坐在床邊,已經失去了行動的意識。
殿下在說,我是他的朋友?
重夏抓著蘇清然衣角的手,微微握緊了,不知是因為激動,還是因為進一步的歡喜和親昵。
江下流聽了蘇清然這番話,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下重夏,然後咂了咂嘴巴。
“模樣倒是很不錯,就是……瞧著有點特別。嗯,我說小子,你這一路,後宮擴充得有點快啊。”
羽帝剛從昏睡中醒過來,抖了抖羽毛上沾的水,踩著鬆軟的床褥,跌跌撞撞地跑過來,跳到蘇清然的身上,警惕地瞧著重夏。
“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重夏。”
“蟲下,蟲下,你若不是長得這麽大,我倒真想吃了你。說,你把天夢弄到哪裏去了?”
羽帝剛才雖然失去了意識,但腦子沒丟,他來過天夢的洞府好幾次,此時在同樣的洞府中,床單的顏色卻從金色換成了藍色,好朋友也換成了一隻蝦怪,用羽毛想都知道,是這蝦怪在搞鬼。
重夏聽五色鳥這麽說,根本不敢生氣,而是略有些羞愧,她隻是簡單地想利用天夢開啟月隱漩渦,隨後搶奪密藏而已,並沒有把她怎麽樣。如今被五色鳥問到,也隻能將天夢一並交出來。
蘇清然道,“還有,落妙和另外八個侍衛呢?”
重夏道,“天夢被我囚在一個水洞裏,那女人和八個侍衛,都被我送到了隔壁的牢房。殿下放心,他們如今都在睡覺,不會有什麽危險。”
五色鳥道,“既然如此,先去找天夢,沒了她,你什麽密藏都拿不到。”說著懟了重夏一眼,又回頭啄了蘇清然的手背一口,“小乖,快走。”
五色鳥剛說完這個稱呼,轉了轉眼睛,瞟了蘇清然一眼。它平時在什色和唐十八少麵前說“蘇小乖”、“蘇小鬼”說多了,今日腦子有些糊塗便忘了,脫口而出之後,有點害羞,又有些小激動。
可蘇清然聽了這稱呼,卻毫無反應,好像早已聽熟了似的,點了點頭,取回姬無憂的麵具戴上,示意重夏帶路。
重夏聽了這句話,聽得心裏一驚。
作為一隻有見識的蝦怪,重夏在元界千靈會上,除了無數次遙望太子殿下的身影之外,也無數次羨慕元界羽帝漂青見與蘇清然的親密感情。
那時的羽帝,每每提到蘇清然,全都用“蘇小乖”代替了。
元帝礙於帝王威嚴,就算心裏想叫小乖乖,也不好對儲君那般親熱,而其他的大臣,則絕不敢用那樣逾矩的稱呼喚太子,所以元界上下,習慣叫,又能叫蘇清然“蘇小乖”的,隻有那位漂亮無比的羽帝。
如果是這樣,難道這個被自己點了鳥穴,濕淋淋卻頤指氣使的家夥,是元界的羽帝大人?此念一出,剛剛走到寢殿門口的重夏,忽然哆嗦了一下。
元界羽帝,統領天下各類靈禽;龍帝,統領天下各類靈蟲;獸帝,統領天下各類靈獸,各為元界一品王,關係好得很。今日她得罪了羽帝,羽帝若告訴龍帝,讓他來懲罰自己,那自己這幾千年的修為,恐怕就都葬送了。
想到這裏,重夏竟生出了一種壯烈來。
不管怎樣,就算我典當了幾千年的修為,能換來如今夜般與太子殿下的相遇,也無憾了。
重夏閉上眼,沉浸在一種壯烈的幸福感中,機械地向前走著,已經忘了自己是在帶眾人前往囚禁天夢的水洞,直到被一隻手拉住。
“小心。”蘇清然拉著重夏的手,後者馬上就要撞到寢殿的門框邊上,忽然被這聲喊帶回了神。
“啊,多……多謝太子殿下。”重夏猶有些失神,下意識回道。
這稱呼叫得突然,眾人皆皺了皺眉。
羽帝和三宗長老自然知道蘇清然的身份,如今重夏脫口而出,顯然是知道內情的人,她的來曆,看起來不是那麽簡單。
什色則停住腳步,皺著眉頭,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遍蘇清然,仿佛從來沒有認識過這個人。
雖然他和蘇清然、唐十八少的關係不錯,但僅停留在見過蘇清然的真容、知道那隻鳥叫陳尋風“蘇小乖”、知道萬麵小君是女子的地步。
至於陳尋風真正的姓名和背景,他從來沒有去查過。雖然師父一路引領他來追隨陳尋風,但從沒告訴過他陳尋風的真實情況,隻說到時候便會知道。
什色在國都還不覺得什麽,隻覺得陳尋風論能力、論智計、論外貌均是天下少有;等到了江南這一路,見到這麽多高手為他賣力,冥冥之中又受到各路神仙的青眼,手段、背景、魄力更是高深莫測,不自覺地猜測就明了幾分。
但如何猜測,也隻是略微猜出蘇清然可能是元界的蘇姓皇族,卻絕沒有想過他就是那位神仙中的神話,那位元界太子。
蘇清然想到什色可能會感到意外,回頭去看他,正對上他那流光溢彩的眸子。
可那眸子同往常一樣,冷暖參半,波瀾不驚。
“對不起,我一直瞞著你,我的真名叫蘇清然。”蘇清然感到很抱歉,什色是他的朋友,他卻沒有把自己真正的名姓告訴他。
其實,蘇清然沒有告訴什色自己的身份,主要是因為他自己也沒怎麽相信。畢竟他如今還是一個凡人,隻是這一世提前知道了自己的本來身份而已,若是一個不測死在末界,恐怕又要重入輪回。
什色卻依舊沒什麽表情,其實他心裏是有那麽一點生氣。這麽多人裏隻有他自己一直被瞞著,的確不是什麽好感受。
不過他不打算讓蘇清然愧疚太久,於是笑道,“沒關係,其實和尚早猜到了。”
蘇清然聞言歉疚地笑了笑,便不再提。
眾人走出寢殿。
寢殿的門外有一個直立的晶壁,將幹燥和潮濕的空間分隔開來。
重夏道,“壁外是湖底,水壓很高,地形複雜,不如由我單獨去將天夢領回來,再帶她來見你們。密藏的入口就在這個寢殿中,你們留在這裏,也省得衣服再濕一次。”
蘇清然道,“不若我陪你去,這樣天夢應該會相信你。”
說是如此說,蘇清然心知天夢是為了守護密藏才受此災禍,若隻是因為怕衣服被弄濕,留在她的寢殿中等她來“覲見”,未免有點不通事理,更何況她不知之前受了多少驚嚇,若自己去安慰她,想來她看見自己,心安的同時,心情也會好一些。
至於什色,三宗長老和五色鳥,畢竟是因他才受累,不如就讓他們在寢殿中稍歇,等自己回來。
想到這裏,蘇清然對眾人道,“我去便好,大家在這裏稍作歇息,我和蟲下隨後便回。”
鍾離懷棠依然有些擔心,鍾離懷憶卻笑著搖了搖頭。“這樣也好,放心去吧。”
蘇清然忽然想到一件事,問重夏道,“不知落妙他們在另一間屋子裏,情況如何?”
重夏道,“放心,那些人哭喊,隻是因為怕我,屋子很幹燥,很安全。隻是殿下若是提前把他們救出來,恐怕會帶來不少麻煩。”
蘇清然想了想,沒有多說,深吸一口氣,和重夏一起走出晶壁,走到壁外,回頭揮了揮手,示意眾人他無事,壁外流動的水拂起他的發絲,仿佛擺舞在水中的纖細水草。
隨後,重夏拉著蘇清然的手,快速向遠處遊去。那數十隻步足到了水中,變成了劃水的利器,蘇清然隻需閉氣,根本不用擺動手腳,就在重夏的帶動下,飛快地破開深藍色的湖水,穿梭於閃著點點熒光的湖底,那種感覺,很是如意,仿佛攀著一隻潛艇。
蘇清然看著重夏認真的側臉,忽然想到了……
水神營。
若是這次重夏表現不錯,不若派她回去做水神營營主。
湖底很暗,湖水很深,根本沒有月光能照進來,隻有一些不知名的生物,在水底閃著微光,顯得寧靜而神秘。在這樣的水底幾乎無法看出地形,更難以判斷方向,重夏卻毫不猶豫地時而向前,時而向右,時而轉彎,時而回旋,速度時快時慢,卻都始終刻意控製著,不會讓蘇清然感到不適。
驚歎於重夏在水底行動的能力,蘇清然略微有些慶幸。
若不是她與他曾有過此等淵源,恐怕今夜隻是救出天夢,就要麵臨難以想象的挑戰。
重夏的速度和方向感很準,果然尋到了那個水洞。
水洞很不起眼,外麵看起來,和靴口差不多大,若不是重夏指了那裏,恐怕無人能想象,其中藏著一尾美麗的鯉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