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無憂，我不讓你死
蘇清然來不及感慨，勉強用劍光護住身體，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尖嘯。
隨著這聲尖嘯，海灘邊的樹林裏突然升起了千萬隻利箭，從不同的角度劃破天空，殺氣騰騰的漫天箭雨融入雨點，鍥而不舍地一下又一下，紮在那些“鳳青羽”的身上。無邊無際的箭雨中，無數“鳳青羽”發出淒厲的慘嚎，從空中重重落下，臨死之前，又快速脫落雙翅的羽毛，每隻“鳳青羽”脫落的萬千翅羽進一步化為青色惡魔……鳳青羽以癌變細胞的速度，以一生萬，用數量，完全戰勝了韓毓那三千精衛手中的弓弩。漫天的青色殘片沾著水落下，先前還美妙無比的落羽景象，如今在四處的慘嚎，密布的惡魔環繞中重演，再也讓人感受不到一絲美感，而是充滿著濃濃的惡心和恐懼。
漫天的鳳青羽遮住了樹林間精衛的視線，韓毓看不見姬無憂等人在東海上究竟經曆了什麽，隻是命令已經被駭到發抖的士兵，一下又一下，盡全力射中空中那些不斷增多的惡魔。他知道，這些東西如果不射，也會越來越多。他不能做其他的事，但能射中一個，就少一個。
韓毓緊緊皺著眉頭。他隻是慶幸，自己聽了姬無憂的話，在前天夜晚之前，籌備到了極大量的羽箭，又按圖紙準備了不少特製的弓弩，才不會因為沒有箭矢可發，而束手無策。
蘇清然和眾人正在盡全力抵製眾多“鳳青羽”的攻擊。雖然蘇清然身上已經被那些“鳳青羽”抓出了許多血痕，但他並沒有露出任何絕望的模樣，反而流露出了一些欣慰的表情。
鳳青羽的力量，幸虧不是無損複製。
如果說直接從“鳳青羽”身上掉下來的羽毛算“一代鳳青羽”的話，他之前和那第一隻“一代鳳青羽”交過手，那力量的確很強，而如今蘇清然故意露出破綻，讓幾隻“一代鳳青羽”和從“一代鳳青羽”身上掉下羽毛化作的“二代鳳青羽”抓了自己幾下，發現雖然“一代鳳青羽”的數量多了，但它們和最開始遇到的“一代鳳青羽”相比，力量弱了些，而那些“二代鳳青羽”身形比“一代鳳青羽”要小，力量也更弱，隻夠將自己抓出血痕。
羽毛的分支不是無限的。所以鳳青羽的分裂，和癌症細胞絕沒有可比性。
蘇清然瞥了一眼樹林那邊的羽箭，發現依然源源不斷，心裏稍微安穩了些。
看來之前和韓毓說的事情，他用心地去做了。幸好他如今有足夠的箭矢，不然這些鳳青羽，的確不好對付。
如今自己隻要抵製住這些鳳青羽的襲擊，就能慢慢將它們耗死。
正在這樣想著，蘇清然的臉色突然大變。
落妙躲在一個籮筐後麵，正在瑟瑟發抖，她身上已經被抓出很多血痕，卻強咬著牙不出聲，她的身後，正有一隻“一代鳳青羽”，猙獰地向她飛來，而她全然不知。如果被“一代鳳青羽”抓到，那就是扼喉的下場！
蘇清然心中一緊，索性撤了劍光，飛身過去，一劍刺穿了那個“一代鳳青羽”的胸膛。落妙聽到自己身後傳來的慘嚎，猛地一抖，回頭看了過去，正看見姬無憂站在自己身後，將那馬鞭從“鳳青羽”的身體裏迅速地抽出。
蘇清然身上的白色長衫已經染出了點點血痕，他卻笑著揚起劍光，一片溫柔的清光將自己和她籠罩在一起。
“沒事，不怕。”他道。
落妙心中突然無比幸福，嘴角揚起了笑容，可那笑意隻是一瞬，便凝結在了嘴邊。她眼中的笑意盡數化為比之前更濃的驚恐。
“無憂！小心背後！”
蘇清然猛地轉身，卻已經來不及，一股刺痛，突然湧進了胸膛。
他驚訝地抬起眼，一隻比之前所見更加高大的“鳳青羽”……不，是真正的鳳青羽，正將一把利刃，緩緩從他胸口抽出。
落妙撕心裂肺的哭喊，蘇清然已經無心去聽，他清澈純淨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冰冷的殺意。
“你奪走了我的仰慕者，你就要死。不論你是什麽人。”鳳青羽輕蔑地看著麵前血濕重衣的男子，仿佛在看之前那幾個死在自己手中的挑戰者。
大話說的是比之前那幾個好聽，隻是能力，也不過如此。
鳳青羽看著蘇清然逐漸變白的臉色，頗不以為意地挑了挑眉，手中的利刃，換了個方位，伸向蘇清然的肚子。
落妙見狀，要衝過來，卻發現自己的身體，被定在了地上。
她不解又憤怒地看著蘇清然，陳尋風他，他這是在幹什麽！
鳳青羽的眼中閃過一絲驚奇。
蘇清然沒有像他想象的那樣，被一擊就殺，站在那裏變成靶子。
他竟然還能握住自己的手。
鳳青羽冷笑，欲將手中的利刃更進一步。
這樣的人，平時站在自己麵前，也瘦小得像個螻蟻，如今被我捅了胸膛，哪裏還有還手之力，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
蘇清然右手卻在此時揚了起來，手中的馬鞭看起來頗為無力地劃了一條線。
再沒有之前的清光，卻依然帶起了一股微風。
蘇清然的眼裏已經是狂風暴雨。
他已經沒必要發出更多的劍意，隻一股，在絕對的暴怒下，已足夠精純。
鳳青羽冷眼看著蘇清然手中那根無力的馬鞭在空中劃了一條線，手中的利刃同時進一步向前伸，毫無阻礙地插進了蘇清然的小腹。
原來他真的，隻是在苟延殘喘。
隻是那眼神看起來有點可怕罷了。
哼，死到臨頭還不甘心的人，眼神不都是這樣的。
鳳青羽搖了搖頭，這種眼神他看得多了，未免有些失望呢。
這普天之下，怎麽就沒有一個人，能真正地，讓自己有那麽一點挫敗感？
鳳青羽歎了口氣，鬆開了手中的利刃。
蘇清然腹中插著那把刀，軟軟向後倒去。
落妙猛地起身，扶住了蘇清然。
剛起身，落妙就覺得心中一痛。
嗬，我如今能動了，看來他是已經沒有力氣，控製我的身體了。
“啊，尋風，尋風。”落妙捧著蘇清然的臉，輕輕地喚著。
她早就知道姬無憂是陳尋風，她知道，他快死了。
都到了這個時候，她還有什麽隱藏的必要？
蘇清然的目光緩緩上移，左手輕輕抬起，撫摸著落妙的臉。
“原來，你已經知道了。”他笑著說，繼而歎了口氣。“唉，可是，我中了這麽多刀，怕難回國都去了。你可不要把這件事告訴陛下。不然她定會很傷心。”他似乎很累，閉上了眼睛。
落妙眼中的淚水簌簌落下，連成了兩條水線。“尋風，不，無憂，我不讓你死，我求求你，我好愛你，好愛你。”
蘇清然聽到這番話，微微睜開眼，清澈的眸子裏沒了殺意，仿佛一片雨過天晴的穹廬，無比幹淨美麗。他笑了笑，“如果我死了，你就可以告訴陛下，我是個忠臣，為國捐軀了。”
落妙愣了愣，睜大了眼睛道，“不，無憂，我是真的愛你。無憂，你累了，快歇歇，我去，我去打鳳青羽，大不了我和你一起死！”
蘇清然聽到這句話，似乎想笑，可一笑牽動了傷口，腹中流出的鮮血更多。
“不去，就這樣抱著我，讓我舒服點。”蘇清然的目光穿過落妙的臉，看著那逐漸幹淨的天空，露出了一絲蒼白的笑容。
——
關於蘇清然為什麽用馬鞭，這個是習慣問題。
之後他便不再用了……畢竟美感上差了那麽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