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誅心的真相
江上流將身子向前傾，咄咄逼人，“所以，你完全可能就是他找的幫凶，他殺了李陌上，卻找你和那冒牌貨來演戲。”
楊融心裏已經涼了三分，還是抱著一絲僥幸道，“我沒有演戲，簡七先生也沒有。”說著看向跪在一旁的簡七，道，“簡七先生，您是真的棋仙，是不是？”語氣雖肯定，聲音卻莫名地顫抖起來。
“哼哼。”江上流對那帶著手銬腳鐐的簡七道，“你，抬起頭來。把昨夜的供詞，給本官複述一遍。”
簡七緩緩地抬起頭，看了看楊融，又看向蘇清然，歎了口氣。
蘇清然看見，他臉上的皺紋，一夜間多了許多。
“陳公子，對不起，慕容七實在不能再替你隱瞞了。”
堂外眾人聽得簡七親口說出這句話，驚呼之聲一片。
“我沒想到您會失手，讓簡七死裏逃生，他跑來官府作了證，方冕來抓我，他們給我用刑，我、我就再也裝不下去了。”說話間臉上一派愧疚懊悔之情。
蘇清然歎了口氣，強打精神道，“七先生，昨日您說要為陌上先生報仇，難道都忘了麽？如今堂上坐的就是真凶，你為何反過來指認我？”
黃衫老者冷笑道，“不要再掩飾了。他已經承認他是個冒牌貨。”
蘇清然安靜地看著跪在自己麵前，須發皆白無比和藹的老者，幹淨的眸子裏仿佛沒有情緒。
“你，當真是慕容七？”
他點了點頭。
蘇清然再沒了言語。
麵前這個人，昨日那樣真誠，那樣豪邁，自己甚至想要用一生來結交和守護。
原來，卻是敵人用來陷害自己的關鍵棋子。
……
“棋逢陌上老兄，可謂年華無憾，而如今得遇陳公子，此生已無憾了。棋仙的稱號，簡七從今往後，再不提了。”
“這是個巨大的陰謀，你報不了仇。”
“報仇對於我，不隻是目的，更是選擇。”
……
他落魄一笑，看了看楊融。
她一定也很氣憤吧，和她一起住了這麽久的棋仙，竟然是一個騙子。
江上流道，“罪人陳尋風，你還有何話說？來人，給罪人陳尋風上銬！”
蘇清然再不去看那跪著的老者，長出了一口氣，冷冷看著走來的衙役道，“慢著。”
“即便慕容七是替身，你也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我和他勾結，你們也可以是幕後的策劃者，我和楊姑娘，都是蒙在鼓裏的人。”
江上流冷言道，“巧舌如簧。”
蘇清然平靜地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緩道，“我要求為李陌上先生驗屍。”
黃衫簡七憤道，“你這心狠手辣的家夥，你不到陰曹地府給他賠罪，還要打擾他不得安寧！”
蘇清然涼涼道，“他本就死不瞑目，我所做的這一切，隻是想讓他閉眼。”
什色道，“你們天垂之國如果就這樣草草結案，我獨不染，也是看不下去的。”
江上流氣得不輕，道，“我眼看你殺死了李老先生，豈會有假？好，我就讓你無話可說。找仵作，抬李老先生的屍身來。”
不多時，一條蒙著白布的屍體被人用擔架抬了進來，在白布之外，隱有發絲被血凝成了硬條，支棱八翹地戳出來，看著頗為淒慘。
簡七看到李陌上的屍體，一下子衝上前去，掀開蒙在屍體上的白布，看著他那青白色的臉和胸前黑黢黢的洞口，猛地大聲慟哭起來。
仵作上前當場驗視，過了片刻，向江上流作揖道，“大人，李陌上致命傷有兩處，一處在咽喉，一處在胸口。”
蘇清然道，“我那晚看見李老先生時，他已躺在了血泊中，咽喉向外流血。我被妖人所惑，他胸上那一刀，是我刺的，但在我刺他之前，他已經死了。”又道，“江大人，您說您當日是接到了命案的通知，趕到了暖雲居，看到我殺了李陌上老先生，是這樣麽？”
江上流道，“沒錯，我親眼看見的。”
蘇清然轉過臉，冷冷地看著江上流，“可見你是先接到了李陌上死亡的通知，花了一段時間趕來之後，才看見我當場向李老先生的屍身紮了一刀。所以我並非殺人，隻是被人迷惑，在屍體上補刀。”
堂外有人嚷道，“這是你慣用的伎倆了，誰知道你是不是先殺了老先生，再上去補刀？”
江上流很是滿意，顯然堂外的人已經對陳尋風傾向於懷疑了。
蘇清然無語，道，“殺人的人，是風央城冬使，蘭乃桑。”
楊融的臉色忽然變得慘白。
清然這是萬劫不複啊。
江上流笑道，“你終於承認了。”
他一拍驚堂木。“你和風央城勾結一事。我已經派人暗地裏查過了。暖雲居幕後的東家，私藏了許多風央城的財寶，這些財寶，據說是那叛徒何風心愛的寶物，如果不是因為與風央城勾結，又怎會藏有這些財寶？”
萬麵小君的臉色突然沉了沉，他們隻知道天心閣主是蘇雲舞，但又是從哪裏知道萬麵小君是蘇雲舞的，不可能啊！
而且，自己的寶物，從沒有被人動過。
難不成，他在詐和？她皺緊了眉頭。
蘇清然淡淡笑了笑。
“江大人，說話要有憑據。暖雲居的寶物，你能拿出來麽？更何況，大家都知道，李陌上老人生前是暖雲居的掌櫃，如果說有人私藏財寶，難不成是在說李陌上？”
簡七看著李陌上的屍身，怒吼道，“別再血口噴人！”
蘇清然靠在椅背上，冷靜地道，“簡七先生先別動氣，我並沒有說李陌上先生是風央城派來的奸細，既然是何風珍視的寶物，他又怎會任由一個天垂之國裏的人保存，來給他人留下把柄？恐怕那人非但不是風央城派來的人，卻是個和風央城為敵的人。您想，若李陌上老先生偷了風央城的寶物，那麽何風派冬使來殺他，才理所當然。如果他是奸細，何風保他還來不及，怎會派冬使傷他性命？”
江上流道，“不愧是通答三版試卷的天才，如此巧舌如簧。老夫何時說東家是李陌上了？是因為李陌上知道了那個幕後東家與風央城勾結，寫出了密信，風央城才派出冬使來殺李陌上的。”
眾人有些仍不明就裏，有些已經唏噓一片。
蘇清然毫不理會，隻看著簡七，說了一句話。
“所以，簡七先生，江大人已經承認了，是冬使殺了李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