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天心閣主
那個惡人現在在一個極盡奢華的地方。
末界，天心閣。
閣主大駕歸來的消息早已傳遍了天心閣上上下下。
閣主抱著一個叫花回來的消息卻炸翻了天心閣裏裏外外。
閣主已一天一夜在天心樓守著此叫花治病的消息更是讓天心閣男男女女心碎。
閣主除潔癖，盜竊癖和自戀癖外，從沒有任何其他癖好。
更沒有叫花癖。
可這個叫花究竟是什麽人，值得閣主對他如此之好？
天心閣傳聞，閣主把元界上好的千年一遇天心蓮，梵音蘭，龍齒草，統統拿出來，用來給那個叫花泡澡，更把那個叫花守得像寶貝一樣，從不讓人看那個他的麵容。
大家一直揣測閣主此舉的用心，直到天心樓一個侍女無意間看見了那叫花的側臉，出門之後恍惚間，竟摔下樓梯跌破了頭，被人救醒時竟然臉上還掛著癡迷的笑！此時大家對這叫花的外表才有了一個模糊的認識：如果不是傾城的美人，就是迷人的妖孽。
當消息在發酵的急速增長階段，天心閣主突然下令所有人，不得談論叫花外表事項，否則一並逐出天心閣。
在如此高壓下，眾人的好奇心向著一個奇怪的地方發展。
天心閣上下賄賂成風。
在天心閣值班的眾仆，借換值為理由，販賣了好多次值日的機會，滿滿地賺了一筆。
這生意長盛不衰，因為叫花的麵目，屢看不厭。令人奇怪的是，天心閣主把一切偷偷摸摸的行為看在眼裏，卻從未責罰眾人。
於是眾人肆無忌憚，都等著這個叫花醒來。
蘇清然醒來的時候，頭枕在玉池邊的軟緞上，墨色的長發末端仍浸在泡滿了梵音蘭的池水裏，渾身仍然軟綿綿的，頭還是昏沉沉的，但比之前沒有知覺的狀態，顯然好了許多。
他一睜眼，就發現周圍有數十個腦袋，縮了起來，同時，又有數十雙目光，熱辣辣地投了過來。
他微微一笑，閉上了眼。
他可以感覺到目光越來越熱烈，腦袋們，又熱鬧起來了。
突然，目光紛紛收了起來，周圍的人仿佛憑空消失了。
一股獨特的香味，越來越濃，香味如陽光，如春風，讓人說不出的暢快清爽，蘇清然隻是靜靜地呼吸，便覺得頭腦清楚了許多，以前想不起來的事情，也漸漸地有了輪廓。
他還是閉著眼。下一刹，也許是美人的觸摸？
果然，一個溫柔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你現在感覺怎麽樣？我知道你已經醒過來了。”
蘇清然微微一笑。“謝謝你救了我。”
那聲音輕笑了一下，帶著一絲高傲的意味。“那你該怎麽報答我？”
蘇清然不言語，他覺得這聲音很熟悉。
“我隻要你好好的，睜開眼睛，恢複健康，別的我不求。”那聲音突然沒了矜持，變得幼稚起來。
蘇清然順從地睜開眼睛，麵前的極美少年，在淡金色的池霧間，盈盈笑若一盞玉蓮。
“太好了！你終於醒了！我就知道那些花草有用的！”少年大大咧咧，跳到水裏，一把抱住了蘇清然，把頭埋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知道嗎？從你中毒，我就一直好著急好著急，直到知道了解毒的辦法，我才連夜把你帶回來，試著救你，老天有眼，總算成功了！”他毫無保留地笑著，絲毫不覺得這個姿勢有什麽奇怪之處。
蘇清然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少年沒有理解其中的深意，繼續滔滔不絕。
“知道你失憶，我就燒了嫁妝……噢，不，是彩禮來救你。”
蘇清然若有所思地笑了，少年從他的笑容裏，發現他好像知道了些什麽。
“我不管你怎麽想，總之，我向江老豬借了你九天，現在還剩下三天，你要陪我。”
蘇清然終於咧開嘴笑了。
“你呀，還是和從前一樣。”
他邊說邊把手臂環在少年肩上，另隻手輕輕地刮了下少年幹淨的額頭。
少年愣了。這句話是什麽意思？難道……難道他把生前的記憶也恢複了？
“你……”
“呃，哥哥我剛剛被你救醒，還是有點乏力……小君妹妹，你就這樣抱著我，別人不知情，還以為我們是斷袖呢。”蘇清然臉色雖比以前好了些，但依然很蒼白，環在少年肩上的手臂，也很沉重。
“少年”萬麵小君突然被潑了一盆冷水。
看來蘇清然並沒有恢複記憶。
但他竟然識破了我的身份！唉，從前騙不了他，現在還騙不了他。
“唔，其實我是個男孩。否則我就不會大大方方地抱你了。”說著，萬麵小君鬆開了手臂，從池水裏爬了出去。
然後突然回頭。
“哥哥……”萬麵小君欲言又止。
蘇清然偏過頭，“嗯？”
“你再泡一會兒，直到有了力氣再出來，否則，我上好的天心蓮，梵音蘭，龍齒草就白費了，順便，這彩禮也燒著……你多聞聞。”說著，萬麵小君搬過來一個小凳，坐在了蘇清然旁邊。
“你不走？”蘇清然以為萬麵小君要走的。
“你隻在這裏留九天，我怎麽舍得離開你。等你好了，我要一直抱著你。你也要陪著我。這就是你報答我的方法。”
香氣嫋嫋，蘇清然恍然一笑。不知怎的，他覺得這個萬麵小君，熟悉得像一個十分親近的故人，這對他的情感，又特殊得可愛。
他感覺自己的心，對這個男孩，突然近了許多。
我要是有一個這樣的弟弟該多好啊，蘇清然想。
天心蓮，梵音蘭，龍齒草的確是好東西，蘇清然醒來之後，再泡了兩個時辰，身體就重新有了力氣。他睜開眼，正對上了俯身看他的萬麵小君的眼睛，那眼睛竟紅紅的。
“你怎麽了？”“我舍不得你，你再有兩天，就要走了。”
蘇清然伸出手撫了撫萬麵小君的頭發。
“傻孩子，我隻要活著，憑你的能耐，豈不總可以見到我？你看，我已經好了。”蘇清然的手，溫暖又有力。
萬麵小君的眼睛亮了起來，可轉瞬又有了一絲黯然。
“並不是這樣的，為了你，我不能夠總見到你，不然，我就再也不能見到你了。”
萬麵小君突然雙手握住蘇清然的手。
“答應我，哥哥，我不能讓別人知道我是萬麵小君的身份，請你以後在外麵見到我，切莫指認出我，如果你想告訴我你已經認出了我，就在我麵前嗅一嗅手指。”說著比出了一個嗅手指的姿勢。
蘇清然覺得麵前的萬麵小君可愛得很。“好的，都依你。那麽，你可不可以讓我穿上衣服，不然我怎麽和你玩呢？”
萬麵小君得意一笑。“這是自然。”他拍拍手，兩個侍女提著衣箱走進來，她們一看到蘇清然，臉就燒了起來。
“看夠了嗎？”萬麵小君笑著問。“你們誠實地說，他和我，誰更好看？”
侍女跪下。“閣主恕罪，奴婢，奴婢怎敢評論……”
萬麵小君哈哈大笑。“沒關係，我今天心情好，隻管實話實說。”
兩侍女對視了一下，其中一個說，“奴婢以為，您的外貌，千變萬化，奴婢覺得在人間再找不到任何人，能和您的美貌相比，直到看見這位公子……恕奴婢鬥膽實言，這位公子的氣質和相貌，恐怕是天神也難媲美，而且也是無法用易容來達到的。”
萬麵小君突然詭異地一笑。“就連我也不能？”
侍女不敢抬頭，聲音早已發抖，不過還是堅定地說。
“是的。”
另一位侍女聽到這個侍女竟然在自戀癖閣主麵前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來，早已嚇得癱在了地上，哪裏還說得出一句話。
萬麵小君卻是歡喜著道，“好！好！我就喜歡聽實話！你叫什麽名字？以後就到我天心閣主樓來伺候！”
那說實話的侍女突然抬起頭，似是不相信這一切，怯怯地說了句。
“蘇雲舞。”
萬麵小君怔了一下，望向侍女的眼神已經變得複雜，夾上了一絲危險的意味。
“你說什麽？！”
“奴婢叫蘇雲舞。”侍女臉上掠過一絲奇異的詭笑。“難道閣主想到了什麽？”
萬麵小君眼中那一絲危險已經逐漸變成了威脅。“你什麽意思？”
萬麵小君不允許任何人知道這個名字和自己的關係……侍女的名字，可能是巧合，但這件事也可能成為刻意的試探。他絕對不允許自己露出任何馬腳！但侍女臉上的詭異笑容，卻讓他的心猛地抽緊了。
侍女臉上微笑轉為了經典的惶恐，天心閣主從未如此可怕過，“沒有……”
沒有人在注意另一個之前癱軟在地上的侍女的臉，除了蘇清然。
那侍女一直在驚慌的顫抖，可眼神偏偏沒有一絲波瀾……
甚至浮上了一層得意……的意味？
蘇清然直覺上感到了一絲古怪。不知道為什麽，這個名字一出現，就牽動著他的心，他從心底裏抵觸任何人隨便念出這個名字。
他懷疑地看著侍女，又看著萬麵小君。萬麵小君為什麽要大發雷霆？這個名字到底代表著什麽？如果是，這兩個侍女又在做什麽？難道，他想要掩蓋什麽嗎？
他拉住萬麵小君的手。“事有古怪，小心為上。”
突然，萬麵小君伸手向池塘裏一撈，反手一翻，數十道水箭擊中了侍女的周身穴道。
“此人犯上作亂，立刻拖下去，喂我的狼馬。”聲音冰冷地沒有一絲波瀾。
蘇清然卻感到了萬麵小君的微微顫抖，他的手涼的像冰。
“你……會不會覺得我太殘忍？”萬麵小君低低的聲音傳來，她臉色微紅，小心翼翼地望向蘇清然，就好像一個做錯了事又受了委屈的孩子，在請求老師的寬容和理解。
在她心裏，蘇清然始終是天底下最慈悲的人，如果哥哥真的不願她殺人，那她寧願自斷後路也不會為難這個侍女，讓哥哥對她產生不好的看法。但是，那人手底下的死士，都是以怨報德的模範，她也不想給這些人留下任何退路。
蘇清然心思澄澈，看著萬麵小君的眼睛，又看了另一邊奇怪表情的侍女，心裏早已轉過好幾個彎。
那邊侍衛走進來，正掏出繩索，欲把那侍女捆了帶下去，忽然聽見一個極好聽的聲音道：
“等等。”
侍衛隻覺得心神忽然恍了一恍。回頭看著聲音的來源，一時間忘了動作。可這是閣主的命令！侍衛猛抽了自己一個嘴巴，冷靜……冷靜。
“叫你等一下你就等一下。”萬麵小君吩咐侍衛停下。
侍衛詫異地看看萬麵小君，又看看蘇清然。這位究竟是什麽身份？連閣主都對他言聽計從？目光打量間，這位半截身子露在池水外麵，手撐著白玉台階，長長的頭發尤有一半散在水裏，如星的眼，如玉的膚，長得這麽什麽，難道是閣主的……想到這裏，侍衛的眼睛又直了。
蘇清然卻隻看著那被製的侍女，忽然溫柔一笑。
“你的名字，真的是蘇雲舞嗎？”
那侍女全然沒想到這位會對自己笑，而且笑得這麽溫柔和藹，她不由得遐想起遠在城裏的主子的微笑來。雖然他沒有對自己笑過，但笑起來，恐怕也不會比麵前這微笑更動人了。思索間，竟忘記了回答。
蘇清然卻也耐心，重新問了一遍。
“你的名字，真的不是蘇雲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