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影子天才
一步，兩步，三步。
山崖上的草有些枯了，連著半空紅的黃的樹葉，仿佛自山頂燃起的火雲，把破曉依舊冷淡的天空，塗抹得熱烈了些。灌木枝椏上的果實飽滿起來，沾著新鮮的露水，仿佛剛剛被清洗過的瓷器，通透光滑幹淨，錯落地點綴在山腰，是山中鳥獸最愛的秋之寶石。
許多猴子坐在山間的樹杈上，這幾日愜意的天氣，讓它們快樂得很，而這一天，天還沒亮，它們就已經發出白晝的第一聲啼叫。
它們很興奮，因為有一場好戲馬上就要上演了。
好戲就在峽穀底那上千塊大小不同的碎石堆成的，數十丈高的石堆上麵。
猴子們四天前在碎石間發現了一個身影，那身影包裹著一團樹葉，不是猴子，卻遠比猿猴還要輕盈。這影子不知疲倦地從碎石下麵跑到石堆頂，又跳躍下來，從太陽剛冒出石堆便開始，一直跳躍到太陽重新沉到地下，一直重複到了現在。
猴子們啃著果子看著戲，每一天都會發現這影子的進步。
第一天這影子還隻是慢慢地攀爬，時不時會停下來擦拭身體上的汗水和傷口。
到了第二天影子便可以連貫地在石堆上麵走來走去，百步間便可以登頂石堆。
到了第三天這影子就在石堆上跳起來了，上千塊石頭，影子好像隻認準了其中的幾塊，腳尖輕輕點著便可以靈巧地翻上一丈又一丈的石台。
到了第四天，這影子已經達到了十步內登頂的地步。
第四天晚上，來了一個髒老頭，送來了雞肉和果子，隱約還聽見了老頭的笑聲。猴子們估計今天影子將做一件非常偉大的事。於是這一天，它們獰叫之後便騎在枝上，靜靜等待。
等待並沒有多久，太陽和影子就一起出現了。
今天的影子仿佛很整潔，就連身上的樹葉，仿佛都是新換的。
影子靜靜地走到石堆旁，停下來，並沒有像幾天前一樣踩上麵前的第一個石階。
影子在等什麽？
突然，陽光從石堆頂上最粗大的兩顆石塊間瀉了下來，一道金線穿透淡藍的曙色，正好投到影子的臉上。
影子像觸了電一樣，直接跳了起來。
猴子發出一陣驚呼。影子必然是要踩著石塊上去的，這一次他要做什麽？
隻一轉眼，一切都有了答複。
影子的確踩了石塊。
隻不過是石堆上麵最高的那一塊。
一步登頂。
這是什麽速度！什麽樣的進步！
金色的陽光灑在石堆，勾描出影子的輪廓，幾隻猴子從樹上驚得掉了下來。
下一刻，更多的猴子掉了下來。
因為一陣可怕的笑聲把樹枝震得晃了一晃。
老頭子不知何時和影子一同出現在了石堆頂上，笑聲就是他傳出來的。
“好小子！如今你的輕功已有小成了。”江下流伸出手，去拍蘇清然的肩膀。
手剛剛落下，竟帶起一陣強勁的掌風！
就在那手掌將要落在他肩頭一刹那，蘇清然整個人突然矮了半截，再一轉眼，已經到了半空中！江下流掌力無處回收，腳下桌大的石塊隔空爆裂！
這一掌若不閃避，肩胛必被拍碎！
蘇清然不吭聲，隻是抽了一口涼氣。他淩空一翻，以一種奇異的姿勢斜插下來，像一杆標槍，以飛快的速度直向石堆底部衝去。
“呼！”疾風驟起，石堆旁邊枝頭上的秋葉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被衝到了地麵，就連猴子都被刮了下來！
就在這不可思議的驟風中，江下流後發先至，瞬間到了石堆底！回身兩掌，絲毫不客氣地迎上了蘇清然的麵門！
再下一瞬間，蘇清然就會麵目全非！
被風刮落的猴子，呆呆地一動都不敢動。
蘇清然卻動了。
他以一種極其誇張的姿勢，向上拗彎了身子，就在那一瞬間，頭腳竟換了位置！兩腳迎上兩掌，蘇清然借力騰空，瞬間已在百丈之外。
“好小子！”江下流收了掌力，拍拍手使上輕功就要跟過去。
猴子們鬆了一口氣，戰爭仿佛已經平息。
蘇清然卻突而爆起！
他從百丈之外突然一躍，恰在半空中硬生生推開了江下流。
江下流絲毫沒料到蘇清然有此一舉，從半空直接跌到了石堆上！
誰都沒有發現，就在這一推之間，江下流身後空氣中仿佛有東西一閃，在蘇清然手裏消失了。
緩緩地，蘇清然的腳又一次觸到了那個最高的石階。他的腳邊，是齜牙咧嘴的江下流。一身樹葉的蘇清然就這樣輕飄飄地從半空下落，根本沒有一絲初學者的樣子。更不像一個野人。
反而像一個神仙。
石堆上的陽光很明亮，恰恰照著蘇清然手裏的暗器閃閃發光。他將手平平伸出，指縫間，落下碎玉般的彩光。彩光，灑在了江下流麵前。
江下流的怒發衝冠轉眼變成了目瞪口呆。
若不是蘇清然半空中的一推，現在這些閃著彩光的透明暗器，便已紮在了江下流的身體裏。
江下流很費力地拾到一枚暗器。
通體圓潤，完全透明，就連江下流這樣的暗器高手，都幾乎不能發現這暗器的存在。
更何況這個白癡！他究竟是有多好的眼力！
而且，還沒有人教他，他怎麽會收得了這樣的暗器？
江下流的納悶被一陣細微的聲音打斷。
啪，啪。
青白色的灰岩上，出現了一滴滴殷紅。
江下流猛地抬頭，蘇清然的手在滴血。他果然還是不會收暗器。
啪，啪。
血不再鮮紅，而是變成了淡紫色。
江下流麵如土色。
暗器上顯然有毒。
而這暗器上的毒，他剛剛握在手裏時，竟然都沒有發現！
這究竟是什麽毒！
他沒有發現，就證明他沒有見過。
而他沒有見過，就說明他解不了。
對方顯然想一招致他於死地，他們究竟是誰？
啪，啪。
封住蘇清然幾處要穴後，江下流知道一刻也不能多想了。
“乖徒弟，師父這就帶你去找三師叔。”
啪，啪。
把蘇清然抱在懷裏，江下流兩腳一踏，沒了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