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掌蘊金光
啪啪啪！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破了夜的寧靜。
莫青青皺著眉頭翻了個身，用被子蒙上了頭。
頓時，外面的喧囂消弭了很多。
可那敲門聲十分執著，如驟雨般的頻度里，可以聽出敲門人心中的急迫。
一陣「吱呀呀」的聲音過後，莫青青知道門已經開了。
她不由得暗嘆了一聲，知道她爺爺又有病人了。
開醫館就是這樣。
一旦病人有急症，哪怕是三更半夜也得開門診療。
只是老爺子終究年歲大了，病患之中三教九流什麼樣的人都有，她還是有些不放心的。
她嘟囔了一句，迅速地掌燈穿衣起身，如同靈貓般敏捷的下床。
看了一眼時辰，已經快到亥時了。
從枕頭下取出一把精緻的短刀，暗藏在懷中，她就要走出卧房。
突然，她好似想到什麼似的。
又快速的從門口退了回來。
就著燈光整理了一下頭髮和面容，這才打開門施施然走了出去。
娉婷婀娜，裊裊婷婷。
一看，彷如大家閨秀。
出了卧房，再走過一個小院，就是前面醫館的坐診處。
一個臉上烏漆嘛黑的少年，正在醫館中團團轉，看上去疲憊而焦急。
在他不遠處的診療塌上，躺著另一少年。
他髮髻散亂，衣襟染血，右拳緊緊的攥著。
這人看上去有些失神。
嘴裡還在微不可聞的喃喃自語著。
莫青青修行小有所成，五感敏銳。
聚氣於聽宮穴，勉強能聽清楚一點兒內容。
「我是誰？」
「……是誰穿了我？」
「而我又穿了誰？」
……
什麼亂七八糟的。
莫青青的搖了搖頭，不去理會這胡言亂語。
不過她感覺這聲音有些熟悉，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少年。
身形英挺修長，只是面容……
她不由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哎呀，這不是蘇……蘇緣嘛！幾天不見，這麼胖啦？」
少年下意識的緊了緊右拳。
不過他終於有些回過神來，對著她艱難的咧嘴一笑。
「青青，休得無禮！」
聽到莫青青語氣帶著揶揄，正在給少年檢查傷情的莫老爺子忍不住呵斥了一句。
身為醫者，豈可嘲弄患者的傷情？
人家那哪裡是胖啊，分明是臉腫！
不過聽孫女的語氣，她好似認識這個鼻青臉腫、滿身是傷的少年。
莫老爺子忍不住問了一句：「你認識這位小哥兒？」
「青陽武院的同學，他是城北蘇家的人。」
莫老爺子瞭然的點點頭。
城北蘇家，是白沙縣數得著的大家族。
這少年能通過重重選拔，進入郡城的青陽武院，在蘇家想必也有些分量。
換句話說，就是他不差錢！
所以，他不需要向平時救治街坊鄰里那樣，在診療費上給予諸多照顧。
想到這裡，他不由暗嘆一聲。
醫者，本應懸壺濟世。
奈何孫女的學費……太貴了。
平民百姓，他還於心不忍。
世家子弟么，呵呵！
「青青，愣著幹什麼，還不把最好（重音）的金瘡葯拿來！」
青青去拿最貴的金瘡葯的時候，莫大夫開始為這個叫蘇緣的少年清洗傷口。
以烈酒擦拭傷口的疼痛，終於讓少年回過神來。
他不由得一陣齜牙咧嘴。
疼痛中，少年心中也再無疑惑。
蘇緣萬萬沒想到，穿越到這個世界，他居然花了十六年才完全恢復前世記憶。
此世蘇緣出生在白沙縣蘇家，算是縣中第一梯隊的世家。
他這一支血脈屬於旁系。
蘇緣父母有著不錯的武藝，是家族狩獵隊的成員。
十年前，有妖獸黑背青岩犀流竄到白沙縣外圍，遭遇了蘇家的狩獵隊。
那一役中，蘇家狩獵隊幾乎減員大半，蘇緣的父母也在陣亡的名單之中。
他們為家族陣亡，靈位被請入祠堂中供奉，所留下的孤兒也由家族來撫養長大。
那時蘇緣雖未完全恢復前世記憶，性情卻終究受到了一些影響。
他比同齡人略顯早熟，也常有驚人之語。
更重要的是，他有著這個年齡段孩童所沒有的自律。
因此在武道鍛體修行中出類拔萃，十一歲就成功考取進入青陽武院。
青陽武院在整個青陽郡首屈一指，每年蘇家能夠進入此院的頂多兩三個而已。
蘇緣有此成績，算是光耀門楣了一下。
家族賞賜了他一個小廝，二十畝地。
至於丫鬟，那是想多了，哪怕是嫡系少爺也沒有那等待遇。
武道鍛體，核心就是煉精化氣，一點元陽千金不換。
這個時期要給他丫鬟，完全是壞他修行。
蘇緣對自己出身的家族還是很有歸屬感的。
這次他放了半個月的農假，是特意從青陽郡趕回來，為家族出力收糧食的。
沒想到卻遇到了無妄之災，在田間遭到了凶獸襲擊。
禍兮福所倚，他也因一番驚嚇激動徹底恢復前世記憶。
而且，還有了更意外的收穫。
悠悠十六年，前世種種早已成為過眼雲煙。
還是當下的這個世界更讓他感覺更真實。
至少，他現在身上的傷就疼的真實無比。
蘇緣梳理雜亂記憶的時候，莫青青就拿著金瘡葯過來了。
再次見到這個面孔，他下意識的做了一個躲閃的動作。
卻不小心牽動了傷口，疼的他又是一陣齜牙咧嘴。
「小哥兒別動！」
聽到莫大夫的提醒，蘇緣心中暗自哭笑。
邵勇那個臭小子，哪家醫館不好去，怎麼偏偏來了這裡？
這可是「莫七七」啊！
她在旁邊的時候，誰還能淡定？
白沙縣在青陽武院的人本來就不多，又因為路上可能有凶獸出沒，他們往往結伴而行，所以蘇緣早就認識莫青青。
比起蘇緣來，莫青青在青陽武院簡直大名鼎鼎。
出了名的貌美手黑。
原本她天賦絕頂，又精通醫術，在武院很受歡迎。
可是當某個紈絝不知道怎麼惹到她后，她生生的捅了人家四十九刀。
捅的人家哀嚎著叫她媽媽。
後來武院出面處置時，驗傷結果卻是個輕傷。
據說如果那人能夠忍著疼，活蹦亂跳也沒問題。
這件事情終究不了了之。
但她自那以後，卻多了一個名號。
叫「莫七七」！
為什麼叫七七？
因為七七四十九，刀刀不留情！
這種大佬，蘇緣平時就敬而遠之，哪敢去招惹。
哪怕多了穿越者思維，他也覺得從心為妙。
看到莫青青，他忍不住又想起了一些武院中的傳聞。
據說她的修行進度在青陽武院中始終保持前三。
不僅年年免學費，還每年都能夠拿到可觀的獎勵。
比起蘇緣來，人家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天才！
而他自己在青陽武院的處境，貌似不怎麼好。
想到這裡，蘇緣不由的瞄了一眼自己的右拳。
攥的更緊了些。
「小哥放鬆！別綳著啊……」
正在給蘇緣上藥的莫大夫突然說道。
剛才莫大夫就注意到了，蘇緣打一進來就一直攥著右拳。
好似手裡有什麼寶貝似的。
要知道處理傷口的時候，患者若是綳著個勁，那是很不方便的。
莫大夫熟練的在蘇緣胳膊上某個穴位一敲，讓他的右手反射一般就張開來了。
一道金光從他右手中綻放，照耀的整座診室一片通明。
「糟糕，被發現了！」
見狀，蘇緣暗道一聲不妙。
他正想著編個什麼樣的理由忽悠過去，卻發現診室內的三個人神情如常。
好似一點兒都沒有發現異狀。
金光唉！辣么大金光看不見么？
觀察了一番后，蘇緣發現他們還真看不見。
這金光應該只有他自己能夠察覺。
這讓他長舒了一口氣。
自從記憶融合之後，他手心就開始冒出點點金星。
後來金星越來越密，都連成一片，就化作金光了。
只是他受了重傷，還沒來得及研究這異狀，就被同伴背到了醫館這裡。
只好先攥緊拳頭遮掩一下。
沒想卻做了無用功。
如今再次看去，金光已經在他手心中逐漸凝聚，組成了一個古篆字體。
蘇緣所認識的古篆體文字並不多，但這個字他恰好認識。
他忍不住在心中默默讀出來。
「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