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萬人迷 12.
恢複高考的第一年, 考試是在深冬, 而開學則是在春暖花開的時節。
在裴家窩了小半個月, 楚雲聲和裴止玉終於等到了開學這一天。裴昕南那天有事,楚雲聲和裴止玉也老大不小了, 不至於非要陪著報到, 裴昕南開車將兩人送到了學校, 便直接去忙了。
身有啞疾, 選擇專業時就會受到不小的限製, 裴止玉當初猶豫了很久, 最後出人意料地選擇了物理。
而楚雲聲則遵循之前對裴止玉說的話, 選了中醫。
這個時代, 西醫崛起, 中醫已然沒落,所以當楚雲聲帶著裴止玉趕到醫學院時, 發現整個中醫專業裏, 竟然隻有他一個人。
幸好這個專業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 並沒有因為人數過少而被關閉, 不然楚雲聲恐怕也隻能重新投入物理學的懷抱了。而他治療裴止玉身體的速度,也可能被大大延緩。
報名處的辦事員也很苦惱:“楚雲聲同學, 中醫專業隻有你一個人, 住宿安排恐怕要和其他專業的人混在一起……”
楚雲聲道:“能和物理學院的一起嗎?”
他輕輕拉了下旁邊裴止玉的胳膊, 溫聲道:“我這位弟弟身體不好, 我想多照顧著他, 他是物理學院的。”
辦事員的目光落在了裴止玉身上, 眼神裏透出些許熟悉:“小玉?”
裴止玉怔了下,像是想起什麽一樣,麵上露出微笑,從口袋裏掏出一套隨身攜帶的紙筆:“您是王阿姨吧?我是裴止玉,沒想到您還在醫學院這邊工作,一眼沒認出來,真的抱歉。”
辦事員笑起來,臉上的表情立刻熱情了許多:“這麽多年沒見,認不出來是正常!要不是你和老裴長得是真像,我也認不出了,都大小夥子了。記得上回見你,才這麽高……”
熟人相見,自然要好說話了許多。
裴家世代都是醫生,裴爺爺也曾是京城大學醫學院的教授,和京城大學的關係自然不淺,醫學院一眼看去,大多都能拉上點關係。
辦事員王姨和裴止玉拉了一會兒家常,得知裴爺爺已經去世後抹了抹眼睛,對裴止玉更是心疼得無以複加。
比起當年那個性格孤僻的小孩,現在清冷溫潤的青年顯然更受歡迎,王姨打了個電話,走走關係,就給楚雲聲和裴止玉安排到了同一個八人宿舍裏。現在的大學生其實並不多,宿舍樓住不滿,這個八人宿舍,事實上隻有楚雲聲和裴止玉兩個人。
這個結果可謂再好不過。
午飯和王姨去食堂吃了一頓,楚雲聲和裴止玉就回了宿舍收拾東西。
開學的日子,整個學校都從十年灰敗的死寂中複活了,熱鬧又鮮活。人來人往,各個年紀,怎樣身份打扮的人都有。
宿舍樓裏也是忙得熱火朝天,很多大學生都帶著一串來送的親人,鍋碗瓢盆,床墊被褥,不少都堆在走廊。還有年紀大些的,都帶著妻子兒子來了,熱情得很,送了楚雲聲和裴止玉一箱水果。
到了晚上,東西都收拾好了,心裏才算踏實下來。
楚雲聲去食堂打的飯,帶回來,和裴止玉一塊吃完,又到水房簡單擦了個澡,才端著盆回來。
裴止玉正在整理床鋪。
楚雲聲用還沾著水汽的手貼了貼裴止玉後領露出的那一截細白的脖頸,看他顫了下,才笑起來:“一身塵土,你要去擦擦嗎?”
裴止玉搖搖頭,手語道:“人太多了。”
“我端回來,在屋裏擦。”楚雲聲拎起兩個暖壺,又去了一趟宿舍樓下的熱水間,排隊打了水。
這麽小半年相處下來,楚雲聲也發現了裴止玉和之前幾個世界的不同。他比較內斂謹慎,甚至有些妄自菲薄的敏感,好像是某個人性格的某一麵的放大。就像上個世界的沈溢清,多疑而又喜怒無常。
這種改變,也就是從上個世界開始的。
打完水跑上樓,楚雲聲這具身體素質極好,火力旺,上半身就穿了個背心,也不感覺冷。
裴止玉雖然之前沒有回應,但楚雲聲兌好水端進宿舍時,還是看到裴止玉已經拿出了要換的幹淨衣服,正在脫襪子。
“一盆擦身子,一盆洗腳。”
楚雲聲把水盆端到床沿,看到裴止玉把腳伸進去,就擒住那兩隻蒼白的腳腕,正要搓洗,但沒想到,還沒來得及動手,就被裴止玉猛地拉住了。
那隻微涼的手從他的手臂繞到肩膀,環住了他微微汗濕的後頸,像一片清涼滑動的玉,潤潤地貼在身上,激起難言的顫動與酥麻。
楚雲聲抬起頭,裴止玉的唇正好借著高位壓下來,溫軟的吻帶著一點燙意。
兩人之間有過不少親密,但礙於裴止玉的保守,接吻反而是最少的。雙唇相接,楚雲聲感受到了裴止玉唇間細微的顫抖。
唇分的時候,楚雲聲問:“怎麽了?”
裴止玉抬起頭,清冷俊秀的臉上染著一層薄紅,在昏黃的燈光下如美玉般旖旎漂亮。他伸出手指在楚雲聲胸口寫:“腳髒,不用你洗。”
楚雲聲不以為意:“不髒,我又不是沒親過。”
裴止玉手指一僵。
一個吻和一句話,瞬間讓這間寢室裏的氣氛不同了。
過了一會兒,裴止玉才按上楚雲聲的胸口,慢慢寫道:“那你替我擦擦背吧。”
這個背擦得挺久,一直擦到了熄燈。
老宿舍樓隔音差,單人床又容易響,楚雲聲逼不得已鍛煉了一下臂力。裴止玉卻有著這個時代的人的保守,有點接受不了這樣的環境和位置,中間後悔了想跑,卻又被楚雲聲強硬地拽了回來。
他吻著楚雲聲,指尖在楚雲聲滿是熱汗的胸膛上寫字,字跡到最後全部顫抖模糊,分辨不清。
楚雲聲打第二瓶暖壺的熱水顯然是有先見之明的。
終於安穩睡覺時,楚雲聲沒讓裴止玉回上鋪去,而是掀開被子把人摟了進來,兩個大男人擠在一張一米二的單人床上,卻並不覺得狹窄悶熱,反而有種極為親密的溫暖。
“明天去熟悉一下校園,然後去領書,後天上課,我幫你整理一份課表。還有幾個教授的課,我們可以一起去蹭……”
楚雲聲撫著裴止玉後背,輕聲說著話。
他本來不是個話多的人,但來到這個世界,知道裴止玉不能說話後,他便開始變得話多起來。他發現裴止玉很喜歡聽他說話。
正思索著今後的安排,楚雲聲就察覺到,裴止玉的手指在他胸口寫了幾個字。
沒有外人在時,裴止玉還是很喜歡在他身上寫字的。
裴止玉寫道:“很多同學都已經結婚了……你喜歡孩子嗎?”
楚雲聲意識到了裴止玉想說什麽,想了想,道:“孩子沒有必要。不過,婚禮、結婚證,都會有的。”
“我從沒同你說過,但我認為,同性戀不是病,隻是很正常的一種愛情。這種愛情目前沒有婚姻的保證和世人的祝福,但這不代表恥辱和低賤,而是我們的思想和文明還沒有發展到某一個視一切為平等的程度。會有這麽一天的——”
楚雲聲睜開眼,望著上鋪浸泡在黑暗中的粗糲的床板,慢慢摸到了裴止玉左手的無名指,笑了聲:“希望到那天,裴醫生不會拒絕我的求婚。”
裴止玉沒有說話,像是睡著了。
楚雲聲沒再說什麽,重新閉上眼,摟著人沉沉睡了過去。
等到他呼吸輕緩下來,裴止玉才微微側了側頭,在楚雲聲的手背上輕輕吻了一下。
在許多年後,楚雲聲和裴止玉都已去世多年的時候,裴止玉的一份手稿公開,其中有一段關於這段頗受爭議的愛情的內容,引起了無數人的深思——
“我並不是個自信的人。
在和楚先生的這場愛情裏,我總是患得患失,疑神疑鬼,一直站在寒風凜冽的懸崖邊,偏執地不肯離開。但楚先生就像拉住我的那條索,照住我的那束光,將我從深冬裹入暖春的那陣風。他愛護我,尊重我,將他自己敞開來,用無限的信任包容我,將我的每一處瘡病細細安撫。
我或許一生都無法痊愈,一生都無法放下他會離開我的惡劣懷疑,但我知道,楚先生會永遠信任我。就像他信任真正的真理一樣,不知動搖。”
這一晚裴止玉的反應,讓楚雲聲意識到裴止玉的成長造成了他極度缺乏安全感的性格,所以楚雲聲特意去書店買了一本詩集,學習寫情詩。
一天一首,貼滿了寢室的四麵牆。
裴止玉每天一進寢室,都有種莫名的羞恥和甜蜜。
這騷操作也引來了其他寢室的好奇,觀光團一波挨著一波,還有人學楚雲聲,也跟著練習寫情詩,最後竟然打動了一位才女,真的戀愛結婚了,還給楚雲聲送來了喜糖。
隻是這個時候,來參觀情詩的日後大牛們並不清楚,這些情詩究竟是楚雲聲寫給誰的。
除了寫情詩,楚雲聲的課業進行得也十分順利。
中醫專業的幾位老教授特別喜歡他,傾囊相授。楚雲聲也像是一片缺水的海綿一樣,不斷地吸取著這種他並不太了解的新的知識。
在一位懂很多偏門怪病的老教授的教導下,楚雲聲慢慢接觸到了一些和裴止玉有類似體質的人。
體內藥氣雜亂,衝撞失衡,引發了體質的奇特和古怪。這其實也並不算罕見,隻是各類體質表現出來的形式不同,治療的方法也不盡相同。
連裴爺爺這位資深老中醫都沒能解決裴止玉的問題,楚雲聲不認為自己學個幾天就能行,所以他一直都在調查鑽研,而並沒有在裴止玉身上試驗。
至於裴止玉在物理學院的生活,那就更簡單了。
有不少裴爺爺的故交照顧,哪怕裴止玉口不能言,也沒有什麽人歧視他,找他麻煩。再加上裴止玉沒多久就在物理學上展露出了過人的天賦,更是引得不少同學都很崇拜他。
在這個時候,有學識的人是真的很受人尊敬,學問上的厲害就是最頂級的厲害。
裴止玉在物理學院混得如魚得水,偶爾去醫學院陪楚雲聲上課,那些老頭子也喜歡他,常常給他帶一些保養身體的藥回去。
這種安寧平淡的日子,總是過得分外得快。
等楚雲聲再聽到池周周的消息時,竟然已經是暑假時候了。
在嚴酷的審問下,裴家霍家兩方施壓,池周周沒扛住多久,就交代了他和霍文的關係,以及裴爺爺的死,和霍文的死。
調查取證用了挺長時間,最後法庭審判下來,池周周被捕入獄,雖說證據算不上充足,但還是判了整整二十年。
而伴隨著這個消息而來的,就是裴昕南的提醒:“霍文落得那個下場,霍天已經瘋了,整個霍家都瘋了。池周周罪有應得,但其他得罪過霍文的人,霍家恐怕也不會放過——你最近小心點。”
楚雲聲可不像裴昕南一樣放心了,池周周身上的古怪一天不解決,就一天是個隱患。但在這之外,霍家也確實不得不防。
也沒用楚雲聲等多久,就在裴昕南的提醒過去半個月後,秋天開學之際,一則有關京城大學某楚姓醫學才子論文抄襲、配藥害死人的醜聞就被轟轟烈烈地爆了出來。
所謂的受害者家屬推著輪椅帶著警察,將楚雲聲堵在了學校大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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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是用來恢複受的精神力的,很短,徹底解決掉池周周就快結束了_(:з」∠)_這幾天會盡量多更!隔壁晚上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