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送葬
交代好自己的後事，床上的偵探便閉上了眼睛，夏德抿著嘴等待了一會兒，將手掙脫出來，試探了一下鼻息和脈搏。
??“死了？”
??他不敢相信對方就這麽輕易死了，而且真的差不多是十分鍾。
??還沒來得及作出下一步的反應，忽的一道黑色的光從屍體的臉上閃過。夏德根本沒有看到那道光究竟是什麽，它便散在了空中消失不見了。
??而隨著這道光從屍體中消失，幹瘦的像是被餓死一樣的屍體，居然逐漸飽滿起來。漢密爾頓偵探的身體逐漸恢複正常，直至變作了正常的屍體。
??“這哪裏算是正常了？現在究竟是什麽情況？”
??在房間的寂靜中，夏德有些不安的看著周圍，不安並非和屍體獨處一室，而是對陌生環境的不安。腦海中的女人聲音再次響起，像是在提醒夏德，這裏並非是一個“人”：
??你接觸了‘低語’。
??“什麽接觸？什麽低語？能否詳細說一下？”
??但那聲音依然並不給出回答。
??低語是偵探剛才說出的“超凡四要素”中的一個，顯然所謂遺物、低語就是導致他死亡的真相。但這份真相太淺薄了，夏德卻無法得知更多。
??看著床上的屍體，意外的沒有太多的驚恐。
??夏德此刻真的非常希望這是在演戲，但又知道不可能是演戲。站在床邊沉默了一陣子，盡量保持安靜的繞過四柱床來到窗邊，小心的將厚重的窗簾拉開，立刻，清晨微弱的陽光，透過街道上的灰霧和窗上的玻璃照射了進來。
??“現在是早晨？”
??因為厚重的布藝窗簾，他還以為是夜晚。
??砰砰砰
??敲門的聲音忽然在這時響起，把夏德嚇了一跳，他下意識的放開了窗簾，但又立刻握住然後完全拉開。這扇窗戶外麵就是街道，沒工夫打量霧中的蒸汽時代風景，首先向下看，確定敲門的是運屍人，能夠看到拉屍體的馬車，這才轉身去開門。
??“能夠準確知道自己的死亡時間，所以聯絡的運屍人才能這麽精準的來到。”
??他心中說著，推開了臥室的門。外麵是客廳，同樣有著疑似煤氣管道的金屬管道在牆壁上攀援，實木的家具和各種堆砌的書本文檔，掛在牆壁上的小黑板，很正式的茶幾和布藝沙發組合，也很像是偵探事務所的風格。
??客廳沒有拉窗簾，清晨的光芒照射進來，光線斜照射在夏德腳前的地板上。光線中，浮塵在安靜的飄動，這一切都讓從昏暗房間走出來的夏德感覺恍如隔世。
??打開房門的插銷和防盜鏈，正對麵便是旋轉向下的樓梯，而隔壁還有一扇門，也就是說，這一層一共兩個居所，有些像是福爾摩斯小說中的公寓樓。
??沿著樓梯盤旋向下，從二樓到達一樓，樓梯直達門廳。門廳的一側，連接一樓的通道被木板完全封死，整個一樓隻有門廳可用。
??“所以，也不會有什麽管家式的房東太太。不過，為什麽要把一樓封起來？”
??他經過了鞋櫃，順手扶起了倒下的雨傘，看了一眼鞋櫃上方牆壁上的煤氣燈，借著這光亮，打開了房門。
??沉默的穿著黑色大衣的老人就站在門口，胸前還掛著一個交疊樹葉的標誌。老人抬眼看了一眼夏德一眼：
??“夏德·漢密爾頓？”
??他使用的語言與死去的偵探一致，都是所謂德拉瑞昂語。
??“是的。”
??夏德有些拘謹的點點頭，示意老人跟他上樓。於是老人招呼了一下身後安撫馬匹的頹唐的中年人，三人一起走上樓梯。夏德不知道說什麽好，便沉默著領著他們，來到二樓掛著“1號”門牌房間的臥室。
??老人和中年人首先確認了一下床上的漢密爾頓偵探真的死亡，隨後遞給夏德一份文件，需要他簽字。
??那是確認屍體交由城市公共墓園管理處處理的確認文件，下方還有城市公共墓園管理處和城市喪葬委員會的雙份公章。
??老人和中年人查看屍體的情況，夏德坐在臥室書桌前拿起了筆。
??他此時又意識到自己聽得懂看得懂，但不會寫。好在剛才接受的那份知識，除了說的能力，也有寫的能力。將名字翻譯成發音近似的“人類北方通用語德拉瑞昂語”，他打算簽上名字。
??文件的內容沒有值得注意的，大概就是確認屍體的移交，以及委托喪葬的錢款已經結清。這是打印體的製式文件，大概這個時代已經有了機械齒輪結構的打字機。
??“但從文件的另外一個屬於委員會秘書處的簽名來看，這個世界的名字和前世的西方很像，分為三部分，正式文件要加上中間名。名是‘夏德’，姓可以跟隨‘漢密爾頓’，但中間名字.……”
??他暫時不知道那位死去的漢密爾頓先生，是否給身體的原主人取了中間名。但現在不是翻找房間的時候，必須立刻想出一個名字暫時來應付。
??蘇倫（Suellen）。
??腦海中再次響起了那呢喃的聲音，聲音給出了一個單詞。這個單詞在女人使用的古代語言與偵探使用的北方王國通用語中都存在，其含義是銀色的月亮。
??“我可以使用這個作為我的中間名，但你要做出解釋。”
??夏德試圖再次進行溝通，女人朗誦詩章的聲音也真的響起了：
??這是命運，外鄉人，銀色的月亮是你的命運。當你集齊四要素，推開超凡之門，意義自然顯現。
??皺了一下眉頭，夏德想了想，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夏德·蘇倫·漢密爾頓（Shade·Suellen·Hamilton）。
??運屍人沒有讓夏德給出死亡證明文件，或者是死因報告書，更沒有要通知警察驗屍的意思。
??從夏德那裏取回了“屍體移交許可委托書”後，便給了他寫有墓穴位置的回執單，這才沉默著將穿著睡衣的漢密爾頓先生的屍體搬走。
??夏德將他們送到了樓下的門口，他自身沒有出門。看著屍體被放上了馬車中的靈柩中，中年人趕著馬車，載著靈柩和老人，一起離開了這裏。
??“那好吧，再見，斯派洛·漢密爾頓先生。”
??心中默默的想著，關上門，夏德在門廳中站了一會兒，這才重新上樓。外鄉人的步伐有些沉重，但沒有任何其他人在身邊，卻又有莫名的輕鬆感：
??“比我想的簡單，沒有詢問漢密爾頓先生的死因，甚至沒有在意我是否真的是夏德·漢密爾頓，連搬運屍體的小費都沒要.……這個世界民風淳樸，還是漢密爾頓先生已經打點好了一切？”
??屍體帶著許多的秘密離開了這裏，這裏便暫時歸屬於了夏德這個占據了別人身體的卑鄙外鄉人。他其實還有很多的問題，想要詢問漢密爾頓先生，還有無數的疑問等待解答。
??但人死不能複生，他必須接受對方死亡的事實，並且努力的在這個世界立住腳。
??唯一的好消息是，以前屬於斯派洛·漢密爾頓先生的位於二樓的房子，現在屬於了夏德，他一下便在這個酷似十九世紀中葉維多利亞時代的異世界，成了有房人士。
??一樓被木板封起來，二樓隔壁“2號”房間從外麵掛著鎖，通往三樓的樓梯則完全斷裂。因此，這棟房子裏，此刻隻剩下夏德一人了。
??他回到了二樓門牌號“1”的房間，仔細檢查了書房、客廳、盥洗室和臥室，確認真的沒人後，才長出一口氣，坐在了灑滿陽光的客廳沙發上，歪著頭看著窗外的晨霧。
??當然，那不是自然的霧，那是霧霾。
??夏德終於有時間整理著目前的狀況：
??“我穿越了，繼承了一家偵探事務所。身體的原主人腦袋可能有問題，被前任偵探培養，幫助他在死後，完成一個看似簡單的任務……斯派洛·漢密爾頓偵探，絕對有秘密。這個世界存在超凡力量，偵探之死和腦內的聲音都證明了這一點，而我需要的則是聚集四要素，偵探之死已經讓我接觸了‘低語’.……”
??搓了搓臉，但目前的狀況至少不賴。雖然斯派洛·漢密爾頓先生死的突然，有很多事情夏德還沒有弄清楚。但至少，夏德在全新的世界有了落腳點。
??這足以支撐他生活下去，探究這個世界的秘密，也許能夠找到回家的方式。
??夏德並不是隨遇而安的人，但更不是抱怨一切的人。莫名的離開了故鄉來到這裏當然不幸，他暫時能做的隻能是接受，並好好活下去，並企圖更好的活下去。
??“順便，去看看這個這個擁有超凡的世界，蒸汽時代的神秘，那些密儀與咒術.……怎麽可能甘心平凡呢？”
??夏德小聲的感歎著，腦海中女人的笑聲響起，如同微風吹過薰衣草田那樣的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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