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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千零一十一章 魔女的玩笑與改變的命運

  原本大雪天悠閑的早餐氛圍,一霎那像是被寒風灌入室內變得無比冰冷。蒂法優雅的沏茶的動作停頓了一下,黑髮女僕長在兩位魔女的沉默中放下了茶壺,給了餐廳里其他女僕們一個眼色,示意所有人先一起離開了餐廳,但女公爵舉起右手,示意不必迴避。

  她慵懶的神情徹底消失了:

  「蒂法,不用為愛德華茲小姐準備早餐了。」

  「愛德華茲小姐是昨天的稱呼,現在稱呼我為愛德華茲女士更準確。」

  梅根笑著望著面色冰冷的女公爵:

  「早餐吃不吃無所謂,反正我們姐妹昨晚夜宵吃的很飽。」

  她沖嘉琳娜小姐眨眨眼睛:

  「公爵,那個qiangzhuang的甜點,你也知道很好吃不是嗎?」

  紅髮魔女深吸一口氣,瞬間明白這是對方在報復自己于格林湖市舉行的那場宴會上開的「小小玩笑」:

  「梅根,你們姐妹做了什麼?」

  「當然是做了你做過的事情,或者說,你想聽我描述一下細節?」

  她像是沒看懂嘉琳娜·卡文迪許的情緒:

  「不過不得不承認的是,夏德的味道,還真是不錯。」

  女僕們盡量控制自己的表情,防止客人離開后,自己因為左腳率先邁步而被暴怒的公爵處罰。但嘉琳娜小姐卻一點也沒有生氣還是有一點生氣的,她稍稍調整呼吸,皺眉看向梅根:

  「你這樣子,像是搶了別人的玩具又來炫耀的小孩子。梅根啊梅根,大魔女的尊嚴和優雅,被你放到什麼地方去了。用這種幼稚的方法報復我,這是可笑。」

  她指了一下自己:

  「你瞧我,我是第一個,但我可沒有對任何人炫耀過。」

  她一邊說著一邊對梅根點點頭:

  「是的,我是第一個。」

  梅根也只是笑著說著:

  「你上次的玩笑就不幼稚了嗎?但你太小瞧我了,我可不是來找你炫耀的,這的確太幼稚了。嘉琳娜,我們以前也許有過不愉快,但至少現在,我們是真正的姐妹了,不是嗎?雖然你有了好東西自己藏起來不和我們分享,但至少現在,我們都知道了這個甜美誘惑的小秘密。」

  「梅根,奧黛麗,你們想說什麼?」

  紅髮魔女端起了茶杯,輕輕在瓷器邊緣抿了一口,又對女僕揮手,示意她們繼續準備早餐。

  「你和我都看得出,希維、艾瑪、凡妮莎,還有那些年輕的魔女學徒們.」

  梅根看了一眼一旁站著的好身材女僕長:

  「不少人都在盯著夏德,我搶先了那些顧慮重重的姑娘們,但我仍然希望,我們都能保守這個秘密,而且也許我們可以合作,至少我們兩個現在是站在一起的。」

  「我倒是沒想到,你也會有這樣的膽量。我原本以為,凡妮莎或是艾瑪,會是下一個。」

  嘉琳娜小姐說道,但上下打量了一下她,又搖了搖頭:

  「我還以為,格林湖之戰前你的膽量,是生死之間壓迫出來的,沒想到打完了還想著這件事。」

  「不不,我可沒有你的膽量那麼大,薩拉迪爾的女公爵。」

  梅根笑著說道,也端起了茶杯:

  「這是孔雀夫人紅茶?真是奢侈,也只有托貝斯克的宮廷貴族莊園才能見到。那麼現在,嘉琳娜,你同意我們共進退了嗎?」

  嘉琳娜小姐想了想:

  「你對我的稱呼?」

  「嘉琳娜姐姐?」

  女公爵臉上綻放出了笑容,也沒提身為半精靈的對方,年齡遠比自己大,而是向她伸出了手:

  「希維如果知道這件事,大概會氣炸的,她才是第二個認識夏德的大魔女。」

  梅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隨後手腕處出現的第二隻手也握住了她:

  「依我看,第六紀元的魔女們雖然戒掉了第五紀元魔女們驕奢淫逸的大部分缺點,但在優點方面,唯獨少了過往魔女們的大膽和勇氣。」

  「畢竟,這已經不是我們的紀元了。」

  兩人鬆開了手,嘉琳娜小姐低頭看向面前餐盤裡的早餐,又忽的抬頭問向了梅根:

  「有件事我很好奇,希望你能為我解答一下,這也事關我們的那位騎士。」

  「什麼事情?」

  梅根好奇的問道,以為她想問和夏德共度良宵後身體的變化情況。

  女公爵認真的看向她:

  「是這樣的,既然你的手腕能夠出現第二隻手,你的眼睛也能出現在任何奇怪的地方。那麼,你的**里可以伸出舌頭嗎?」

  「噗!咳咳,咳咳。」

  梅根真的將一口紅茶全部噴了出去,但也不怪她這樣失態,就連一貫冷靜的黑髮女僕長,那一瞬間都出現了古怪的表情。

  其他綳著臉的女僕們急忙來更換茶具、桌布以及餐桌上的早餐,只有嘉琳娜小姐端著茶杯,小指輕輕敲擊瓷器杯體,歪著頭看向窗外的雪景。

  「嘉琳娜,你!你!」

  嘴角勾起露出了笑意,她覺得其實這個早晨也沒有那麼糟糕:

  「你瞧,我就是比你擅長開玩笑你忘記稱呼我為姐姐了。」

  (小米婭奔跑中.)

  不僅是托貝斯克在下雪,格林湖市也在下雪,只不過那只是細密的小雪,因此一大早只需要套上一件厚實的外套便不用擔心會著涼。

  下雪也不影響格林湖市火車站的喧鬧,格林湖談判終止后,這座古老的城市已經沒有過去幾個月中那麼多的外地人了。但這個周一的火車站,卻依然分外的喧囂。穿著制服應招入伍的陸軍士兵們,將會在今天與家人們告別,前往祖國需要他們的地方。

  同樣的,今早也是施耐德醫生三人離開的日子。他們的火車預計在上午九點出發,因此一行三人和夏德一起早早的來到了火車站,剛好遇到了入伍的年輕人們在火車站門口背著行囊集合。

  因為魔女的出手闊綽,夏德為三人訂到的票子是一等車廂,每個人都有自己單獨的包廂,這是最舒服的旅行方式。每個人都有不少的行李,因此格林湖旅館的女老闆,最近傳聞和自己的弟弟一起繼承了一座島的海倫娜·格林女士,便派了旅館的幫工們幫忙運送行李。

  年輕士兵們乘坐的火車的出發時間,比醫生三人預計乘坐的火車的進站時間早了二十分鐘,因此雙方是一起進入火車站的。再加上火車站裡還有其他的乘客,各處吵嚷的聲音,倒是讓這個下雪的清晨顯得火熱了不少。

  站台旁,運兵車已經停在了軌道上,從車廂下方車輪間隙噴出的白色蒸汽霧,讓站台上的場景甚至顯得有些夢幻與迷離。

  到處都是道別的人們,年輕的妻子摟住自己的丈夫,年邁的母親叮囑著自己的兒子,年幼的女孩牽著父親和母親的手,還有獨行但又壯志躊躇的年輕人,背著行囊在憧憬著自己的未來。

  蒸汽霧中幾乎到處都是說話的聲音,站在一堆行李旁邊的夏德一行人並不是很起眼。戴著一頂黑色獵鹿帽的杜魯特·吉爾斯,在無奈的應對飄在一旁的拉斯特·愛德華茲的問題,女孩並不能很好的理解蒸汽火車的運行原理;奧古斯教士則在和旅館的幫工們交談,交代他們要小心的挪動他的行李箱。

  明明教士來時只帶了兩隻行李箱,但離開時卻多了四個,誰也不知道那些他從荒野中帶回來的箱子里裝了什麼。

  眾人的行李就堆在站台上,夏德和一身黑色長大衣旅行裝束的施耐德醫生,則在行李的另一側交談著,核對火車時刻表以及他們到達托貝斯克的時間。

  彌散的蒸汽霧讓他們幾乎看不到另一側的教士和杜魯特·吉爾斯,而周圍的吵嚷聲和告別聲,則讓所有人說話都必須放大自己的聲量。在夏德身邊,將醫生的黑色手提箱放到那堆行李上的,是夏德很熟悉的小約翰。

  過往和自己的小狗一起居住在垃圾箱里的男孩,如今已經徹底在格林湖旅館定居了下來。洗漱過後穿上體面的衣服,再戴上褐色的癟帽,男孩已經適應了旅館中的生活,並在得知了夏德也要離開這座城市,大概以後只有偶爾才會回來以後,熱情的參加了幫助運送行李的隊伍。

  其實以他的體格,是搬不了太多行李的,但索倫·格林先生知道他和夏德之間的故事,便同意了他一起跟來告別,並囑咐其他幫工們看好了男孩,火車站這種地方對於孩子來說還是太過危險了。

  「先生,這是最後一箱行李了。」

  男孩笑著向夏德報告道,夏德便也笑著問道:

  「很好,你順利完成了自己的工作,需要我給你小費嗎?」

  說著就要掏錢包,嚇得男孩趕忙擺手:

  「不用不用,我再去看看老傑夫是否把馬車停好了。我以前聽人家說,馬車停錯了位置是要罰款的。哦,這位先生,格林女士讓我給你一封信。」

  他說著又掏出一封信遞給了施耐德醫生,然後跟著另一位幫工一起暫時離開了。

  醫生拿著信,看著男孩消失在迷離的霧氣中:

  「他就是你說的那個男孩?」

  「是的。」

  夏德也在看著小約翰的背影。

  「偵探,你知道嗎?你改變了一個人的命運。」

  醫生讚歎著說道:

  「如果他沒有遇到你,他能夠活到成年的概率,我都不敢說有多少。」

  雖然很殘忍,但這也是這個年代的事實。

  「我改變的命運,可不只是他一個。」

  夏德並不否認自己做了什麼:

  「我無法拯救所有人,但至少我能夠幫一下那些我認識的人。如果他不是住在了格林湖旅館後門的垃圾箱里,而是住在隔了一條街的另外的垃圾箱里,我應該不會做那些事情。」

  「能幫助自己遇到的人,已經是這個世界允許的好人能夠做的最多的事情了。」

  醫生評價道,抬手將帽子扶正,又拿出了筆記本計算時間。他離開托貝斯克太久了,回去以後要將那些沒見的病人都處理掉.指進行心理指導。

  「那麼那些甚至能夠幫助自己沒有遇到的人的好人算什麼?」

  夏德笑著問道,濕熱的蒸汽霧讓皮膚感覺到了髒兮兮的水氣。天空飄著的細雪,也因此暫時吹不到軌道兩側的站台上。

  「算聖人。我們每個人的力量都有限度,如果想要幫助每一個有需要的人,就太貪婪了。就算是做個好人,也不能太貪婪,所以我們要知道自己的極限,而不是一味的付出。」

  這位中年心理醫生,的確有一套自己獨特的看待世界和生活的方法。

  夏德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感覺醫生說的很有道理。抬頭又看到,在火車邊告別的年輕軍人們已經開始陸續走上了火車,蒸汽霧越發的濃厚,似乎快要開車了:

  「格林湖市這次動員,屬於正常的動員,還是臨時的增兵動員?」

  「不清楚。」

  醫生搖頭,也看向了被蒸汽包裹著的火車,這是蒸汽鍋爐在釋放多餘的蒸汽,以防止鍋爐過熱或壓力升高到危險的水平:

  「但這些年輕人,肯定是要經歷真正的戰場了。現在兩國局勢越發緊張,如果真的打起仗來,不知道我們面前這些年輕的靈魂,會有多少還能疲憊的回到故鄉。」

  登上火車的年輕人們向著窗外揮舞著手臂,前來送別的親友們也在高聲說著最後叮囑的話。

  奧古斯教士、杜魯特·吉爾斯已經完全隱匿在濃厚的蒸汽霧中了,似乎世界只剩下夏德和施耐德醫生站在一起。

  這場景奇幻而又迷離,像是夢境,但又比任何時刻都要顯得真實:

  「戰爭,對於小約翰那樣的孩子,對於這些還不知道戰場殘酷的年輕人,對於我們這些暫時置身事外的人來說,到底意味著什麼?」

  「偵探,這個話題就有些太大了。」

  醫生唏噓的看著面前的一幕:

  「但至少對於那個男孩來說,你讓他躲過了以後的飢荒、戰亂和瘟疫,躲過了可能成為黑幫成員的未來,躲過了死在疾病與飢餓中的可能性。他也許會在長大后成為機械工程師、大學的學者,或者只是平平無奇的普通人,但他也會因此而影響更多的人,邂逅自己的愛人,結婚、生子,度過普通或者並不普通的一生。」

  藍眼睛的中年人望著眼前的蒸汽霧想到這裡,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命運啊,還真是迷人,如果你和他有一個人選錯了一個選項,他都不可能在此時出現在火車站幫我搬行李。」

  「說起行李,醫生,你不打開那封信看看嗎?」

  夏德又問道,海倫娜·格林女士讓小約翰轉交的信件,被醫生夾在了筆記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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