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五十二章 狼與工廠
「醫生,你只管駕駛馬車就好。」
多蘿茜說著,已經推開了木箱的蓋子,握住了一把精鹽,在顫動的馬車上仔細的將那些鹽灑在黑棺表面那個巨大的聖拜倫斯校徽符號上。
與此同時,從那怪異的不像是真實世界的森林中,已經竄出了十多匹黑狼跟上了馬車。那不是普通野獸,除了體形巨大、背部有凹凸不平的結晶尖刺以外,它們居然是踩在空氣上浮空奔跑的,而且近乎與黑影融為一體。
只要不弄出很大的動靜,目前空間錯位的狀態下,托貝斯克那邊看不到這架馬車有任何的改變。因此夏德很放心的準備施法,與此同時,正在撒鹽的多蘿茜呼喚出的「火柴女」,也已經提著籃子出現在了夏德的身邊。
赤著腳包著頭巾的小姑娘向著夏德鞠躬,隨後取出一根火柴放在自己的嘴前,輕輕一吹,火海便向著馬車後方席捲而去。只是這火焰的效果並不好,因為很快,虛空中奔跑的第一匹黑狼便衝破了火海靠近了車廂,隨後被夏德的劍光噼做了兩截。
它沒有留下屍體,而是消失在了陰影中。這樣看來,這些看起來像是狼的東西應該屬於元素生命。
「月光斬擊。」
交叉月光自車廂後方飛進了持續蔓延的火海中,而多蘿茜撒鹽的工作也已經完成了近二分之一。這一次的遺物力量泄露不算很強,所以阻止起來也出奇的順利。
「偵探,小心一些,有大傢伙來了。」
前方傳來了奧古斯教士的提醒,於是提著籃子的小姑娘將那根燃燒的火柴從嘴邊拿開,和夏德一起看到剛才幸運的躲過了攻擊的黑狼們融合到了一起,隨後一匹比這架馬車還要大的黑狼出現在了緩慢行駛的馬車後方。
眼睛冒著紅光,身體的毛髮和背部的晶石,因為也是純黑色,幾乎與黑夜融為一體分不清邊界。
它抬起前爪拍向了看起來脆弱無比的車廂,夏德迅速施法,只是在馬車中飛出的銀色圓環接近它的前爪時,那隻前爪又化作了陰影失去了實體。【禁錮之光】穿過陰影,又向著黑狼更大的本體飛去,卻被狼咬在了嘴裡,一下咬的粉碎。
細密的銀色光點灑向下方,巨型黑狼再次用利爪抓向車廂。而這一次,提著籃子的小女孩在夏德身邊消失,在空中突兀的落下雪花的同時出現在了車廂頂部,她吹滅了那根燃燒著的火柴:
「停。」
狼凝固在了空中,與緩慢行駛的馬車越來越遠,但不過五秒便可以重新行動了。這是夏德不完整的迷鎖與多蘿茜的奇術配合造成的結果。他們在每周六的學習中討論過這種奇術的搭配使用,真正用出來還是第一次。當然,這種效果與夏德完整版的迷鎖「許願」無法相比,但效果弱的好處則是消耗不算很大。
趁著多蘿茜爭取來的機會,持劍的夏德已經將【守夜人】對準了那個重新向他們跑來的巨大黑色軀體:
「日光射線!」
巨大的暖黃色能量洪流轟擊向陰影軀殼,如同熾熱的鐵棒穿過了積雪一樣,貫穿了黑狼的身軀。
與此同時,多蘿茜也已經完成了撒鹽的工作。森林場景消失,夜色下起霧的托貝斯克街景重新出現。緩慢行駛的馬車繼續碾壓城市的路面,馬蹄極有韻律的得得~聲響讓人安心。煤氣路燈讓馬車的影子斜拉著映在了另一側的街邊矮牆上,後方也已經不見了巨狼。
這夜色,依然是如此的平靜。
夏德收回長劍鬆了一口氣,多蘿茜也回到了他的身邊,一邊拍著手裡的鹽漬一邊和他繼續看著不斷遠離的街景。
「做的很好。」
施耐德醫生的聲音從前方傳來,代表著這次短暫的遺物力量外泄已經結束。
「我不明白,既然食鹽管用,為什麼不直接將那口棺槨放到鹽裡面。我想學院應該不至於買不起這麼多的精鹽吧?」
夏德的聲音說道,醫生則笑著讓他嘗試一下:
「試一試不就知道了。既然學院沒有禁止這樣做,就代表這不會引發問題.……抓好了,我們要提速轉彎了。」
夏德於是從多蘿茜那裡要來了裝鹽的袋子,抓了一把撒到木箱里的棺材上面,於是那一把鹽便像是雪一樣的融化成了水。夏德再去看多蘿茜剛才沿著校徽痕迹灑下的鹽,在異常結束後果然也「融化」了。
「真是有趣。」
夏德評價道,作家小姐則誇獎著夏德:
「我已經很久沒見到你正經的戰鬥了,剛才的表現真是不錯。」
「這把劍的作用更大。」
夏德說道,看到自己手上沾著鹽,便舔了一下將其弄掉。多蘿茜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倒不是對夏德這種不講衛生的行為感到嫌棄,而是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多了吃鹽的愛好。
「不是鹽,是糖。」
說著,他也抓過多蘿茜的手輕輕舔了一下,並解釋道:
「我的奇術【糖果製作】,可以把食物變成糖。食鹽雖然不宜大量食用,但顯然也屬於食物。」
作家小姐紅著臉點了點頭,將手背到了身後,生怕夏德再做出更過分的舉動。
自城北的托貝斯克火車站至城西醫生租賃的倉庫,預計需要的轉移時間在二十分鐘至半小時之間。這是在不出意外的情況下,這意外不僅包括了遺物失控和遭遇襲擊,也包括了普通人造成的麻煩。
在馬車進入北城區與西城區交界的聖羅蘭大道時,巡邏的警員便叫停了奔行著的馬車,並詢問車上在運什麼。
托貝斯克的核心城區雖然不禁止載貨馬車進入,但這麼晚了還在運送貨物,也的確不同尋常。
於是施耐德醫生拿出了一本提前從老約翰那裡買來的偽造證件:
「為羅曼·舒爾斯先生的麵粉工廠運送編織袋。他著急用,讓我們儘快送過去。」
警員檢查了證件后,又要求打開車廂查看。醫生沒有阻止他們,而當他們來到後面的時候,明明眼前是夏德和多蘿茜站在棺槨前,但他們看到的則是堆積如山的編織袋塞滿了整個車廂。
「可以了,快走吧。把東西送到了,就不要亂走了。七點多的時候出了些亂子,今晚說不定要戒嚴。」
警員警告道,將證件丟給了施耐德醫生。醫生挑了下眉毛,見奧古斯教士對他點了點頭,便用手捏出施法的手勢,然後聲音輕柔的問道:
「城裡出什麼事情了?七點多的時候,我倒是聽到了槍響。」
「卡森里克代表團中,一位男爵到城北招ji,然後被人打了一槍。」
「這種小事,不至於戒嚴吧?這算是醜聞,接下來幾天的報紙,倒是有的看了。」
醫生笑著說道,提著油燈的警員又說道:
「聽說是別的原因,表面是招妓,其實是和別人接頭交換情報。誰知道呢?反正與你們無關,快走吧。」
於是拉著棺槨的馬車繼續上路,而車廂里的夏德看向了多蘿茜,多蘿茜會意的點點頭,用最近全新獲得的可以與蕾茜雅隨時說話的能力溝通了一下:
「和那位卡森里克男爵見面的,是托貝斯克一位身份很高的貴族。暫時不知道是誰,那位貴族在男爵開槍自殺后,被槍響聲驚動而逃走了。國王本來已經準備休息,一個小時前緊急召見了安洛斯處長,讓其一定找到和男爵見面的到底是誰。『她』說,軍情六處對這件事一無所知,國王非常惱火。」
「逃走的貴族,是灰手套安插在王國高層的間諜?」
「不知道,從現場遺留的懷錶、信件和手杖來看,甚至不是普通貴族。這不是普通的間諜桉,甚至不一定與灰手套有關。卡森里克和德拉瑞昂以外,還有其他勢力在參與。」
多蘿茜搖搖頭:
「她說這與我們無關,讓我們今晚好好完成小組的任務。」
馬車繼續行駛,進入到了托貝斯克西城區以後,明顯能夠感覺城市變得喧鬧了起來。這當然不是因為居住在西城的人們更喜歡夜生活,而是因為西城區的蒸汽工廠,即使是在夜間也在加班加點的運轉。
工人需要倒班休息,但機器不需要倒班休息。當然,特定情況下,人也必須不能倒班休息。現在托貝斯克地區,工人們的每天平均工作時間已經接近十二個小時,即使最近幾年隨著工會發展和相關勞工法的完善,這種情況在改善。但很顯然,在晚上八點多,工廠是絕對不可能休息的。
因為工廠運輸貨物以及其他的需要,西城區的煤氣路燈安裝率,比北城區貧民窟要高得多。施耐德醫生提前規劃好的路線,是避開那些人員擁擠的街區,這樣一來一旦遇到麻煩也不會牽累更多人。
這也就意味著,他們必須要頻繁在沒有路燈的黑暗街區中穿行,這讓面臨著遺物力量外泄以及不知名襲擊者雙重危險的四人,感覺壓力更大了。
「醫生,我不明白,那些從新大陸而來的追蹤者,是怎麼確定遺物位置的?」
車夫的位置上,奧古斯教士還在與施耐德醫生交談,醫生則說道:
「這件遺物的力量突破收容措施的短暫時間,獨特的力量可以被遠程定位。最初接觸到這件遺物,並試圖和學院爭搶這遺物的環術士們,知曉如何加強這種定位方式。所以理論上來講,剛才我們忽然見到森林時,應該就已經被盯上了。」
「那還真是糟糕。」
奧古斯教士說道,車廂里的夏德甚至能夠想象到他說話時臉上平澹的神情。
此時馬車行駛在一條只能允許一架馬車單向通行的狹窄巷子里,巷子兩側是三層高、有著密密麻麻窗戶的公寓樓,夏德很難想象底層的採光是不是根本沒有。
馬車只要進入巷子另一端聯通的大街,再走不到三分鐘就能到達施耐德醫生預備的倉庫。準備小組任務期間,他雖然沒來找夏德幫忙,但小組其他人都在倉庫中幫忙布置了防禦、偵查等儀式。
進入倉庫,這一夜的危險性就降低了至少一半。
但也就在馬車來到巷口準備向東轉的時候,車廂里的夏德忽的看向了車廂側壁。黑暗中難以察覺的黑色藤蔓狀花紋,正在木質車廂上蔓延,並向著車廂下方迅速延伸。
他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但依然抬劍便刺在了那花紋上。隨後眼前一花,視野中車廂內部的場景,居然變成了開闊的房頂。側面的餘光甚至能夠看到,醫生駕駛的那架馬車正在樓房下方的夜霧中繼續向前行駛。
【強制空間轉移。】
「她」輕聲提醒道,夏德正驚訝這不知名的奇術居然如此厲害,然後發現自己握持的長劍,居然穿透了面前男人的右胸。
不知名的環術士有著金色的頭髮,外表看上去二十五六歲。他痛苦的叫了一聲,卻無法從劍身上掙脫下來。
「剛才是刺向那些花紋……原來如此,攻擊花紋會引發強制空間轉移,但施法者也會承受花紋受到的攻擊。如果不理會花紋,空間轉移效果大概會指向馬車本身,而遺物不受影響.……這算是厲害還是不厲害?」
心中想著的同時旋轉劍柄,長劍在血肉間旋轉造成的傷勢,讓不知名的環術士再次慘叫了一聲。在他的背後,六環術士的命環清晰的顯現了出來。他沒有試圖防禦或者治療,而是忍著劇痛將左手拍向了夏德的胸口。
夏德連閃避的想法都沒有,空著的左手捏出法印,因為右手持劍的條件滿足,帶有黃金色流光的護盾在張開的過程中,便擋下了六環術士的低語-【劇毒】靈符文使用的拍擊狀的奇術。
同時,【希頓法印】恰到好處的爆裂,也在近距離炸傷了男人的左手。劇毒蔓延到了他自己的手上,在他忍著胸口和左手的痛苦,試圖進行第二次反擊時,他已經沒有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