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大婚之日（下）大結局
“你喝醉了酒，連耳力連下降這麽多？”仿佛蘸著糖粉的桂花糕，薑翊的聲音自喜房的屋頂出傳來，她一身紅衣坐在房梁上，支著下巴的樣子甚是清閑，全然不是大婚之夜的樣子，“讓我看看容二公子，喝多了酒還跳不跳的上來？”
她話音未落，容遲的氣息席卷著酒氣便落到自己麵前，容遲的臉色帶著幾分驚魂未定的不悅：“你嚇壞我了。“
“反正我做過的嚇壞你的事不止一件，大婚之夜，你就別同我計較了。”薑翊好脾氣地拍了拍自己身邊的屋簷，“坐吧，今日月亮好大，甚是壯觀呢。”
容遲快要被她氣笑了：“怎麽，你沒見過月亮？”
“沒見過大婚時候的月亮。”薑翊笑了笑，“成親比我想的累多了，早知這樣，何苦走這一遭？反正也是做給旁人看的。”
容遲忍不住伸手去捏她的臉，逼得她呼痛抬起頭來看著自己才鬆手，在薑翊身邊坐下來：“哪裏是做給旁人看的，身為女子，不都是想要一場風光體麵的儀典，昭告天下，夫妻一體嗎？怎麽到了你這裏便又喊累又嫌煩？”
“她們是因為不知道今後前程如何，不知道會不會有一輩子的風光體麵，而我，我再清楚不過了。”薑翊支起下巴，“你若是負我，我便自盡，反正夫妻同命，你也跑不了。”
容遲也望向那輪碩大壯觀的月亮，不由地重複了一遍：“夫妻……同命。”
“我們什麽時候離開金陵？去昭城？”薑翊側過臉來看著容遲，他被酒催的微紅的麵頰讓他整個人的棱角都沒有往常鋒銳，像是個迷迷糊糊的小孩子，很是可愛，讓薑翊鬼使神差地伸手戳了戳容遲的臉。
容遲微微意外地轉過頭，及時捉住了薑翊的手：“你能不能老實一點？”
“老天作證，我可是全天下最老實的姑娘了。”薑翊從他手中將自己的右手掙脫出來，一副要發誓的樣子，又被容遲壓下來了：“算了算了，凡事還是盡量不要驚動老天爺了。”
薑翊忍不住笑起來。
她小聲道：“你開始茹素，是因為我的緣故嗎？”
“我對上蒼既有所求，也該付出些辛苦，讓他明白我的誠心。”容遲微微笑了笑，“不過雀雀倒是跟我說，沒什麽用，老天爺忙得很，沒空檢查每個人的誠心。”
薑翊笑得發抖：“雀雀不愧跟了我這麽久，說話，很有我那一套。”
“所以你不在的那十年裏，我想你想的覺得自己撐不下去的時候，就會讓雀雀裝作你的口氣罵一罵我，她學的最像的，便是你的陰陽怪氣了。”
薑翊剛想爭辯自己哪裏陰陽怪氣，但是想到自己從前那副樣子，氣焰便矮了幾分：“我……明明很真誠的。”
“真誠的，沒有一句真話。”容遲立刻反唇相譏，仿佛酒醉沒有影響他一絲發揮。
薑翊翻了個白眼，終於，猶猶豫豫地問出了一直想要問的一個問題：“容二，你什麽時候……喜歡上我的？在我死之前，還是……”
關於她和容遲到底誰先喜歡上誰這件事，薑翊已經困擾了很久。這也是她一直沒有跟容遲說清楚眾生令傳承一事的原因之一，若是她承認自己喜歡上容遲更早一些，那接下來的這些年容遲還指不定如何大肆宣揚，以此調侃拿捏她。
想到這個，薑翊還是有些想要知道這件事的結果的。
容遲笑了笑：“可能，很早。早到，我還不知道什麽叫喜歡吧。”
早到，一見鍾情。
早到不明白為什麽聽到蘇忌和薑翊被賜婚的消息，小小的容遲會那麽生氣。生氣到吃不下最喜歡的菜肴，連團年宴席都沒能過好。
不過，後來薑翊愛慕蘇忌的消息傳出來，他又似乎沒有那麽生氣了，好在她是心甘情願的。
“為什麽小時候你那麽討厭蘇忌的裝模作樣，大一些了反而喜歡他了？”容遲不由地提出質疑，“是他裝得越來越像了？”
薑翊笑起來：“有可能，也有可能是因為我一貫最會自欺欺人，既然要嫁給他，過剩下的一輩子，喜歡他總比討厭他舒服一些，算是自我成全吧。”
容遲冷哼了一聲：“有毛病。”
薑翊被罵倒也不生氣，還是笑嘻嘻的：“或許是吧，我的確是想不透很多事。比如我弟弟，怎麽會那麽喜歡蘇忌，為了他，都不要我這個姐姐了。”
“這些年，我聽說了很多消息，蘇忌的確是對竟兒很好，所以竟兒信任他。”容遲看著薑翊，“蘇忌有這樣那樣的缺點，可他對竟兒，便像是當年黎太師對他一樣，事無巨細，教導栽培。這一點上，竟兒也算知恩圖報了。”
薑翊心裏算是稍微好受了一些：“你說的對。他對竟兒，便像是他的老師待他，黎學究待我一樣……”想到黎湘，薑翊的心猛然一跳，正對上容遲的目光朝她看過來，“老師她……如今身在何處，你知道嗎？”
容遲搖了搖頭：“你還不清楚你的老師嗎，這麽多年潛伏在暗處，多容易便遁身人海，誰也找不到她。”
“當日她說，若是如今大梁朝局，還有她做主不得的事情，那她這些年的辛苦就都枉然了。”薑翊忍不住道，“你不要皇位的事情，她若是知道了，又當如何？”
容遲伸手攬住薑翊的肩膀，輕聲道：“生而在世，哪就什麽都能順心遂意了，黎學究那個年紀，不會不懂這個的。”
薑翊又陷入沉思之中，可容遲的目光卻落到她的腳上，不由地嚇了一跳：“你鞋子呢？”
“方才爬上來的時候掉下去了。”薑翊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將自己赤著的腳揚了揚，指向地上的一個方向，“看到沒有，我的鞋掉在那兒了。”
容遲二話不說站起身縱身而下，撿起鞋子又回到薑翊麵前，站在屋簷的邊沿，遼闊的肩膀似乎能挑起皓月。
薑翊不由地有些呆住：“你要做什麽？”
容遲背著月光，根本看不清五官，隻能看見他鑲嵌著銀邊的身影慢慢地蹲下身來，微燙的手掌捉住薑翊的腳踝：“給你穿鞋啊，還能做什麽？”
薑翊忍不住將腳往回縮了縮：“在這裏坐著也不用非要穿鞋的……”
“我們要下去了。”容遲不緊不慢地給她穿好鞋，傾身過來抱薑翊。薑翊雖然配合地勾住他的脖子由得他把她抱起來，卻也依舊有些不解地問道：“非得下去嗎？我倒覺得屋頂涼快些……”
容遲抱著薑翊，側過眼看著薑翊，麵無表情：“那大婚之夜最重要的事情，你確定也要在屋頂上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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