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而對於沈茂殺她這件事,她先是忿忿不平,可宿在大暴君身旁,一遍遍地回憶當初侯府風光驕縱的生活,她後來便也漸漸想明白了。


  在沈茂心裏,先忠的是君是國是百姓,而後才是無足輕重的家人。


  太平年間,沈茂才能給她嫡女的尊榮和風光,寵溺著她,即使她不學無術惹事生非,隻要沒闖下大禍,訓過也就算了。當戰事起,天下烽火狼煙,她這個聲名不堪的女兒不隻會拖累他,還會拖累他手下的將士時,她自然會被舍棄。


  沈茂有抱負,有家國天下之心,隻是家始終排在國和天下之後。


  國家天下無事,她們自然是他敬重和寵溺的家人。


  有事,便是負累。


  所以,她不怪沈茂,不是每個人心中,都是家人優先。何況,他又不是隻有妻女,不還有妾有庶子有庶女,這些不都算是他的家人嗎?

  就算這些都沒了,也不要緊,天下安定,再娶妻生子便是。人家肅王爺老當益壯,一把年紀都生了明月郡主。


  當晚,沈琉璃又做起了噩夢,重複之前的夢境,諸般景象快速閃過,直到她被烈焰吞噬。


  大汗淋漓之下,駭然驚坐起。


  整個人像是被浸在水裏撈起來一樣,渾身濕透了。


  她轉頭看向窗外。


  天邊隱約泛著白,正是天將亮不亮的時刻。


  明明隻是短短的一晚噩夢,可夢裏長得仿佛她的一生。


  “小姐,你怎麽了?”綠琦聽到裏屋的響動,匆忙間跑了進來,見沈琉璃坐在榻上失神,兩眼無焦距,忙伸手摸了摸沈琉璃的額頭,發現不燙,方才稍稍安心。


  “沒事,隻是做了場噩夢。”沈琉璃埋首,將腦袋深深地埋進膝蓋間,這樣子並不像是無事,反而顯得異常脆弱無助。


  “小姐做得什麽噩夢?”


  綠琦從未見過這般脆弱的沈琉璃,手足無措,試著想開解沈琉璃,但沈琉璃一直保持方才的姿勢,並不理會她,綠琦隻好默默地站在繡床邊。


  也不知過了多久,沈琉璃終於抬起頭,絕麗的小臉滿是淚水,雙眼更是腫脹如桃子。


  夢中傅之曜的折辱沒有壓垮她,沈安對她和娘的放棄卻讓她瀕臨崩潰。


  自她做了這場預示性的噩夢後,她便有意無意地回避著沈茂這個爹,刻意忘掉夢中關於沈安的所作所為,可昨日書房一見,天知道她用了多大的毅力才表現得與往常無異。


  爹雖責罵了她,可她能感覺得出來爹其實是疼她,寵她的。


  一想到現實中疼愛她的爹,有朝一日會變成夢中那個射殺親女的無情父親,她就哽得難受。


  人們常說夢境和現實是相反的,可她知道,她的夢境就是現實。


  “小姐,小姐,你倒底發生了什麽事?你這樣,奴婢真的很擔心。”綠琦看著沈琉璃無聲哭泣的模樣,真的有些慌了手腳,“不管小姐遇到了任何棘手的事,侯爺和夫人肯定有辦法,我去請夫人過來。”


  說完,綠琦轉身就往外跑。


  “回來。”沈琉璃抬手胡亂地擦了擦眼淚,聲音微冷。


  綠琦下意識縮回了腳:“小姐?”


  沈琉璃直勾勾地盯著她,一字一頓道:“如果一個人對你很壞,動輒辱罵折打,可當她身陷險境時,你如何能做到舍命相救?”


  救一個對自己不好的人,究竟是何心境?

  綠琦想了想,老實回道:“奴婢不知。”


  “如果我非要你回答呢?”沈琉璃態度強硬,當夢境中場景再現,她突然很想知道,一個自己經常打罵的丫鬟,究竟是以何心態,能以弱小的身軀拚死抱住歹人縱身跳下懸崖?


  “可是,可是,奴婢也沒遇到過這種情況,小姐你叫奴婢如何作答?”綠琦急得快要哭了。


  沈琉璃蹙了蹙眉:“如果是我遇到危險呢?”


  綠琦不假思索道:“奴婢就算自己出事,也不會讓小姐出事。”


  “為何?”


  “因為你是小姐,奴婢該救!”


  沈琉璃同綠琦杠上了:“可我打過你,罵過你。”


  “但小姐現在對奴婢很好。”


  沈琉璃:“……”怎麽感覺這丫頭缺心眼?


  沒問出自己想要的答案,沈琉璃無精打采地揮了揮手:“備水,我要沐浴。”


  “是。”


  綠琦看了看疲憊的沈琉璃,雖不知沈琉璃為何有此一問,可覺得自己的回答應是沒錯的,便徹底放下心來。


  其實,她心底還有另一個答案。


  救一個對自己很壞的人,可能是不得不救吧。


  因著噩夢,因著沈茂,因著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沈琉璃很是焉巴了幾天,但她天性帶著幾分樂觀,不至於一直頹廢消沉下去。


  陡然閑下來,幾天沒去給傅之曜鬆鬆筋骨,沈琉璃很不適應,覺得手有些癢。


  對於自己愛抽人的毛病,她也很無語,陋習一旦養成,很難戒掉的。


  正好也想瞅瞅傅之曜在做甚,沒有她在跟前鞭笞,想來應是極痛快的。


  一腳踏出花溪院,沈琉璃看著通往各個方向的青石小道,忽然懵圈了。


  傅之曜住哪兒來著?


  馬廄,柴房,下人屋,豬圈……


  娘的,好像都住過?


  *

  傅之曜自被放出地牢後,便呆在後院一處柴房裏。


  因著沈琉璃沒有特別吩咐,管事的人依舊按照以前的規矩行事,讓傅之曜每日劈柴挑水,幹不完活兒就不給飯吃,幹完了就給三個幹癟的窩窩頭,連口湯水都莫得。


  累了一天,總算將柴劈完了,水缸也挑滿了。


  傅之曜坐在柴垛上,盯著手上黑不溜秋的窩窩頭,麵無表情地咬了一口,硬得差點蹦掉一顆牙。


  相比較而言,牢飯也算是珍饈佳肴了。


  傅之曜扯了扯嘴角,揚手將窩窩頭扔在了一個不起眼的黑洞口。


  爬出來的老鼠試著咬了幾口,便又鑽回了老鼠洞。


  難吃得連老鼠都嫌棄。


  傅之曜盯著黑漆漆的洞口發了會兒呆,抬頭看了一眼隱匿樹梢後的彎月,去柴房拿了隻水瓢和一套幹淨的白衣,而後將水瓢扔到了水缸裏,白衣則放在旁邊的柴堆上。


  柴房裏有洗澡用的木桶,但被老鼠啃了個洞,會漏水,到時清掃地上的水漬亦是件麻煩事。


  已至初夏,天氣回暖,即使在屋外洗浴,也不會覺得太冷。何況,他本就是用冷水洗澡,有區別嗎?


  雲隙中投射出幾縷銀色月色,將小院裏男人的身影拉得極長。


  男人修長的手指搭在腰間,鬆了腰帶,徑直脫了外衣、裏衣,赤/裸著遍布各種可怖傷疤的上半身.

  最後褪去外褲,隻餘一條短小的褻褲。


  從水缸裏舀起一瓢水,嘩啦啦從頭頂淋下。


  一瓢又一瓢。


  傅之曜身體孱弱,哪受得了冷水衝洗,冷的牙齒直打顫,他依舊麻木地舀起一瓢又一瓢的水,似乎在用這些水衝刷掉那些泯滅在肉/體裏的傷疤以及刻印在骨子裏的恥辱。


  沈琉璃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對於傅之曜用冷水洗澡這件事的慍怒,蓋過了麵對男人赤身裸/體的尷尬和羞惱。


  她站在小院門口,怒道:“傅之曜,你做什麽,哪有人用冷水洗澡的,你是不是傻?”


  傅之曜動作未停,仿佛沒有聽到沈琉璃說話,也沒有看到她這個人一般,抖著手又舀了一瓢水當頭淋下,近乎於自虐。


  墨色長發濕噠噠地粘在裸背上,俊美無雙的臉如魔似仙,發梢的水珠成串地順著臉頰,滑落至鎖骨、胸腹以及後背溝壑叢生的疤痕縫隙裏隱沒,竟奇跡般地勾勒出了幾分輕狂的妖異感。


  清輝月光下,如喋血而生仰月而嘶的孤狼。


  即使眼前的男人依舊羸弱不堪,可他身上的氣勢像極了黑化後的大暴君,令她心悸和膽顫。


  沈琉璃怯怯地往後縮了兩步,抬手按住了隱隱作痛的心口,他自己作死,她有何可擔心的。


  方才一瞬間,心疾隱隱有發作的跡象。


  正待她轉身離去之時,身後傳來哐當的水瓢落地聲。


  沈琉璃回頭,就見傅之曜倒在了地上。


  他麵色扭曲,痛苦地悶哼出聲,似野獸的低吟。


  沈琉璃深吸一口氣,盡量忽視美男裸/體帶給她的視覺刺激,指著傅之曜的鼻子,恨聲罵道:“傅之曜,你要不要點臉,光著身子躺在地上,你丟的是你自己的臉,還是本大小姐的臉?”


  人,沒反應。


  沈琉璃轉眸掃見柴堆上的白衣,喋喋不休地繼續罵道:“瘋子,你好歹蔽個體?汙了本小姐的眼,信不信本小姐將……將你送到男風館去……”


  還是沒反應。


  沈琉璃猶豫再三,抬手虛蒙著雙眼,朝傅之曜走去。


  這可是個沒穿衣服的男人,雖然掛著他夫君的名頭,但每走一步,皆是膽戰心驚。


  她伸手拿起那套幹淨的白衣,抬腳踢了踢傅之曜的腿:“瘋子,快起來,給本小姐將衣服穿……”


  一隻手猛然襲上了沈琉璃的腳踝。


  沈琉璃不受控製地倒了下去,傅之曜的手摟上她的細腰,翻身跨/坐在了她身上。


  他盯著她,眸底一片赤紅,赤色的光令人膽寒。


  “你?放肆!”


  沈琉璃驚愕地瞪大了雙眸,被他這大膽的動作震得全然忘記了反抗。


  ※※※※※※※※※※※※※※※※※※※※


  文文明天入v,萬字大肥章,大家莫要養肥我啦。前三天訂閱很重要,訂閱有紅包哦。


  安利預收文《首輔的短命白月光》


  身嬌體軟小美人v偏執陰鬱的權臣


  大周首輔蘇晉風光霽月,權勢滔天,卻遲遲不肯議親。


  陛下為他設宴選妻,他一句‘臣有疾’,娶親之事不了了之,更使得無數傾慕他的貴女芳心盡碎。


  眾人皆道首輔大人不行,卻無人知,他早就暗戳戳地盯上了一位小姑娘,隻待她長大,便去下聘提親。


  可沒等他上門,小姑娘竟主動找上了門,一雙杏眸怯生生地望著他:“大人,我、我想自薦枕席,做……做你夫人。”


  蘇晉眸目清冷,內心狂喜。


  小姑娘絞著衣擺,細弱蚊音:“那個,即使你不行,我……我也不介意的。”


  蘇晉:……


  翌日,他便帶著全部家當去提親,娶她回家,然後身體力行地告訴她。


  她的夫君,有多行。


  成親後,眾人發現自稱有疾的首輔大人,夜夜宿在新夫人房中。


  眾貴女捶胸捶地:“……說好的有疾呢?騙子!”


  *

  趙明檀自小泡在蜜罐裏,被嬌養著長大,卻被算計嫁入東宮做了側妃,不會爭風吃醋,不會宮鬥上位,沒兩年便失了恩寵,最後鬱鬱寡歡而死。


  當朝首輔蘇晉跪在她的墓前,悲痛欲絕。


  “明檀,我悔,我恨,為何我不能早一步娶到你?


  自此,蘇晉性情大變,不僅將太子拉下儲君之位,更殺了太子為她報仇,而他終生未娶。


  原來,自己竟是蘇晉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在她嫁入東宮前,他早已備好聘禮,卻終究晚了一步。


  重活一世,誓不做天家婦,唯願報得情深似海。


  可首輔大人似乎有隱疾,想來省心,沒能力納妾。


  一個愛她又無法朝秦暮楚的男人,怎麽看都是她賺了。


  連躺贏都不必。


  後來,趙明檀日日揉著小蠻腰:“蘇晉,你不是有疾,不是不行嗎?”


  蘇晉:“我是不行,但遇上你,就行了。”


  《我在奸臣手下苟命》——被迫營業的鹹魚本魚vs狠戾陰鷲的真奸臣

  《徒弟又又又入魔了》——師徒修仙文

  預收文案戳作者專欄,看上哪個就抱走哪個哈,下本從這三本中選一。


  本作者還有完結文《首輔夫人又敗家了》和《皇叔要殺我》,新文不夠肥戳舊文哈。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