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3章 陰錯陽差

  “快快,快去回稟陛下,蕭少主不行了。”


  宮女們從花園跑出去,抓住兩個太監:“快去請禦醫來,跑著去。”


  “陛下呢,陛下在何處?”


  她們匆匆跑過來,半個行宮都亂了起來。


  糖糖正在書房裏和幾位將軍推演西平州和浮屠城的沙盤,沒想到一抬頭就聽見有人喊“蕭少主不行了”。


  她扔下眾人,一路跑向花園。


  花園裏已經站滿了人,禦醫宮人圍了裏三層外三層,中間是坐在輪椅上的燕歸,旁邊是臉色煞白的唐必和泉。


  最近幾天天氣很好,糖糖沒事就把燕歸推到花園裏曬太陽,順便跟他說說話。


  雖然他總是一副要打人吃人的樣子,但是他又沒辦法掙脫法陣,糖糖就故意在他麵前晃。


  行宮裏到處都是眼睛,她也不怕誰能傷害到他。


  可是萬萬沒想到,他竟然糟了自己人的毒手。


  糖糖不可置信地看著唐必:“你親自謄抄的往生咒,難道不知道它的用處,你為什麽要在燕歸哥哥麵前念?”


  唐必跪在她麵前,眼睛都紅了:“陛下,是微臣的錯,都是微臣的錯。”


  “這些天微臣一直在教泉族長念咒,今日過來看他在此,就問他念的如何了。”


  “……臣誦讀的時候不知道蕭少主就坐在假山後麵,臣發現時……”


  糖糖閉了閉眼睛:“禦醫!”


  “陛下——”


  禦醫連滾帶爬地跑了過來:“陛下,蕭少主他,確實沒了脈象呼吸,隻怕是早已經……”


  糖糖眼前一黑,渾身發冷,怎麽會,隻是一會沒看見哥哥而已。


  “陛下,陛下您沒事吧?”


  周圍地人看著搖搖欲墜的女帝,慌忙上前來攙扶。


  糖糖踉蹌了一步,按住了假山,然後極其緩慢地挪動著身體,一點點靠近燕歸。


  他低著頭坐在木輪椅裏,好像睡著了一樣,可是臉是冷的,手也是冷的,怎麽呼喚他都沒有任何反應。


  “哥哥,哥哥,你看看糖糖……”


  糖糖在他的木輪椅前半跪下來,抓住他的手使勁地搖晃著:“你跟糖糖說說話,不要嚇唬糖糖好不好?”


  “糖糖不用法陣困著你了,你醒過來,醒過來……”


  她小手一揮,撤掉了禁錮他的法陣。


  可是燕歸還是歪在椅子裏,風吹拂過他的頭發,露出半張灰白的臉,遍布死氣。


  糖糖不信,伸出手使勁搓搓燕歸的臉:“哥哥你醒過來,醒過來好不好?”


  “往生咒是給活死人用的,你不是對不對,你不是,你醒醒,跟糖糖說說話吧……”


  嗚嗚咽咽的聲音,周圍的人紛紛跪了下去。


  禦醫實在不忍心看這麽小的孩子經曆生離,又遇到死別,連忙出聲安慰:


  “陛下節哀,蕭少主在天有靈,見您如此必然去的也不安心。”


  其他人也不由得勸說起來。


  唐必悔恨不已,磕了一個頭說:“此事全是因唐必而起,如果不是唐必多事,蕭少主也不會……”


  他握緊了拳頭,下定了決心:“陛下,容臣給家人修書一封,再回來一命抵一命。”


  說完,他站起來就要走。


  “等等。”


  糖糖揉了揉一把眼睛,看向泉:“今日你不是在你的寢殿中養病,怎麽突然出來了?”


  泉指了指燕歸:“他,叫。”


  糖糖不可置信地看看燕歸,再看看泉:“你說燕歸哥哥叫你來的?”


  泉點了一下頭,還拉著糖糖的手放到了他的額頭上,讓她看他的神識。


  這是糖糖第一次見到除了惡煞和浮屠城以外的景象。


  大概是燕歸的最後一縷神識在他的身上,就算成了個活死人,還是能影響到泉的。


  泉被燕歸叫來禦花園,兩個人剛碰到,就見唐必從遠處走了過來。


  為了遮掩兩個人的關係,泉還特意躲開了,和燕歸隔著假山一前一後地站著。


  唐必根本不知道假山另外一麵還有人,來了就問泉背咒語背的怎麽樣了。


  泉連連擺手,示意他不要再說了。


  哪知道唐必誤會他還沒有學會,就把咒語又念了幾遍,囑咐他好好學,這次準備離開。


  邁步的時候,他才看見了假山石頭後麵的燕歸,可是為時已晚。


  糖糖收回手,感覺到心上被戳了一把刀子,疼得難以呼吸。


  她平息了許久,才啞著聲音問唐必:“你今日又為何到花園來?”


  唐必說:“臣昨日與高將軍有約,今日高將軍駐守在行宮北側,從花園走是最近的路,泉族長可以為臣作證。”


  “是嗎?泉,你都聽見了?”


  站在人群後的泉慢慢地抬起頭。


  他奇怪地看著所有人,然後看著唐必,最後看向了糖糖,神情茫然,好像不知道大家在說什麽。


  有人不耐煩了,大喝一聲:“泉族長,你好好想想,現在隻有你能救小唐大人了。”


  泉瑟縮了一下,小聲說:“……是,的。”


  這就是說,往生咒殺人,不過是陰錯陽差?


  糖糖的心都冷了,說不上來什麽滋味。


  燕歸哥哥千難萬險走到現在,難道就毀在了一個咒語之上,這怎麽可能,怎麽可以?


  他將往生咒刺在身上,是為了救人,如何就害了自己呢?

  隨行過來的大臣說:“小唐大人久在陛下身邊,與蕭少主也相熟,往日無仇近日無冤,想來不會有意要害蕭少主。”


  “是啊,小唐大人是微臣看著長大的,絕對做不出這樣殺人越貨的勾當來。”


  唐必跪在地上,是一副求死的狀態:“陛下,無論如何,蕭少主之死都是臣一手造成的。”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臣鬥膽求陛下,祖父年邁切勿怪罪,求陛下善待,臣便死而無憾了。”


  他磕了個頭,猛地從頭上把簪子拔了下來,對準了自己的脖頸。


  “唐必!”


  “小唐大人,三思啊!”


  大家嚇壞了,慌忙上來要搶奪他的簪子,但是又怕他情急之下傷到自己,急的團團轉。


  “陛下有沒有怪罪,你也是無心之失,你先把簪子放下再說啊。”


  “唐必!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可毀傷,即便有罪,也待陛下定奪之後再懲罰,你這樣何談君子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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