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一人的對話

  第394章 一人的對話 

  徐玖從未想過自己會在這種情況下看到「極光」。 

  暴風雪仍在繼續，晦暗的天際起初只是浮現出些許深綠色的熒光斑，很快便又串聯在一起，形成一道遍及整片天空的熒光帶。 

  它彷彿被賦予了生命，如湖面的波紋般向著四面八方擴散，風雪不僅不能阻礙它分毫，更像是它製造出來的東西，為其向霜濠荒原潑灑光點。 

  還是那句話，徐玖不認為這「極光」是自然形成的，像是這種惡劣的天氣，不應該更不可能出現這種天象，更何況就算出現了，也會被暴風雪所掩蓋。 

  只有一種解釋，「極光」與暴風雪來自於同一股力量。 

  這一刻，不僅是整片天空被渲染成深綠色，連漫天飛舞的雪花亦是出現了相應的變化，也不知是受到「極光」的影響，還是雪花本身就滲入了某種能量。 

  不僅於此，隨著時間的推移，深綠色的熒光中開始浮現出其他的色彩，藍紫色逐漸融入其中，與深綠色混雜在一起，形成大段波動的光紋。 

  按說這應該是絕美的風景，只是它們在開啟了靈視狀態下的徐玖眼中卻是充斥著不詳與詭異。 

  原本就不算稀薄的邪祟能量在極光出現的瞬間開始極速增加，這種現象無疑驗證了徐玖的推測，而他則是第一時間將目光轉向此時就在雪國列車附近的巨獸身上。 

  借著「極光」，他成功的看清了前方不遠處那頭巨獸的模樣。 

  近三十米高的龐然身形，粗壯的四肢內側生長著肉翼，主體看上去就像是一頭披著鎧甲的巨型蝙蝠，前端的頭顱不斷的甩動著，像是遭受到了某種衝擊. 

  糟糕！ 

  看到這頭巨獸的反應，徐玖立刻意識到暴露在暴風雪中的它很可能已經受到邪祟能量的影響，理智正在這個過程中不斷遭到削弱。 

  若是讓這頭巨獸發起瘋來，哪怕只是往車上邊一趴，那都會引來災難性的後果！ 

  意識到這一點的徐玖迅速上前，打算在它製造出災難前先將它解決掉。 

  事情的發展也正如徐玖所想，身上覆蓋著一層厚實積雪的巨獸不出意外的受到了極光所蘊含的邪祟能量重點照顧，它的身軀在極短的時間內開始出現異變，體表浮現出大量的閃爍著磷光的斑塊。 

  然而就在徐玖準備直接將它踢出軌道之際，這巨獸竟是主動離開了雪國列車的軌道附近，口中不斷的嘶嚎著，轉向東南方奔行一段距離后猛地張開雙翼，騰空而起。 

  劇烈的風壓捲起滿地的積雪，在小範圍內甚至形成了數道雪龍捲，所幸雪國列車本身的重量足夠沉，這才沒有受到影響。 

  事情如此收尾，顯然超出了徐玖的預料。 

  這頭巨獸受到邪祟能量的影響開始向詭怪轉變這一點毋庸置疑，以徐玖過往的經驗判斷，大部分詭怪都會排斥周圍的任何生物，而他並不認為雪國列車的裝甲能夠避過它的感知。 

  問題就出在這。 

  正在向詭怪轉化的巨獸似乎對雪國列車沒有任何興趣，反而迫切的想要趕往某片區域。 

  這讓徐玖一時間有些疑惑。 

  究竟是巨獸殘存的理智在驅使著它前往某處，還是說邪祟能量控制了它 

  前者可以說是件好事兒，至少避免了雪國列車可能遭受到的災難，徐玖也不用暴露實力，但後者卻不是徐玖想看到的。 

  原因很簡單，如果說巨獸是被邪祟能量所驅策，這就意味著在這片霜濠荒原上，將有大量的生物受到相同的影響趕往同一處地方。 

  那兒才是邪祟真正的目標. 

  這絕不是什麼好消息。 

  當然，徐玖現在不可能離開雪國列車追上去，比起研究霜濠荒原上的邪祟究竟想幹什麼，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觀察周圍確認不會再出現什麼意外，徐玖重新回到車廂。 

  只是剛從出入口進去，他便發現高坂玲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休息室，出現在車廂內，面露焦急。 

  「先別說話，跟我來。」 

  掃了眼周圍的人群，徐玖在高坂玲開口前制止了她，緊接著又示意她跟上自己的腳步，等走到休息室外才問道， 

  「發生什麼事了？」 

  「出事了，剛收到消息，車廂里有不少人色相值在飆升！」 

  高坂玲攥著手機，她剛收到消息就想聯繫徐玖，只不過後者當時正在外邊看極光，注意力都在邪祟能量上，根本沒注意到手機的信息提示音。 

  「嗯，意料之中的事情。」 

  對於高坂玲傳達的意外，徐玖並不意外。 

  車廂內突然關燈，窗外的巨獸再加上極光中的邪祟能量，這些負面因素糾纏在一起，讓一部分本就因為近期的長途旅行而精神壓抑的人出現問題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意料之中？」 

  仰頭看著面容沉靜的徐玖，剛剛才重新開啟的列車燈光映照在他臉上，高坂玲只覺得原本慌亂的心緒正以驚人的速度平復。 

  他總是這樣，哪怕只是單純站在面前，都能讓人感受到安寧。 

  在這個災難叢生的時代，這種安全感對許多人來說帶有致命的吸引力。 

  「精神出現問題的人在哪節車廂，能知道具體的位置嗎？」 

  徐玖忽然想到列車外那頭巨獸的行動，開口詢問道。 

  「不清楚，需要我問嗎？」 

  「現在就問，我要知道他們的位置。」 

  點了點頭，徐玖想要驗證自己之前對巨獸行為的猜想。 

  如果說它的突然離開是因為邪祟能量的催動，那麼此刻在列車中出現精神問題的人，是否也會出現同樣的反應？ 

  高坂玲通過手機聯繫車控室，很快就知道了距離最近的受害者位置，就在之前說的10號車廂，也就是娛樂車廂。 

  兩人當即動身趕往目的地。 

  沿途經過的車廂無一例外都是一副混亂的狀態，窗外暴風雪中的極光讓所有人都感覺到壓抑，哪怕只是經過，徐玖都聽到了至少三個版本的流言。 

  內容不盡相同，只不過核心思想十分統一，那就是外邊的極光是不詳的預兆。 

  這種悲觀情緒的生成不是沒有原因的。 

  哪怕雪國列車的車控室刻意隱瞞了一些信息，可在場的人又不是傻子，這段時間的經歷足以讓他們覺察到此次行程中的種種異樣。 

  徐玖沒興趣也沒時間安撫這些人，帶著高坂玲只顧往前走，很快就到了10號車廂。 

  剛一進門，車廂內嘈雜的音樂和各種混亂的物品挪動聲便讓他蹙緊了眉頭，抬眼望去，只見得幾個穿著清涼的女人正縮在一角，旁邊站著做酒保和侍者裝束的人。 

  十幾張酒桌被挪動到旁邊，騰出一片空地，十幾名全副武裝的安保人員圍在一起，人群中隱約聽到某人嘶嚎掙扎的聲音。 

  徐玖的到來很快就引起了注意，幾名守衛有些疑惑的看向他，不明白後邊車廂的安保主管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 

  「我要查看受害者，或許我有辦法救他。」 

  果斷上前，徐玖在來的路上就已經想好了理由，視線越過人群，落在裡邊那個已經被拷上鐐銬，摁在地上動彈不得的男人。 

  「能救？」 

  安保隊伍的隊長排眾而出，多少有些詫異的看向徐玖，短暫的思考後讓旁邊的人讓開位置。 

  他接到的命令是立刻控制精神出問題的人，將其送去隔離，如果沒有好轉就立刻處理掉，將屍體拋出列車，務必不讓其影響其他乘客。 

  眼下有人願意出手嘗試救治，他自然不會拒絕。 

  更何況從裝束判斷，對方是安保主管之一，在職級上就比他，這就更沒有拒絕的理由了。 

  徐玖越過人群，直接站到了受影響的人身前，目光掠過他的全身。 

  這人的脖頸與手臂處已經出現跟巨獸體表相似的磷光斑，顯然也受到了邪祟能量的侵蝕，徐玖回頭掃了眼後方的眾人，發現大部分人都還是保持著正常的狀態。 

  雪國列車出行前想必也做過針對邪祟能量的防護，能夠被影響的應該都是精神狀態本就比較差的人。 

  「怎麼樣，有發現什麼嗎？」 

  高坂玲從人群外擠進來，蹲到徐玖的身旁問道。 

  「試試就知道了，所有人退開！」 

  抬手去除眼前這人的鐐銬，放任他自由活動的同時驅散周圍的人群。 

  雙手雙腳都恢復自由的男人沒有任何猶疑，連滾帶爬的起身，嘴裡不斷發出怪異的低語，周圍的守衛們紛紛抬槍，卻被徐玖先一步攔下。 

  男人快步沖向車廂的一側，徑直撞上車廂的牆壁，磕的頭破血流也沒有停下的趨勢，而他面朝的方向正是之前那頭巨型異化獸離開的方向。 

  「果然如此.」 

  徐玖搖了搖頭，意識到是最壞的情況，踏前一步，用咒戒內保存的咒印直接驅散了這人體內的邪祟能量，等他後仰著暈倒，便直接抬手提著他的衣領拋給旁邊的守衛。 

  這種程度的邪祟能量入侵根本不需要他調動聖哲之晶內的能量，依靠咒印就能輕鬆解決。 

  「居然真的成功了！」 

  一直在旁邊看著的隊長取來色相偵測機掃過昏迷過去的人，發現他的色相值已然恢復正常，不由得瞪大雙眼看向徐玖。 

  「把車上受影響的人都聚集過來吧，花不了多少功夫，我能救的都救。」 

  徐玖知道對方眼中表露的意思，直截了當的給出了肯定的答覆。 

  在不影響自身任務的前提下，徐玖不介意伸出援手，畢竟這雪國列車本身就是去救人的，這是好事，他自然願意幫上一把。 

  等待的時間裡，徐玖坐到吧台邊給自己倒了杯果酒，示意高坂玲也坐下，後者最後還是忍不住低聲問道， 

  「剛才那人為什麼會撞牆，看上去像是想要往外邊沖啊。」 

  「他在尋找邪祟的目標，某個人或是某件物品。」 

  徐玖沒有隱瞞高坂玲。 

  「你覺得會是什麼？」 

  「誰知道呢，我又不是先知。」 

  抿了口果酒，徐玖看著窗外仍未散去的極光，陷入沉思。 

  昏暗的房間內。 

  不修邊幅，看上去已經有好幾天沒能睡好的莫爾頓背靠著長椅，臉上滿是疲憊。 

  自從「拋棄」了自己的朋友奧倫德逃離霜濠城到現在，他的狀態一天不如一天。 

  身前的桌面上胡亂擺放著大量的紙頁，上邊無一例外都刻畫著各種稀奇古怪的符號與圖案，莫爾頓盯著它們，注視良久后忽地抬手伸向桌上的一個由各種怪異的機械部件拼湊起來的裝置。 

  摁下裝置底部的按鈕，莫爾頓以嘶啞的嗓音開始發問， 

  「到底發生了什麼？」 

  「霜濠城天上的那頭怪物你認識嗎？」 

  「為什麼你不再回復我，當初是你讓我將你帶出那座山脈，那顆晶石引起了這場災難我需要一個解釋，你不能在此刻沉默，數億人的生死，霜濠荒原已然陷入末日危機」 

  他重複著這些問題，沒說一個就要停下里等待一段時間，彷彿是在期待身前的這個機械裝置給他答案，可是不論他以何種角度發問，最終得到的都只是長久的沉默。 

  莫爾頓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陰鬱，他開始擺動自己的雙臂，更多激烈的肢體語言，聲音也越發歇斯底里，到最後甚至離開座位，手裡攥著兩張圖紙，不斷的在房間內來回的走動著。 

  又過了幾分鐘，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不再說話，只是用雙手抱著頭，呆愣的看著桌上的機械裝置，眼中的光彩正在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某種難以言喻的混亂情緒。 

  就在莫爾頓眼中的光芒即將徹底消失之際，他的身體猛地一陣，旋即像是瘋了般伸手摁住機械裝置，開口問道， 

  「你說什麼，剛才的是幻覺么.不，不是幻覺，你讓我小心，會暴露位置這裡是地下城，附近還有安保隊伍，我需要小心什麼.喂，說話啊！」 

  乓啷~ 

  門外突然傳來一聲東西落地的聲響。 

  莫爾頓身形一顫，扭頭看向自己的房門，眼裡閃現出一抹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