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夜半簫聲
城樓上看風景，是霜飛晚從前經常做的事情，但沒有人知道她看到的是什麽風景，。
如今再站在城樓上，霜飛晚仍是一言不發地看著遠方，忽然前方出現一路人朝他們揮手，霜飛晚眼裏馬上有色彩。
江逾白定眼一看才發現，呂桓不知什麽時候出了城門，還遠遠朝他們打招呼，就像是久別的親人忽然出現在眼前，內心充滿了喜悅。
霜飛晚早就歡快地跑下城樓，去迎接呂桓。
江逾白刹住追上去的腳步，拍一下自己的腦門，直到此時他才明白晚兒經常上城樓的原因。
晚兒根本不是在看風景，而是在等待親人回歸……這麽多年，卻從來沒有人明白你的心思，你一生的執著不過是世間最尋常的東西。
此時此刻，他終於明白容覓的堅持。
無論經曆多少事情，晚兒最想要的，始終是家人的關愛。
走下城樓，就看到霜飛晚手上多了幾串烤肉，張口咬竹簽上的羊肉，吃得正歡快著呢。
呂桓笑著對眾人道：“進城的時候看到有人在烤羊肉，想著妹妹喜歡邊吃邊逛街，就特地出去買了一些。”
換是以前容絕他們打死也不會相信，霜飛晚會一邊逛街一邊吃零嘴，還吃得滿嘴流油，但她現在真的吃得很香甜，熟練的動作就知道她不是第一回。
霜飛晚吃一口，還不忘記把一串羊肉送到柴大娘麵前。
柴大娘推回去道：“阿娘年紀大了，腸胃弱克化不動羊肉，你吃吧 。”
隨之又遞給呂桓。
呂桓晃晃手上羊肉串：“本就是買給你的，你多吃幾串吧。”
霜飛晚又看向容絕和容覓，兩人馬上搖搖頭，能看到她吃東西已經很滿足。
“給我，我陪你一塊吃。”江逾白走過來伸出手道：“我吃了你的羊肉串，明天我讓客棧烤一頭全羊，我們坐下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你說好不好。”
霜飛晚笑著點點頭，把手上的羊肉串遞過去，兩人並肩走在前麵邊吃邊逛、
凡霜飛晚多看兩眼的東西，江逾白便會細細解釋清楚，特別喜歡的會毫不猶豫地買下，完全沒注意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遠處有一雙眼睛默默盯著他們。
陪著霜飛晚逛了大半個時辰後才來到客棧，柴大娘進門便吩咐小二準備沐浴的熱湯。
回頭抱歉地對容覓道：“晚兒愛幹淨，每天必須沐浴才肯上床休息，不分春夏秋冬。”
“這算不得到什麽？”容覓笑笑道：“若到了夏天一天得洗幾回呢，晚兒能遇上你們娘倆真是好福氣，一會兒您休息我來伺候她洗澡，這種事情我很熟的。”
柴大娘知道他們的關係也不矯情，到底是上了年紀，一路奔波身體也有些吃不消。
江逾白皺著眉頭道：“換平時我是不同意她在客棧沐浴，眼下隻能將就一下，我回去取些你們從前用的換洗衣物、鋪蓋什麽的過來，晚上你們睡得也舒服些。”
他平時一直有讓人定期洗曬他們舊衣舊物，就是預備著有一天霜飛晚突然出現，沒想如今竟真能用上。
“晚兒，你需要什麽盡管告訴容覓，我一定會滿足你。”
江逾白離開前交待霜飛晚一句，看著她懵懂的表情，寵溺地刮一下她的鼻尖才離開，動作再自然不過。
剛進山莊就碰到顧罔塵。
顧罔塵上下打量他一眼：“看你滿眼笑意的，莫不是此番出行有收獲。”
“沒有。”
江逾白冷著臉道：“跟容絕打了一架，我又贏了他，周遊是一壇好酒。”
顧罔塵搖搖頭道：“你離開神境也不過一步之遙，贏他也是意料中的事情，不值得你如此高興。莫不是你又發現晚兒留下的提示，你從中得啟發能讓晚兒早點回歸。”
江逾白隻是嗯了一聲，言多必失，還是盡量少說話為上。
顧罔塵忽然湊過來聞了聞，江逾白的心頓時提到喉嚨上，他不會聞出他身上粘有晚兒的味道。
“你什麽時候喜歡吃烤羊肉串？”
顧罔塵的話一出，江逾白暗暗鬆口氣：“進城前看到有人在烤草原羊，就忍不住買了幾串來解饞。”
看到他一身出門的打扮，又是在門口相遇，江逾白問：“天黑了你出門幹什麽，小心被哪家小娘子看上，把你強行拖到府上拜堂成親，別指望我會去救你。”
“這回子正是晚飯時間，哪家小娘子沒事在街上亂逛。”
顧罔塵給他一記白眼道：“霜家主這回子都沒回來，估計是又在酒肆買醉，我得去接他回來不是。”
提到霜白夜，江逾白輕歎一聲道：“你有時間多勸勸他，別總借酒消愁，有那時間不如想辦法調理身體，還能多等晚兒幾年，興許還有機會見上一麵。”
“他能聽進去才行。”
顧罔塵搖搖頭走出大門，坐上停在外麵的馬車去接霜白夜。
江逾白也讚同的容覓的話，事過境遷了，晚兒已經得到一直想要的親情，早已經放下執念從頭開始。
霜白夜也應該放過自己，放下執念開始新的生活。
回到房間後，讓阿九和江裏同時行動。
他收拾霜飛晚的東西，阿九和江裏去收拾容絕和容覓的鋪蓋，趁人不注意時悄悄出府送到客棧。
容覓伺候霜飛晚沐浴結束，換上江逾白送來的簇新的寢衣，看著她鑽進柴大娘的被窩，在柴大娘的歌聲裏入睡才回自己的房間。
正準備沐浴休息時，忽然聽到一陣熟悉的簫聲響起。
旋律恰好是霜飛晚經常哼唱的曲子，原來以為江逾白在吹湊，仔細一聽卻不像是江逾白的風格。
樂聲裏含有太多感傷、無奈、愧疚……
情感如此複雜矛盾，非曆盡滄桑、看盡千帆者不能湊出此哀音。
霜城中隻有他才會有些感慨，容覓本不想理會，忽然聽到另一個聲音：“家主，時辰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容覓的身體微微一僵便走屏風後麵，解下衣裳把自己浸泡在熱水裏，閉上眼睛什麽也不聽不想，早已經割舍掉的東西不值浪費時間思量。
回想往事隻能說：當初有多渴望，如今便有多麽決絕。
所以……
忽然隔傳來一陣痛苦的叫聲打斷她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