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黃雀在後

  第99章 黃雀在後 

  飛雲縣東門。 

  盞茶時間過去了。 

  陳立陽依依不捨地送別方鴻。 

  隨後。 

  新科秀才們離開飛雲縣,前往蒼州府,一個個身影消失在道路盡頭。 

  裘縣令搓著下巴:「這些武秀才前去府城,不知幾人回飛雲。」 

  「其他人不好說。」 

  「方大人……方大人,將會名揚整個大乾王朝啊。」 

  裘縣令唏噓幾句,低聲勸說陳立陽挽留不住方鴻很正常。 

  聞言。 

  陳立陽微微一笑,拍了拍裘縣令的肩膀,破空而去,留下焰痕,很快消失在天邊。 

  「……」 

  裘縣令只覺得莫名其妙。 

  「……」 

  新任縣丞、守將,對視一眼,各自離去。 

  「陳大人哪裡難過。」 

  「明明開心的不行。」 

  縣尉施高虎眯起眼睛,身邊跟著一襲白衣的長子,以及一身紅裝的孫女施倚霄。 

  冬日高照。 

  一陣冷風颳起地上的石子。 

  「父親。」施倚霄忽地說道:「夭夭蓁蓁邀請我去府城玩呢。」 

  白衣中年人擺手,道:「府城你去不得,一旦入城,這輩子別想出來。」 

  施倚霄跺跺腳,不服氣:「我能考上武秀才!」 

  「難,難。」 

  白衣中年人知道自家女兒是什麼根骨。 

  練武堆砌資源,固然卓有成效。 

  但是女兒施倚霄經常服丹藥,剛突破後天五層,差的有點多。 

  武秀才,幾乎沒指望。 

  氣血烈焰之異象,是個分水嶺。 

  「我……」 

  施倚霄抿著嘴巴,不知說什麼,就是不甘心。 

  那可是蒼州府城。 

  她也想進入靈氣長城開開眼界。 

  「好了,回府。」施高虎瞥了一眼長子和孫女,傳音道:「以後務必跟周家打好關係……那周氏少女,居然有幸跟在方大人身邊。可惜,霄兒,咱們沒這個福氣。」 

  施倚霄咬著牙,哼哼道:「爺爺莫要這麼說。」 

  她對方鴻,並未傾心。 

  境界高,武力強,又如何?她想要一份真心相愛的婚事,而不是權衡利弊的結果。 

  「呵呵。」 

  縣尉施高虎搖頭一笑,欲言又止。 

  他的意思是: 

  即使霄兒有心意,亦為無用功。 

  前些日子,縣裡來了位貴人,是上京皇室女子,若不是挨家挨戶發放治療犬類啞巴的藥劑,施高虎身為縣尉也不得而知。 

  他隱隱猜出真相。 

  那是永盛帝的某位女兒——貴不可言的公主! 

  …… 

  同一時刻。 

  縣城中區。 

  牙人程立明做回本行,接了一單買賣宅院的業務,賣力推銷的時候,還不忘自吹自擂,他曾經給先天高人介紹過各處房屋。 

  還有。 

  先天高人尋親。 

  也是他幫忙找到的親人。 

  「厲害不?」 

  程立明賊眉鼠眼的模樣,說起這事兒就眉開眼笑。 

  客人是武人,本來很倨傲,聽完就變得恭敬,不敢再擺譜,言語之間流露出一絲敬畏。 

  …… 

  同一時刻。 

  養生齋。 

  掌柜瞧著近些日子升為副掌柜的少女芃兒,語重心長地叮囑:「莫要有不該有的念想。」 

  「我曉得。」 

  芃兒整理筆墨紙硯等器具,嫣然一笑道:「門不當,戶不對,遲早落個凄慘的下場。」 

  掌柜點頭,笑呵呵道:「方大人屈尊降貴,體驗民間疾苦,這樣的事情居然被我們遇見,我講給侄子,那小子半信半疑……不過啊,這經歷,換成是誰也會覺得荒謬吧。」 

  「是呢。」 

  少女芃兒整理好墨筆墨台。 

  她扶正一冊書籍,喜滋滋道:「街對面的書肆無人問津,反倒咱們養生齋,生意越來越好了。」 

  …… 

  同一時刻。 

  朝陽武館。 

  館主兩鬢斑白,笑容和藹熱情,看著王四狗、王六狗,說道:「方大人留了你們練武的資費……哪怕有一天朝陽武館歇業了,你們也可另尋一處武館。」 

  咔嚓,咔嚓~ 

  王六狗捧著青瓜,啃來啃去,含糊不清地叫道:「方叔說,我們何時想去蒼州府都行。」 

  少女王四狗挽起耳邊的髮絲,扯了一下弟弟的衣角。 

  前幾日。 

  面對方鴻給出的選擇。 

  她和王氏決定暫時留在飛雲縣。 

  入府城,再也出不來,總歸有幾分顧慮。 

  「你們且去練武吧。」 

  武館之主笑呵呵把兩人送到練武的場地,轉過身,面色落寞:「這屆科舉又落選……氣血烈焰,不知我什麼時候才能達到。」 

  …… 

  同一時刻。 

  周家大宅。 

  周家姑爺孫恩瑞瞪大眼睛,不敢置通道:「那個菱角,周菱角,竟是入了方秀才的眼?」 

  他的正妻周呈玉,面色很難看。 

  一個私生女…… 

  卑微的賤種…… 

  怎麼會有這等事…… 

  周呈玉咬牙,一聲不吭,心裡像是打翻五味瓶。 

  屋子裡,火爐燒,周河全略顯遲疑之色:「這個事,太突兀,也不知是好是壞。」 

  周河全覺得方鴻實力太強了,攀關係,攀交情,風險很大,最好是敬而遠之。 

  沒成想。 

  今兒一大早,周菱角跑回家裡收拾行囊,要跟方鴻去府城。 

  「父親,咱家豈不是發達——」 

  錦衣玉帶的少年剛開口,就被父親周河全直接打斷,訓斥道:「以你為人處世的水準,只能當鄉鎮地主,再多的不可奢求。」 

  言罷。 

  周河全打開窗戶,冷風湧入,池塘水冷,樹上掛霜,他望著天邊在心底默默祈禱: 

  「我的女兒。」 

  「願你此去蒼州府一路平安。」 

  —— 

  飛雲縣之外。 

  一條望不到盡頭的大道。 

  八位新科秀才在地上騎著烈血馬。 

  另有一輛馬車,離地約有三尺,憑空懸浮,高速前進,令呂安喬等人嘆為觀止。 

  只見: 

  一匹全身綻放紫金光芒的虛幻馬兒在前面凌空奔跑,拖拽著馬車以百里時速行進。 

  唿唿~ 

  凜冽的寒風巡視大地。 

  方鴻以真罡化馬,拖拽馬車,穩穩噹噹無顛簸的前行。 

  實際上……那匹馬,沒什麼用。 

  馬身健壯,馬蹄踏空,都是畫蛇添足的光影效果。 

  單憑真罡推動,足夠了。 

  但。 

  馬車怎能沒有馬。 

  方鴻稍微花了點心思,弄出一匹虛幻的馬匹——表面上像是全身發光的馬兒憑空拖動馬車。 

  車廂內。 

  回蕩著歡聲笑語。 

  方夭方蓁蓁嘰嘰喳喳的樣子,小臉蛋通紅,雀躍到極點,沒見過這麼玄奇的事物。 

  「!!」 

  周菱角驚呆了。 

  她撩開帘子,探出腦袋,冷風颼颼撲面來。 

  她看向拉動馬車的發光馬兒,只覺得世界觀逐漸崩塌,從小到大,所見所聞,統統粉碎變成渣。 

  「天吶!」 

  「那是什麼品種的……馬!?」 

  她扶著額頭,坐回來,胸巒起起伏伏的宣洩震撼。 

  …… 

  馬車內部空間,尤為寬敞。 

  一盞琉璃燈,鑲嵌頂部,並未點亮。 

  三扇琉璃窗,呈現鏤空雕花般,古色古香的裝飾風格。 

  一側坐著三個女孩兒。 

  一側坐著書院院長張博武、教習黃鳩。 

  「……」 

  兩人沉默,久久不能言語。 

  顛覆傳統觀念的滋味。 

  世界彷彿變陌生。 

  真氣顯化兵戈的手段……還能這麼用!? 

  方鴻:「鬥氣化馬,不是挺合理的嗎。」 

  「呵呵。」 

  張博武嘴角抽搐兩下,真氣怎麼變成鬥氣了,除了武道天才,你還是造詞天才,取名天才? 

  張博武抓了抓一頭銀髮。 

  他與黃鳩,負責護送新科秀才前往蒼州府,本想騎馬,見到馬車,厚著臉皮坐進來。 

  畢竟。 

  騎馬趕路,寒風撲面,著實不太舒服。 

  坐馬車,慢是慢了點,卻勝在悠閑愜意。 

  然而方鴻的馬車,完全打破了兩人的一切認知……黃鳩看了看方鴻,從帘子空隙之處,打量外面的馬兒,彷彿有千言萬語堆積嘴邊,道:「新科秀才拖家帶口去府城,很常見,一般是到了府城,安頓好,再接來家人。」 

  方鴻笑了笑,道:「不需要那麼麻煩。」 

  …… 

  很快。 

  兩個時辰過去了。 

  兩次提速,馬車更快,在大道上行進約有三百里。 

  馬兒閃光,紫金色,如虛影。 

  馬蹄踏空,無噪音,無尾氣。 

  馬車懸浮,離地三尺,近似磁懸浮技術。 

  乍一看。 

  一匹踏空飛馳的馬兒,拖著一架古色古香的馬車,宛若夢幻不真實的畫卷徐徐展開。 

  在此期間,路上行人,見到這一幕全都是目瞪口呆……騎馬的武人急忙勒住了韁繩,讓到一邊,驚疑不定……同為馬車的一輛輛馬車停下,有人推開窗戶,有人站在車頭,愣愣地注視懸空馬車,如流星貼著地表,風馳電掣一般的北上而去。 

  沒有人能夠平靜。 

  全部驚呆了,嚇傻了,變成了凍結的人形雕塑。 

  「那,那是什麼東西……啊?」 

  「會飛的馬匹!」 

  「騰空的馬車!」 

  有老翁嚇得捂住胸口,喘不過氣來。 

  他扶著路邊樹木,緩緩坐下來,心臟砰砰跳,劇烈地咳嗽起來,望著懸空馬車的消失方向,眼底湧現驚恐駭然的色彩。 

  他來自鄉鎮之地。 

  異於常人者,大多沉河。 

  異於常理的事情,代表著兇險。 

  老翁喘粗氣,有些慶幸,覺得自己與死亡擦肩而過。 

  「傳說之中的奇聞,不過如此了。」 

  「嘶……那馬車輪子沒動,且不見絲毫顛簸,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先天高人的座駕。」 

  「我好像見過那輛馬車,有點熟悉的感覺。」 

  「一閃而逝,看不清啊。」 

  「馬車側面的圖案,標識……那是凌雲馬市,一家賣馬和馬車的商鋪,就在飛雲縣!」有眼光的騎馬武人發出一聲驚呼。 

  緊接著。 

  大道塵土飛揚,馬蹄聲落地,接連不斷的響起,八匹烈血馬經過,追向那輛懸空飛馳的馬車。 

  眾人大吃一驚:「烈血馬……武秀才專用坐騎!」 

  「觀其來向,定是飛雲縣無疑。」 

  「算日子……估計是新科秀才前往府城吧。」 

  …… 

  路上行人,相互之間很陌生,卻像是熟識的開口交流,閑談,緩解內心的震駭。 

  …… 

  通往蒼州府城的大道。 

  路邊樹叢之中。 

  偶爾冒出的不懷好意的目光盡數凝固……一個個剪徑盜匪見懸空馬車,差點崩潰了。 

  「老大,咱們撤吧?今天不適合劫財。」 

  「撤!」 

  「二當家的,咱們要不要繼續等肥羊……」 

  「等你娘!」 

  —— 

  從飛雲縣出發,一路北上,路途很遙遠。 

  約有七八百里。 

  便是蒼州府城。 

  時間流逝。 

  到了下午。 

  懸空馬車飛馳了五百多里,剛剛路過東杏縣。 

  車廂內靜悄悄的。 

  方夭方蓁蓁剛才心情很激動,歡呼雀躍,片刻也不消停,直到兩個多時辰之後,她們感到疲憊,眼皮發沉,摟在一起睡著了。 

  周菱角縮在角落,呼吸輕微,半睡半醒。 

  張博武黃鳩則是閉目養神,打磨體內的真氣、內氣。 

  驀然間。 

  方鴻睜開眼,眸光一閃。 

  他心頭警覺升騰。 

  似乎有不知名的兇險來襲。 

  『奇怪了。』 

  方鴻鑽出馬車,瞬間啟動洞真靈感的天賦,洞察四方,觀望周邊,目光鎖定在西方。 

  那是——妖族的氣息! 

  …… 

  十里之外。 

  千丈之上的高空。 

  狀若黃雀般妖族展翅高飛,穿梭在渺渺雲層之間。 

  它俯瞰山河大地,灰色瞳孔盯著那一輛懸空馬車:「人族方鴻,阻撓血妖君旨意,死罪!」 

  它的旁邊,跟隨著一頭白雕,聲音凄厲如杜鵑泣血:「我和配偶住在附近荒山上,那一日飛來橫禍,有卑鄙武人盜竊我們的子嗣,我配偶前去尋找子嗣,被殘忍殺害,正是……」 

  「閉嘴!」 

  黃雀般先天大妖低吼道:「我懶得管你那些破事……取了方鴻首級,我就返回妖國,免得惹來大乾的強者。你那個配偶死就死了,換一個不行?」 

  白雕:「我們相伴已有上百年。」 

  黃雀:「換個配偶,相伴百年又不難。」 

  白雕:「這感情之事,怎能朝令夕改啊。」 

  「滾!」 

  狀若黃雀的先天大妖不耐煩,它歷經三次蛻變,相當於人族先天第三境的真金境武人。 

  此次潛入大乾國,是為了拿回方鴻屍首,討妖君歡心。 

  至於這白雕,只是帶個路,指出飛雲縣前往蒼州府的必經之處。 

  它高空盤旋數日。 

  總算等到了方鴻路過此地。 

  「死吧!」 

  黃雀一頭紮下去,如垂天之箭,雙翼一下子張開,寬約兩百米,幾乎遮住冬季的和熙日光。 

  它催動恐怖妖力。 

  裹住了整個妖軀。 

  轟隆! 

  天上似一道流星墜落大地,攜著無比煊赫的凶威,冷空氣瘋狂翻騰,熊熊燃燒了起來,它徹底鎖定了方鴻所在的位置! 

  …… 

  十里之外。 

  東杏郡縣的城門。 

  兩條長龍一般的隊伍正在排隊進城。 

  有人驚呼。 

  有人扭頭望過去。 

  城門口一下子變得死寂。 

  只見:遠方的天空,燃燒火焰的流星劃破蒼穹! 

  …… 

  通往府城的大道。 

  東杏縣新科秀才剛剛啟程,就看到遠處的烈焰流星,隱約夾雜一絲明黃的光澤。 

  「那是!」 

  「先天大妖!」 

  諸多武秀才色變失聲。 

  …… 

  路邊。 

  懸空的馬車落地。 

  方鴻抬頭,步步登高,迎向高空襲來的先天大妖。 

  壓根不需要跟它詢問。 

  言語交鋒沒意義。 

  唯戰而已。 

  嗡! 

  一寸寸真罡凝結,顯化,在方鴻掌心流轉。 

  紫金色真罡擴散一圈,形成圓型。 

  接著。 

  一圈疊一圈,一圓包一圓,浩浩蕩蕩地鋪開。 

  最外層的那個真罡光圈直徑數十丈。 

  三十六個真罡組成的紫金光圈重重疊疊在一起,方鴻揚起掌心,豁然高舉! 

  轟! 

  真罡光圈如同玉盤,醞釀著推山裂地的可怕威能,一下子與黃雀大妖尖喙發生碰撞。 

  兩者僵持。 

  畫面定格。 

  萬籟俱寂。 

  唯有一股衝擊波驟然盪開! 

  「死!」 

  黃雀般先天大妖稍加滯空,它猛地抬起頭顱,往下一鑿,快如閃電,硬生生鑿穿一層層真罡光圈。 

  方鴻身形一墜,右掌高舉,繼而翻動。 

  三十六真罡光圈由平鋪變成統統豎立的狀態,反掌之間,鎮壓大妖。 

  唰!唰! 

  黃雀大妖振翅,撕裂一切鎮壓,口吐一束灰白色妖光襲來。 

  彈指間,真罡射出,打歪那妖光。 

  方鴻又縱身一躍。 

  「真罡!」 

  「戰斧!」 

  真罡纏右腳,就往下一劈,百萬鈞宏大力瞬間爆發! 

   第二更,十二點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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