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經商

  第93章 經商 

  方鴻的洞真靈感天賦可以觀測一個人靈性狀態——觀測之時,他會看到靈性入魔的外在表現,也就是人的腦門掛著兩條線,分別是靈性水平線、入魔臨界線。 

  …… 

  飛雲縣文試考場的靠窗一側。 

  方鴻看到那位學子腦門上兩條線相互糾纏,逐漸消解,如墮煙海,時而收縮,時而擴張,變成一團波動源! 

  靈性聚合…… 

  醞釀恐怖…… 

  不知名波紋一點點向外蔓延! 

  方鴻眸光微微閃爍,觀察這麼詭異的現象,思緒飛速地轉動:「兩線接近是腦門發熱,淪為瘋癲;兩線接觸就屬於危在旦夕,命若懸絲,指不定何時就會入魔暴斃;兩線重合,無可挽回,難逃一劫,扁鵲三連,徹徹底底沒救了。」 

  「但……」 

  「兩線纏繞?收縮一團?幾近於漲漲縮縮吞吞吐吐的毛線團。」 

  「靈性漣漪的源頭。」 

  「彷如攜帶瘟疫的感染之源。」 

  「武人轉化邪魔時,不能殺,否則靈性漣漪會爆發,類似自爆的方式,足可擴散方圓數百丈。」 

  「等其出世,隔空鎮壓,便可了結。」 

  此前,方鴻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狀態。 

  這就是化身邪魔。 

  整個人散發毀滅性靈性漣漪:凡是接觸到的人,盡數入魔。 

  除非…… 

  自身靈性高於他…… 

  這可是一位後天七層內息境!在場的多數考生,都是後天六層的境界,挨著就死,碰到就亡,扛不住邪魔的靈性波動。 

  咔嚓嚓! 

  耳邊響起玻璃碎裂的聲音,方鴻扭頭瞥了眼: 

  有人破窗而出,亡命逃竄。 

  嘴裡高喊邪魔,很是狼狽。 

  看那背影,有點熟悉,大約是朝陽武館之主。 

  「莫要驚慌!」 

  「速速離場!」 

  陳立陽沉聲喝道,大手一揚,真元涌動,如同火紅烈焰般,籠罩住了那位正在化身邪魔的學子。 

  其周圍的桌案,石凳,一掃而空。 

  包括嚇得愣在原地的考生,被清掃出去,推到門外。 

  「所有人!」 

  「跟我走!」 

  裘縣令面色難看,言簡意賅,帶著諸多學子們離開考場。 

  另一邊。 

  大吏們哪裡見過這場面。 

  一個個瑟瑟發抖,拔腿就跑。 

  短短几秒,文試考場,只剩下陳立陽,方鴻,院長張博武,縣尉施高虎與新官上任的縣丞。 

  …… 

  科舉文試,被迫中斷。 

  唿唿~ 

  冷冽的寒風湧入室內,刮動一張張宣紙、尚未上交的考卷四處紛飛。 

  空氣靜悄悄。 

  氛圍很壓抑。 

  「對了。」 

  方鴻一拍大腿,突然開口,嚇得幾個人渾身哆嗦了一下:「那位新縣丞要不要先行離開,免得新官上任沒幾天又換了個。」 

  陳立陽:「……」 

  張博武:「……」 

  施高虎:「……」 

  新來的縣丞是一位中老年人,兩鬢斑白,抬頭紋重,飽經風霜,他在蒼州府等待了二十多年,沒有等到七品官位的空缺……前些日子,飛雲縣縣丞戰死犧牲,府城派他來接任。 

  他以前瞧不上郡縣做官,實在是貧瘠落後,資源匱乏。 

  但。 

  來都來了。 

  走馬上任半個月,他就發現郡縣做官的好處。 

  上面沒人壓著! 

  下有芝麻官、大吏小吏的孝敬! 

  高來高去的高人見不到……邪魔為禍欲推倒靈氣長城的兇險事兒也沒有……安穩,平靜,悠閑,無憂無慮,像是僻靜的角落。 

  這日子,簡直不要太舒服。 

  他甚至打算讓蒼州府的妻兒全都搬過來。 

  而此時。 

  聽到方鴻的建議,他臉色一僵,哭笑不得道:「方大人言重了……我好歹是後天九層真氣境,豈會怕一個後天七層的邪魔。」 

  「若邪魔出世,確實很難辦。」 

  「不過。」 

  「此地有陳大人,方大人,您兩位先天高人坐鎮,便是尋常人,亦可高枕無憂也。」 

  新任縣丞搖頭晃腦,不留痕迹地恭維。 

  要知道。 

  尋常人入魔,只會暴斃。 

  後天七層以上的武人,卻有著一定幾率化為邪魔。 

  其徵兆很好辨認: 

  靈性轉化,鬚髮晶瑩,瀰漫令人本能恐懼的氣息。 

  靈性收縮,生機泯滅,發出不可名狀的呢喃輕語。 

  靈性點燃,焚燒,爆發,至此才叫真正的邪魔出世,無弱點,無破綻,全身上下沒有要害之處,不能單純以武力殺之,那會引爆邪魔的靈性波動。 

  到時候。 

  恐怖的靈性波動席捲而出,如同颶風過境,釀成潑天大禍。 

  唯一辦法,與其對峙,以自身靈性一點點消磨邪魔。 

  當然。 

  這是邪魔出世在人口密集區域的處理方式。 

  陳立陽皺眉,道:「等會我把此人帶到城外的荒山高空,直接打殺,便不會造成傷亡。」 

  「為何現在不出手?」 

  方鴻翻閱千卷書,博聞廣識,所知甚多……有關於邪魔的信息,書上記載卻不多。 

  畢竟。 

  價值含量較高的書籍,輕易不流傳。 

  「暫且不急,時機未到。」陳立陽見方鴻不太了解,開口解釋:「武人轉化邪魔的過程,通常很短暫,期間最好別亂動,免得激起邪魔的本能反抗,致使其自毀自亡就麻煩了。」 

  「附近的平民百姓實在太多。」 

  「邪魔爆發出的靈性波動,又喚為滅絕之災。」 

  「等邪魔出世……」 

  「會有片刻的寧靜……」 

  「趁此機會,帶其離去,災禍自全消。」 

  語畢。 

  陳立陽又提醒道:「方鴻,你看他頭髮。」 

  「咦?這……挺好看。」 

  方鴻凝視靠窗座位的學子,其頭髮變成雪白,晶瑩剔透,透明狀態,好似一叢叢海草隨風飄蕩。 

  不止是毛髮。 

  皮膚,經脈,骨骼,血肉,全都呈現透明色。 

  『怪哉。』 

  『怎麼變化的。』 

  方鴻再一次催動洞真靈感。 

  只見: 

  那學子瞳孔泛白,緩緩扭過頭,面無表情,紋絲不動,似在審視眾人,嘴裡發出無可言喻的低語,像是凄厲難言的絕望慘叫。 

  「商……商……」 

  「嶪……嶪……」 

  他腦門上面的靈性狀態,已經從毛線團變成一個點,像圓球,像丹型,滴溜溜打著轉兒。 

  下一刻。 

  圓型丹球表面開始扭曲,統統擠壓在一起,變形,變態,變樣子。 

  嗡! 

  靈性焚燒! 

  無形的波動擴散! 

  「這是……」 

  方鴻連續催動洞真靈感,倒也不覺得疲憊,正待再觀察,就看到陳立陽大手一抓,將其擒拿,掀翻屋頂,要帶著已經出世的邪魔離開縣城。 

  轟隆一聲,真元烈焰,陳立陽破開考場。 

  嘀~ 

  一滴血珠兒落下。 

  嘀嗒……嘀嗒……通體透明的邪魔沒有反抗,眼角流出一滴滴晶瑩血淚,當空墜落,砸在地上,四分五裂,濺起透明的色澤。 

  轟隆! 

  陳立陽催動真元,破空而去,留下一條長長的餘波痕迹。 

  …… 

  書院之內。 

  考場之外。 

  裘縣令臉色難看,一巴掌抽飛朝陽武館之主:「叫什麼叫,就你能叫,生怕外面的百姓不知道飛雲縣文試考場出了邪魔?」 

  「閉上嘴!」 

  「此事禁止外傳!」 

  說完,裘縣令眸光如炬,冷冷掃了眼在場的諸多學子。 

  這可是三年一屆的大乾科舉。 

  文試卷子導致考生化為邪魔。 

  此事傳開,驚世駭俗,主考官副考官會被追責! 

  至此。 

  瞞是瞞不住。 

  裘縣令力求把邪魔出世的惡劣影響控制在小範圍內——縣城百姓不需要了解實情,只會徒增慌亂。 

  「是。」 

  「縣令有令……我們一定不外傳。」 

  學子們紛紛低頭回道。 

  以後還想繼續住在飛雲縣,不能得罪裘縣令。 

  不過。 

  邪魔之說,只存在傳聞之中,居然發生在身邊、眼前,有一種夢幻沉重的難言滋味。 

  文試考場有兩位先天高人坐鎮,應該會安然無事,有驚無險。 

  「呼!」 

  眾學子之中,呂安喬吸氣,心臟噗通噗通跳:「那是邪魔,我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見到。」 

  「那人我認識。」 

  「正是書院的某位大齡學子,已經五十多歲了。」 

  「上有八十老母。」 

  「下有兒女。」 

  「考個試,答個卷,人沒了。」 

  呂安喬眼底閃過哀傷之色,完全說不出話來。 

  世道兇險。 

  生死無常。 

  他今日才算明白。 

  周圍的學子考生也都沉默。 

  「馮老哥,參加了三次科考,每次都差一點點,武力不達標,聽說這次他有了十成把握。」 

  「他為人寬善,從來不發火,總是一臉笑呵呵。」 

  「去年,馮老哥在縣城南邊開了兩家商鋪。」 

  「他說過……」 

  「考取了功名,再沒有遺憾,便要經商賺大錢……」 

  「可惜,可嘆,人死燈滅一場空。」 

  轟隆一聲,考場的屋頂破開,眾人看到先天高人陳立陽手裡拎著一個好似透明的人兒,倏然間劃破高空,前往縣城之外的荒山。 

  一個個鬆了口氣。 

  但也是相顧無言。 

  …… 

  同一時刻。 

  考場之內。 

  方鴻走向靠窗的座位,看向已經散落在地上,馮氏學子執筆寫得滿登登的文試卷子。 

  「不可!」 

  院長張博武連忙叫道:「那人試卷得封存,送往蒼州府……方鴻,我知你靈性甚高,但謹慎為上,不得不防啊,尚且不知那人為何入魔。」 

  縣尉施高虎也出言勸阻:「那試卷能令後天七層的考生入魔,恐怕蘊藏莫大的兇險。」 

  方鴻回頭一笑:「無妨。」 

  到如今。 

  方鴻都不知自身靈性能媲美哪一個境界。 

  擱在蒼州府,怕也是數一數二。 

  那馮氏學子化身邪魔,留下的透明血淚,令方鴻心生觸動。 

  如此簡單的題目? 

  為何答卷會入魔? 

  「依我看。」 

  「會不會有人包藏禍心,故意謀害那學子,臨場替換了原本的題目?其上內容,引起入魔。」新任縣丞給出了這個推論。 

  他自詡擅長推理,抽絲剝繭地還原兇案真相。 

  此言一出。 

  院長張博武又好氣又好笑的瞪了新任縣丞一眼:「這些試卷皆由我親自出題,盯著大吏們髮捲。」 

  換卷子? 

  謀殺案? 

  虧你想得出來。 

  張博武,施高虎全都搖頭……他們更傾向於那個學子在卷子上寫了什麼禁忌之事。 

  這時。 

  靠窗一側的過道。 

  方鴻蹲下去,撥開幾張空無字跡的白色宣紙,撿起馮氏學子的試卷。 

  「唔。」 

  方鴻打量一眼。 

  生僻詞,寫釋義……正常。 

  選擇題,填空題……也都無異常。 

  這些都是照本宣科的題目,有固定答案,沒有自由發揮的餘地。 

  問題,可能出在後面的論述題。 

  「……」 

  方鴻繼續看下去。 

  題目三,大意是論述考取功名之後有什麼志向? 

  方鴻答的是:斬妖。 

  馮氏學子答的是:經商之道,經世致用,重在契約,根基在於生產力,我大乾疆域遼闊,萬萬人口,本應創造出更高更多的財富,為何依舊局限於耕種為主,商貿為輔的貧瘠狀態? 

  經我多年的觀察…… 

  竊以為弊端在於…… 

  大乾內侍司與皇室壟斷了太多的財富資源,重農抑商,武道至上。 

  然。 

  武人們,至少數千斤之力,若用以耕地、生產、建工、從事各業,我大乾盛世豈不是唾手可得? 

  「……」 

  「……」 

  方鴻繼續往下看,眼底閃過一絲驚愕之色——資本主義的萌芽? 

   第二更十二點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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